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人沉默了足有半分鐘,最后才得出一個結論。
“鐘經理,你們老板……這兒有問題吧?”于大壯指了指腦子,臉上還帶了些同情。
“聽說他執掌盛天快十年了,算算年齡應該比我小不了多少。這一不露面,二不見人,買個樓還這么血腥。他要是沒病,我暴發戶的名字倒著寫。”
鐘霖:……
親生的。
于小姐一定是于老板親生的。
今天他活得太艱難了,隨時都有一種光腳踩在火上的感覺,指不定哪個時候,就會被奇葩的于家人推入火炕,一起燒死。
霍仲南:“他不老。”
鐘霖奇怪了。
老板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歪?人家在說他腦子有病,他為什么在乎的是年齡?
“不老?”于大壯搖搖頭,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樣子,聊起八卦,“這個人的行事作風,不像年輕人,至少……得三十好幾挨四十。他總不能未成年就開始執掌盛天吧?不可能。”
霍仲南瞇了瞇眼。
未成年就不得不接手家族企業是什么體驗?人人都想啃下他身上的一塊肉。
“南子……你要好好活下去,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們都想吸干你的血……”
“你一個人要勇敢,要乖,爸爸媽媽都在天上看著你……”
“南子,媽媽已經不恨你爸爸了……這輩子我和他,誰也不欠誰……”
目色染血,
太陽穴突突地跳,
心臟像劃開了一條口子,
霍仲南的眼神越來越冷。
于休休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嚇了一跳,“鐘經理,你怎么啦?”
溫暖的聲音,帶著小女生的嬌軟和一絲擔憂,癢癢的吹入耳朵,把霍仲南從突然陷入的魔境中拉回。
這讓他冷不丁就想到了那個噩夢里的女人……
她說:你不要跳。
不要跳!
不要跳!
霍仲南盯住于休休,一眨不眨。
于休休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同樣疑惑不解的于家人,“鐘經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仲南收回視線,“沒什么。”
多一個字解釋都沒有。
老板,姑娘好看也不能一直盯著看啊!
鐘霖很委屈,但是鐘霖不能說,還要幫老板擦屁股,“南哥最近總熬夜寫方案,累著了。他對工作很投入,經常說著說著,就想別的去了,走神。”
“哦!”于大壯恍然大悟般咳了一下,“我還以為鐘經理對我們家的小助理有意思呢。”
苗芮眼風一瞄:“這姑娘好看,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是吧,鐘經理。”
二老,你們在獻祭女兒嗎?
于家洲放下筷子,笑出一臉賤樣兒:“聽說這個小姐姐還是單身呢?怪讓人心疼的。”
渣弟神補刀,于休休瞪他一眼,滿腦子只有一個符號。
“???”
鐘霖尷尬地看一眼霍仲南,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應,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于老板對助理挺關心的啊。”
于大壯笑瞇了眼,“誰讓這孩子老實呢,怕她吃虧。”
苗芮:“我們是長輩,總得幫她掌掌眼。”
這家人的畫風太奇怪了,鐘霖總覺得這些話有點不對勁,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尷尬地笑。
“大禹是個好公司,好公司。”
于休休撇撇嘴,“鐘經理想多了。豬在被宰前,都會喂得飽飽的,老板主要是為了壓榨我的勞動力。”
于大壯樂開了花,“是是是,最近豬肉好貴的。”
鐘霖:……
霍仲南搓了搓太陽穴,眼神早已恢復平常:“對不起,我剛才想到一個方案,有點走神了。”
于大壯搖搖頭:“我最反對年輕人吃飯的時候走神。吃不好,身體垮了,就什么也沒有了,別那么拼。”
說著,他給霍仲南夾了一片肉。
“你太瘦了,多吃些。熬夜要補充營養。”
霍仲南看看自己的碗,臉上有些復雜。
鐘霖有點尷尬,他了解霍仲南的脾氣,潔癖,怪毛病,不要說吃人家夾的菜,他和人同桌吃飯都很少。而且,于大壯農村人,沒有用公筷的習慣,老板肯定嫌棄死了。
算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個我也愛吃。”鐘霖咽下咽唾沫,勇敢地伸出筷子,想為老板解圍,把肉從他碗里夾走……
沒想到,手剛抬起,就得了一個冷眼。
霍仲南剜他一眼,夾起那片肉吃了,吃了……吃了??
鐘霖好半晌回不過神。
老板你是要上天啊,你換人設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他筷子都到半空了,現在怎么下臺階?
“看來盛天的伙食,是不太好。”于大壯同情地看他一眼,笑呵呵地夾了一塊肉,放到鐘霖碗里。
“以后饞了,就來大禹。買賣不成,仁意在。吃飯這種小事,不能委屈。”
鐘霖:“……謝謝!”
他眼含的熱淚,是對這個男人愛得深沉。
“我突然覺得,這世界欠我一個于老板這樣的爹。”鐘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完,突然抬頭,變了臉色。
“于老板,你說買賣不成……難道,通江換大禹,你也不肯?”
于大壯擺擺手,笑了笑。
“小伙子,我活了四十多年,從沒見過天上掉餡餅。你老實告訴我吧,你們盛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看著霍仲南。
霍仲南揚了揚眉梢:“實不相瞞,他病得不輕。”
鐘霖剛剛張嘴要說,聞言嗆得咳了起來。
于大壯不解:“什么病這么嚴重?非得把公司搞死?”
霍仲南沉默一下,“他得了一種怪病,找風水先生拿著羅盤圍著申城轉了七七四十九天,發現大禹建筑那個位置,是全城的健康位。”
“啊!?”
于大壯默了幾秒,點點頭。
“是病得不輕了。行,回去準備合同吧。”
這么爽快?讓人始終不及。
霍仲南皺皺眉,“你信了?”
于大壯哈哈一笑,“我信你。你一看就是那種做事認真又誠實的小伙子,你不可能騙我。就這樣吧,咱們鄉下老家多得是好風水,我就好心讓給他,治治腦疾。”
鐘霖:……
老板好厲害!
把自己賣了就把大禹買回來了!
~
盛天的合同是第三天發過來的。
一個電子文檔,讓于大壯先看條款,再溝通細節,雙方都滿意了,最后再拍板簽字。
于大壯草草看了一遍,沒去研究條款,而是在員工都下班后,把家人召集過來,大門一關,一人發了一個空鼓錘。
“這次家庭會議,主要審議三個議題。”
“第一?”于家洲問。
“你唐伯伯今天來了個電話,說倆孩子沒有緣分,大人的感情別生疏了,于家村水庫,永遠是一家人。”
于休休納悶:“所以,發錘子給我們,是要去砸他們家玻璃嗎?”
“好像不是……”
“講和?拒絕!”于休休偏偏頭:“下一個!”
于大壯笑了笑,“第二個事,寶貝女兒接到人生第一筆訂單,我準備送她一輛車做獎勵,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于家洲眼睛一瞪,“我反對。”
苗芮,“同意。”
于大壯舉起手,“三票對一票,反對無效!”
“啊啊啊每次都是這樣,我這個票都不是親生的。”于家洲氣鼓鼓地看著于休休,眨眼,“全英雄,全皮膚。我還是你親弟弟。”
“不,你是撿的。”于休休笑瞇瞇的趴在桌子上,“謝謝爸爸,我反對。因為我現在不想開車,等咱們家度過難關再說吧。”
“爸爸不缺錢。買買買~”
苗芮敲敲空鼓錘,“女兒要富養。好了,下一個。”
于大壯嘿嘿一笑,看了看辦公室的墻。
“第三個,全家健身運動。今天晚上咱們把這辦公樓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好好敲打一番,看看有什么古怪。”
空鼓錘是驗房用的,敲墻能驗出有沒有空鼓。
于休休看了看它,有點莫名其妙,“可是爸爸,我們要找什么呢?”
于大壯瞇起眼,嘿嘿一笑。
“鬼才相信盛天老板會搞封建迷信呢。閨女,這辦公樓是我買來的舊房子。他這么巴巴地買,只有一種可能了——墻里藏了什么……”
他賣關子,半天不說。
于家洲好奇死了,“藏了什么?”
于休休深吸一口氣,用空鼓錘拍拍渣弟的肩膀,“藏了大筆的錢,或者,珠寶,黃金,鉆石……爸爸說得對,走,開始敲。”
苗芮看著自己的奶昔白Lindy包,往桌上一放,嫌棄地看了看空鼓錘。
“這個能敲出什么來呀?我不會敲,不想敲。你們爺仨是傻子。”
“你不用敲,別把新做的指甲弄花了。”于大壯笑瞇瞇地把她扶坐到老板椅上。
“夫人,你做監工,看我和兩個奴隸勞動就行。要是無聊,你就甩甩小皮鞭,催催我們。”
于休休:“???”
于家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