林子安思考片刻,決定變裝老人。
除了衣服之外,還有專用的頭套、假發、胡子。
其實除了這個方法,他還可以選擇直接打出去。
有人在樓上破門,那守在樓下的人肯定不多,估計不會超過四個。
而經過這幾個月的鍛煉,他雖然沒有正式與人打過,但想來通過趁其不意,以及下狠手的方式,打三、四個還是沒問題的。
但說到底,這不過是嘴上談兵。
即便他再有自信,在沒有真正打過的情況下也只是未知數,一旦失敗,不管結果如何,都會嚴重耽誤他的復仇計劃。
想來想去,還是變裝離開最好。
至于還錢,先不說他沒錢,即便有錢他也不會用來還高利貸。
而且借高利貸不還,某種意義上也算替天行道。
擁有著悠久歷史的出租屋一樓。
兩名吊兒郎當、用鼻孔看人的男子正站出口外,一人較高但瘦如麻桿,一人穿著件顯眼的花襯衫。
每當有人從樓內走出,他們就會投去尖銳、懷疑的目光。
麻桿男見又一人從旁邊走出,忍不住向花襯衫問道:“這個林子安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好幾個大哥都要找他麻煩?”
花襯衫笑了笑,說道:“這人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先后在幾個大哥那里借了錢,合計一百一十多萬,并且剛到還款日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足足半年都找不到。”
“一百一十多萬?”
麻桿男忍不住吸了口涼氣:“按照我們這行的規劃,延期半年,利滾利現在最少要還五千萬。不過這人住在這種地方,恐怕沒錢還。”
花襯衫低聲笑道:“還不上也沒關系,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賺錢,先讓他去做牛郎,等幾年之后腎不行啊,就直接賣器官,利息拿不回多少,但成本肯定拿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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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些,麻桿男點頭道:“同時得罪這么多大哥,以為逃跑就沒事了,他也真是天真。”
花襯衫回道:“是啊……”
一道緩慢的腳步聲響起,花襯衫和麻桿男隨之望去。
立馬見到樓梯拐角處,一名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留有白胡的老人,正提著一個印有某超市標志的大布袋,一步一步慢慢下著樓梯。
那不時顫抖的模樣,看得花襯衫和麻桿男兩人心驚膽跳,唯恐老人從樓梯上摔下來,碰瓷他們。
所幸最終有驚無險,老人成功下了樓,顫顫巍巍地從他們身旁走過。
麻桿男和花襯衫并未多做關注,再次面朝樓梯,你一句我一句地小聲閑聊起來。
老人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提著布袋,越走越遠。
雖然動作姿態很符合一個老人,但卻絲毫不似剛才下樓時那般艱難。
“果然是年輕人啊。”
林子安看著停在路邊的電瓶車的后視鏡。
鏡中的影像正是花襯衫和麻桿男的背影,從他們神色和動作來看,顯然從未懷疑過他。
“這就是變裝術的神奇。”
他嘴角翹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就如同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幾分鐘做好的變裝,實際上并不嚴謹,真實度也不高,若是門口那兩人細細查看,不難發現異常。
不過,他們顯然沒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和一個五六十歲老年人相關聯。
林子安沿著破破爛爛的水泥路面,很快便走出了滿是破舊出租屋的道路。
嗚嗷嗚嗷嗚嗷
突然,幾聲急促的警報聲傳來。
林子安轉頭一看的功夫,就見幾輛車頂閃爍著紅光的執法車駛來,并停到了他旁邊。
十幾名執法者幾乎是在車停下的瞬間,便打開門沖了下來。
“嗯?”
林子安瞳孔微微一縮,肌肉迅速繃緊。
結果就見這些執法者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從他身旁飛速掠過,沖入他身后的道路。
“老人家,您沒事吧?”
一名走在最后面的執法者,停在林子安身旁,關切地詢問道:“我們是不是嚇著您了?”
“沒事,我這身骨頭還硬朗著呢。”
林子安哈哈一笑,口中吐出略顯蒼老的聲音:“對了,看你們這么大陣勢,難道是在抓捕罪犯嗎?”
“老人家,這個我不能告訴你,不過你短時間內最好不要靠近這邊。”
執法者笑道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跟上同事。
林子安笑了笑,繼續朝著自己預算好的路線前行,動作不慌不忙,速度不快不慢的,沒有表現出絲毫異常。
但與面上的淡定所不同,他心中卻是在回想著剛才的事。
“執法者,是來抓那些混混的嗎?”
“有這個可能性,但并不大,恐怕……是來抓我的。”
林子安回想著自己昨晚潛入別墅區,以及回到這里的過程,心中猜測:“莫非是哪個環節暴露了?”
他并沒有多想,具體是來抓自己的,還是來抓那些混混的,過幾天便能知道。
轉身走入一條偏僻無人的小道,他迅速把身上的變裝道具與外衣脫下,換了身略顯年輕的裝扮,并從布袋拿出口罩和鴨舌帽帶上。
最后又把脫下的東西全部裝入布袋,并從里面拿出一個疊著的背包。
背包很單薄,可以疊得很小。
由于材質特殊,所以并不會顯得透明。
把所有東西裝進背包后,林子安沿著這條道路走向另一邊的路口,并掏出手機,打開打車平臺,多花點錢打了輛特快小車。
自從前幾個月來到這里后,他便沒有表露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包括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手機號。
現在這個手機號是在網上買的,綁定的并不是他的信息。
不到兩分鐘,便有一輛小車停在路邊。
林子安隨手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很快便離開了這片街區。
老舊小樓前。
原本很是囂張的混混們,此刻都被狼狽地蹲在地上,雙手放在腦后,并且還都戴上了手銬。
面對此情此景,這些平日里飛揚跋扈的混混們,都不敢再做聲。
“這位執法官!”
金鏈男心有不甘,看向比周圍人高了一級的執法隊長,訕笑道:“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們什么事都沒做,來這里只是找朋友玩而已,我們都是守法公民……”
“屁的守法公民!”
旁邊一名年輕執法官忍不住飛出一腳,精準地蓋在金鏈男臉上。
撲通!
金鏈男倒在地上,心中頓時怒火大冒,死死盯著年輕執法者,似乎要牢牢記下對方,事后好作報復。
被踹過的地方并不痛,但在這么多兄弟面前被踹,這讓他感覺到了深深的恥辱。
“算了,沒必要跟他們這種人一般見識。”
執法隊長急忙拉住年輕執法官,防止他再次飛出幾腳。
忽然,執法隊長轉身毫無征兆地踢出一腳,正中金鏈男柔弱的腹部。
“啊——”
金鏈男頓時如同被煮熟的蝦子,緊緊地縮著身子,死死地捂住腹部。
其余六名混混愣愣地看著這一切,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漏聽了什么,否則怎么一連兩名執法者都要打他呢?
“你們……你們……”
金鏈男話都有些說不清楚,花了好幾秒后,才吃痛地說完:“我要……投訴你們!”
執法隊長冷笑一聲,說道:“歡迎你去投訴,我的執法者編號34519……,你可不要忘了。”
“還有我的執法者編號52811……”
一旁的年輕執法者同樣報出了編號。
而他話才剛說完,相隔不到十米遠的其他執法者,也紛紛報上自己的執法者編號。
事到如今,金鏈男哪怕再蠢,也意識到了有問題。
“草,今天這幫執法者是吃錯了藥嗎?”
他心中暗罵一聲,也不敢再提什么投訴,或者放什么狠話。
否則,保不準還要吃點苦頭。
“隊長!”
一名執法者從樓上跑下,來到執法隊長身旁,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執法隊長這才抬頭看向樓上,輕輕點了點頭,心中暗松了口氣:“里面反鎖了門,證明人應該還在里面。”
想到這里,他又臉色難看地掃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七名混混。
自從接到疑似他殺的火災案情后,他和一幫隊員一個個都從溫暖的被窩中出來,加班加點地探查案情現場。
最終在一桶即將被倒入垃圾車的垃圾中發現了線索,幾件沾有兇手指紋皮屑的衣物。
一邊比對DNA,一邊查找監控。
結果才剛找到兇手的住處,就接到路人報警,這邊有人在鬧事。
若非這幾人打草驚蛇,執法局本來能從容布局,讓目標逃無可逃,哪用得著像現在這么焦急。
要知道,由于四名受害者基本都是省內納稅大戶恒宇集團董事長賴三水的親屬,所以上面給了很大的壓力。
一旦抓捕失敗,或者讓兇手逃了,那他們可都要倒霉。
“兩個人負責看守他們。”
執法隊長指向金鏈男等人,又對其他執法者說道:“兩個人守在出口,還有兩個人守在樓后,防止嫌疑人跳窗,其他人跟我上去!”
“是!”
執法者們點了點頭。
執法隊長帶著一幫隊員便沖上樓,消失在樓梯間。
而聽到這些話的金鏈男等人,也意識到這些執法者并非是來抓他們的,他們只是恰巧遇上罷了。
“早知道,就晚點再來了。”
金鏈男歪著臉,感覺腹部又痛了。
本以為找到別人半年都沒找到的欠債人,自己已經時來運轉,誰想到還是這么倒霉。
“著火了!”
幾道略顯驚慌的聲音從樓上傳出。
守在樓下的幾名執法者,互相對視一眼,一手握在腰間的手槍上,眼中滿是慎重。
不多時,上面傳來執法隊長的聲音:“三樓有間屋子著火了,快點疏散樓內所有人!”
“二樓也有間屋子著火了,動作在快點!”
十分鐘后,樓內的人全部被疏散。
此時,二樓和三樓屋子火勢已經向旁邊蔓延,起碼有近十間屋子中燃燒著熊熊烈火。
不多時,消防車來到,用最快速度滅殺了火勢。
執法者們立馬進入林子安的出租屋內進行搜索,可最后看到的只有一堆黑色的物體,和一個通往樓下房間的洞口。
下面那間房,正是二樓在率先起火的屋子,里面的東西燒得比三樓還要干脆。
除了一堆黑灰,便只剩下幾坨不知名的黑色事物。
“樓上樓下兩間房互相打通。”
執法隊長看著洞口,眉頭皺起:“看來兇手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狡猾!”
“之前那些混混堵在他門口時,他應該是通過這個洞口下來,然后離開的。”
“這火災,恐怕也是他的手筆......”
由于找不到新的線索,調查陷入僵局,但對于林子安是兇手的結論,卻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沒過幾天,一則針對林子安的通緝令發了出去。
官方懸賞金三十萬,再加上受害者親屬提供的五百萬懸賞,共五百三十萬元。
高昂的賞金,一時之間還在網上小火了一把。
不少網友都幻想著抓住林子安,從而一夜暴富,當然也只是想想罷了。
又過了數天,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仍然沒有林子安的消息。
而另一邊,經過多天籌備,賴三水為逝去的四名親屬舉辦的隆重葬禮開始了。
葬禮為西式,位置在郊外的一座豪華墓園。
賴三水作為商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現場除了親戚之外,還有許多朋友也來了。
前來參加的賓客與主人家,匯聚在其中幾個相連的墓地前,看著被放入坑中的棺材,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息。
轟隆!
這時,烏云里響起一陣雷鳴之聲。
淅淅瀝瀝的小雨開始落下。
所幸現場早有準備,幾名工作人員穿行在賓客之間,為他們遞上了黑色雨傘。
賴惜花身著黑裙,站在墓碑前,身后的保鏢為她打著傘。
她的眼睛泛紅,眼瞼微微有些紅腫,隱隱還可以看到一層淡淡的黑眼圈,似乎這些天把眼睛哭得紅腫,連睡眠質量也下降了很多。
下葬儀式完畢后,賓客一個個上來跟她告別。
賴惜花滿臉悲傷地點頭應合著,甚至還擠出幾滴淚水。
這使得不少人都暗嘆一聲,賴家后繼有人啊。
漸漸地,賓客越來越少。
賴惜花看著身旁父母的墓碑,心中張狂大笑。
“讓你們生二胎,現在死了吧,真是活該!”
自從前兩個月得知父母老來得子,準備生出第二胎時,她的心情就一直很是低落。
畢竟如果沒有意外,他爺爺賴三水的龐大家產,最終會落到她父親身上,最后又落到她本人身上。
可一旦父母有了二胎,若是妹妹,起碼要分走一半的家產,若是弟弟,她恐怕自己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賴惜花可沒忘記,賴三水雖然對她不錯,但骨子里還是重男輕女。
否則也不會只給姑姑一點錢,就把她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