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里到公司,要穿越大半個城,于休休覺得這么遠還能碰上他們,這就是緣分。因此,她有點見不得霍仲南那么的“憂郁”。
他常沉默,像游離在世界之外。
于休休自動腦補了許多他在公司受老板折磨的場面,然后八卦了很多盛天老板的傳聞。
自從霍仲南執掌盛天以來,從不接受任何性質的采訪,也很少在公開場合露臉,是個低調神秘的大佬,不要說他的年齡和個人生活,就連他的長相都少有人知。
“神龍見首不見尾,仙蹤難覓”是外界常用來形容盛天老板的詞。可是,于休休不這樣想。
“你們老板要么是壞事做多了,不敢露面,要么就是長得太丑,沒臉見人。”
鐘霖:……
這個于小姐,活著不好嗎?老板的雷霆之怒,見過的人都表示生無可戀。這么說,是要倒大霉的——
“有可能。”霍仲南臉有微哂。
于休休看他表情不對,更加同情他。這么好看的小哥哥,怎么能混得這么慘?
她對盛天老板的痛恨又多了幾分,“他除了又丑又壞,說不定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隱疾。現代社會,會把自己藏得這么深的人,除了逃犯,不是有病是什么?”
鐘霖:“于小姐……”
他想打岔一下,換個愉快的話題。
沒想到,霍仲南嗯了聲,“他是有病。”
“這就對了!”
于休休得到認同,充分發揮“藝術家”的天份,把為數不多的信息綜合起來,構建出一個“青面獠牙,人畜難辯”的霍仲南形象。
“我真是太同情你了。鐘南,來大禹吧!一會見到老板,我幫你說,多要點薪水。”
……
于老板這會兒正焦頭爛額。
辦公室的沙發上,整整齊齊坐了幾個來催款的建材商家,個個頹喪著臉。
茶水涼了,也沒人碰一口。
他們怕吃了于大壯的茶,嘴短。
合作這么多年,于大壯是個耿直人,每筆款項都按期結賬,從無拖欠。幾年下來,他們沒少在于大壯這里賺錢,有時候手頭不方便,甚至會找于大壯借錢。
按說這交情,不該來催。可他們聽到風聲,大禹得罪了“上頭的唐家”,人家要整死他們,不搶在前面來結賬,不就泡湯了嗎?
“老于,要不是萬不得己,我們也不會找上門來。現在生意不好做,資金回不到籠,我們也難交差,廠里工人等著錢發工資呢。”
“是啊老于,我們情況都差不多。我知道你困難,可眼看就要過年了,我們也難……”
于大壯:“離過年還有四個月。”
這是重點嗎?
看于大壯說話不著邊,幾個人耐心快用完了,“老于,你這么做就不對了,真當欠錢的是大爺,要錢的是孫子?”
于大壯嘿嘿一樂,擺擺手:“別開玩笑,我兒剛成年,我不能有你這么大的孫子。”
趕在對方發火之前,他提提褲腿坐下來,“你們再緩我倆月,等我把工程款收回來,肯定給你們結。”
“那你要是收不回來呢?”
于大壯沉默一下,“實在收不回來,我也不能欠你們。”
頓了頓,他當著幾個建材商的面打開保險箱,抱出兩大摞房產證,往桌上一懟。
“老子有這么多房,你們怕什么?”
“……”
路上有點堵,于休休帶著人進公司,已經中午。
食堂里,菜式多樣,葷素搭配,老于為了招待幾個要債的“老朋友”,還特地讓廚房多炒了幾個菜,擺了滿滿一桌。
這壓根兒不是“一根火腿腸扳兩半,吃三頓”的周扒皮風格,謊言一戳就破。
于休休進門就一副吃驚的樣子,“老板,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嗎?公司怎么吃得這么好?”
正在吃飯的員工,抬起頭來看大小姐,一頭霧水。
公司不是總吃這么好的嗎?
老于從不虧待員工,吃不飽飯就干不了活,是他的名言。不僅正餐豐盛,加班還發牛奶,雞蛋,補充營養。
還有,叫爸爸做老板是什么意思?
得!大小姐又作妖了!
于休休拼命眨眼睛,于大壯用三秒消化了女兒的暗示,看看霍仲南和鐘霖,恍然大悟般笑瞇了眼。
“大喜事,今天有大喜事。大家都好久沒吃肉了,順便加個餐。”
于休休看著在座的幾位客人,不認識,但感覺不太好。
“什么喜事啊?”
于大壯瞥了那幾個人一眼,只是笑。
“這不,幾個大爺來要錢,我拿不出,正給他們裝孫子呢。你看,我降了輩份,返老還童,是不是大喜事?”
“……”
他滿不在乎。
幾個催款的人有點尷尬了。
他們本就不想吃這頓飯,怕和于大壯徹底撕破臉拿不到錢,這才硬著頭皮坐了下來的。可是,并不代表他們愿意受到諷刺和奚落。
“老于,欠款還賬,天經地義,你這話什么意思?合著我們不該要債唄?”
于大壯憨憨地笑,“沒沒沒,開個玩笑。你們放心吃,錢我指定還,下午就讓中介去看房子。”
幾個人慍怒未消,于大壯卻不再和他們糾纏,叫了謝晉原過去作陪,自己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笑瞇瞇地走到于休休面前,看了看霍仲南和鐘南,大聲笑道。
“走走走,帶你們去吃好的。老子又不是吃不起山珍海味了,吃什么食堂啊?”
催款人:“……???”
所以呢?他們只配吃食堂?
……
于大壯請客的地方就在隔街的一個中餐廳,拱門、窗雕,包廂臨水,環境古樸幽靜,很有居家感。
進去的時候,苗芮和于家洲已經坐那兒了。
于休休嚇了一跳。
為免穿幫,她搶先一步招呼,“老板娘,小少爺,你們怎么也來了?”
苗芮和于家洲愣了愣,沒多意外。
剛才電話里,于大壯已經說了,閨女可能看上了盛天那個小伙子,為免人家知道她就是那個即將破產負債累累的于家女兒,要配合她偽裝助理。
于家洲看著色迷心竅的渣姐,眼一斜:“別問我,我只是于家撿來的兒子,我什么也不知道。”
苗芮拍他腦門:“你爹都要賣房子了,老娘不能來啊?”
于家洲哀嚎:“又不是我問的,為什么要打我?”
于大壯嘿嘿笑,招呼客人坐下,一臉燦爛:“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本來說單獨請你們,可是媳婦和兒子要來……那個,你們不會不方便吧?”
這家人的相處方式奇葩又有趣,尤其他們自以為別人不知情的樣子十分好玩,鐘霖根本不想拆穿。
“沒什么不方便的。于老板這么看重家庭,很讓人敬佩。能吃到你們的家庭餐,我很榮幸。”
霍仲南沉默入座。
于大壯能感覺到他在盛天的地位比鐘霖高,氣勢凌厲,行為有度,怕不是普通人。但猜不出來頭,不好亂說。
“是了是了,鐘經理這話說得不錯。人這一輩子,什么最重要?不是房子,存款,而是家,家里的妻兒老小。我沒得父母,媳婦兒和娃,就是我的全部財產。”
說到這里,他笑呵呵地看了霍仲南一眼,“要是做暴發戶不開心,我寧肯窮點,只要身體好,不愁養不了家。一家人在一起努力,總有飯吃的。”
鐘霖聽出他話里有話。
看看老板,他沒敢出這個頭。
霍仲南沉默幾秒,“辦公樓還是不賣嗎?”
于大壯大笑:“年輕人,談了這么久,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但是,樓我不能賣。這么說吧,辦公樓就是大禹的家,樓在,大禹就還在,樓沒了,大禹就沒了。我幾十年的心血,不就喂狗去了?”
苗芮瞪他一眼。
“吃飯吃飯,家庭餐,就不要談工作了。鐘經理,老于說話沒正形,你們別跟他一般見識。”
“老板娘說的都對!”
于休休拍完老媽的彩虹屁,看向霍仲南,壓著嗓子就賣爹:“我們老板好像更年期來了,早上說要賣樓,現在又不想賣了。不過,他都聽老板娘的,老板娘喜歡人家說她年輕貌美……。”
霍仲南沒出聲。
氣氛凝滯片刻。
他突然一笑,眉都不皺地說:“我們老板好像更年期也來了,早上他說如果大禹愿意,他可以拿人民路的通江大廈交換。于老板,盛天可以給大禹找一個新家。”
叮!
于大壯筷子落地。
通江大廈?
這盛天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