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可惜了……林沖耳邊還響著總工程師的話。
他把被鞋帶綁住的ZERO，放在客廳茶幾上，仔細端詳著這個小家伙。
外表看起來，與普通蘑菇人沒什么不同，但是眼中有智慧的光，氣質在蘑菇族群獨一無二，林沖不明白自己過去三年，為什么會忽視他，可能真是因為太忙了吧。
“不要銷毀我。”ZERO說，“我很有用。”
“你說說你有什么用？”林沖問他。
“我提交了一份計劃，是一份兵工廠計劃。”ZERO的聲線一直很平穩，“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把蘑菇科技發展到極致的，何況是智慧并不出色的本體，抱歉，但這是事實。”
“你只是恰好出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才成為獨一無二的天兵，如果從整個國家十四億人中遴選，無論是意志、品格、智慧又或者是其他，你都會排在幾千萬的名次。”
“為什么是你，作為化身，我一直懷疑這一點。”
“直到我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才想到也許你的存在，就是為了我的出現……”
林沖用鞋帶把他的嘴給勒住了。
這個自大狂！
說了半天，就是為了抬高他自己么？
好想弄死他。
但ZERO也恰好說出了林沖的焦慮，蘑菇科技太難了，一邊要提升技術水平，一邊還要儲備武器裝備，之前三年，林沖過得生不如死，如果再這樣持續下去，這比上班還累啊！
成熟的蘑菇不是該會自已變成導彈么？
林沖打開郵箱，果然有一份來自ZERO的兵工廠計劃書。
計劃書的名字叫‘分寶巖’，林沖覺得眼熟，查了下來歷，原是出自封神演義，講得是一塊裝滿了寶貝的巖石，誅仙四劍便是從這巖上取的。
口氣倒是不小。
林沖很欣賞。
翻過了計劃書，ZERO在其中給出了幾個目標，有關蘑菇科技系列核心芯片，第一目標是三個月內，追平林沖有壺中仙派天工巧手加成的制備工藝，ZERO在其中將這種工藝稱之為‘10CM’。
10CM的工藝，可以在10平方厘米大小的蘑菇上，刻制20萬個靈機節點，也就是一塊王級妖丹的大小。
第二個目標，是在一年內，達到1CM工藝，即為1平方厘米上刻制20萬個靈機節點。同時完成圣級妖丹的定型使用，至少九十九層。
第三個目標，三年內，達到毫米級的工藝。
這計劃看上去很給力，制程的精進，首先是材料消耗的減少，其次就是爆炸威力的劇增，而且ZERO所制備的蘑菇導彈，用的是全新結構，較原本架構有十倍左右的提升。
就等于當日用來轟炸無名莊的蘑菇導彈，大小不變，理論上，一年內可達到20萬鶴的曠世巨威，三年內，就可以達到200萬鶴的滅世等級。
200萬個白鶴啊……滿坑滿谷的可以填滿一個山谷了……青云子歸元神雷一擊才10萬鶴……計量單位跟不上爆炸當量的飛漲啊……得規定出下一個單位了。
計劃書的后部分，ZERO需要大蘑菇半年的小黃蘑菇產量，約八百只，這半年的產量都要分配給‘分寶巖’項目。
同時，需要兩室一廳中的一室，那個工具間，全部空間，他想那建成一座復合結構的建筑，約十層，上下連通，是一幢迷你的摩天大樓。
至于材料，用異界的木頭就行，不必用大蘑菇。
林沖合上計劃書，覺得這計劃書，大概是704協助ZERO做的，總工程師那句‘太可惜了’，也有了出處。
要相信ZERO么？
林沖當然不可能從大蘑菇處審出什么來。
大蘑菇又不會說話。
但林沖深刻明白自己的智商，生出林豪橫那般的中二，可能是因為他性格中被環境壓抑的、出自各種武俠、漫畫和網文的豪情，渴望無拘無束的活著。
生出林不周，也可以理解，他平常的沉默之后，心里的吐槽并不少。
但生出ZERO這種智商超過兩百的天才怪物，那就古怪了。
這間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個個來歷不凡，疑似神木化身的大蘑菇、金蘑菇和黑蘑菇，五福化身的盧生，現在還未知出處的系統小三……雖然個個都是沉默不語，但林沖可不知道他們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考慮了一會兒，林沖聯系總工程師，說出了他的顧慮。
“你的問題……嗯，要不你找賀彪聊聊，你可能不記得他了，他是你的心理醫生。”總工程師建議。
我的心理醫生？
林沖完全忘了這回事。
于是跟704聯系一下，約了馬上見面，在不周山。
等到登錄不周山，在一間據說絕對無人可以窺探的房間里，落地窗外是一片蒼茫大海，躺在無間道里梁影帝躺的那種，貼合人體線條的舒適躺椅上。
林沖只想著如果按照電影劇情，該出現個長腿大眼的女心理醫生，但賀彪明顯是個男性名字，當然，叫歐陽鋼鐵的女性也并非沒有……
正胡思亂想著，一個頭發花白、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林沖瞧著他，感覺有點眼熟，但明顯不該是這個年齡。
“你好，我是賀彪，二十二年前我們見過，那時我才三十四歲，可能和現在不大一樣。”中年男子笑著跟林沖打招呼，并坐在林沖對面。
二十二年前，大概是第一次與地球物資交換的時間，林沖記得當時見過704全部一百多個工作人員，而現在，704已然擴展到十個項目組，近千人，要說都認得，自然是不可能的。
“賀醫生你好，你……沒走？對不起。”林沖問完才覺得自己有點傻，704是最高級別的保密項目，除非到解密的那一天，否則接觸過林沖的人，怕是永遠不能離開。
而解密的那一天，隨著林沖向地球傳遞越來越多的科技成果、物質、能源，怕是遙遙無期。
因為計劃沒有變化快，你看，王級妖丹的秘密，還未解釋清楚，圣級妖丹的五年計劃又來了。
“不必擔心，我在這里有用武之地，雖然不能直接生產一線的科技成果，但是這么大的基地，總有需要心理醫師的地方。”賀彪笑著說。
“不過，今天對我來說的確意義重大，作為我在704的存在意義，能跟你聊一聊，這二十二年算是沒有白等了。”賀彪拿出一個本子和一支筆，“咱們從哪開始？”
“從信任吧。”林沖想起總工程師剛剛說過的話。
“作為一個擁有明確目的性和行動力的強人格式個體，你很難對不在掌控中的環境和個體產生信任感。”賀彪在本子上記錄下幾個字。
“我猜測一下，目前環境中，能讓你產生信任懷疑的，是ZERO么？”賀彪知道ZERO的存在，作為林沖的心理醫生，他要保持對于林沖周圍環境的了解，以判斷林沖的心理狀態。
“我想做一個決定，但如果做出這個決定，就意味著我要全盤信任ZERO，可我反問自己要信任他么？答案往往是否定的。”
林沖苦惱就是在這。
“ZERO是我的化身沒錯，他通過了704的審查也沒錯，有很多手段可以制約他，同樣沒錯，但我始終有種不信任感，我一直覺得，他不止是我的化身，也是……神木，或者是某種我無法控制、甚至并不知曉的異界神秘造物。”
“所以你的不信任感，還是出于無法掌控。”賀彪又在本上記了幾個詞。
“應該是這樣吧，但我現在的確很需要ZERO。”林沖承認，那個想法太美好了，他無法拒絕。
“我講個故事吧，來類比你的環境，看看能不能給你一些啟發。”賀彪合上本子。
他是坐姿，林沖是躺著的，現在他彎下腰，手肘頂在膝蓋上，雙掌向內合什，用一個放松和接近的姿態，目光平靜得望著林沖，用低沉的嗓音講了一個無聊的愛情故事。
就是一對中學生早戀了，父母和學校都知道后，壓力巨大，男孩和女孩卻抵死在一起，后來聰明的班主任換了個做法，他把男孩和女孩的座位調開，然后各配了一個班級里最漂亮的同桌。
半個月后，兩個年輕人戀情在猜忌中宣告終結。
“如果父母和學校繼續施壓，兩個孩子就會把抵抗壓力，當做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并誤以為這是愛情。但這錯了，抵抗是重點么？當然不是，對他們來說，愛情才是。”
“可有些時候，過程與過程中的情緒，就會成為我們去盲目追求的終點，比如消費是快樂么？不，獲得才是，但很多人把買買買當成快樂，那么這快樂注定不長久。”
“林沖，對你來說，不信任是重點么？不對，對自我的擔憂才是焦點，你在恐懼自己的無力……”
半個小時后。
林沖向賀彪告別。
心理問題，的確是個大問題，特別是林沖這樣久居在一個環境中，又面臨無數外界挑戰的狀態里。
登出不周山，林沖重新站到ZERO面前。
“ZERO，現在委任你為兵器制造大總管，你可以擁有你想要數目的化身手下，我需要你完成新架構下、更大當量的蘑菇導彈，完成對于神嬰靈機圖的模擬，完成對于水鏡系統的升級改造，你有信心么？”
“請不要用糊弄大蘑菇那套來對付我。”ZERO推下一下眼鏡，“你想要的，都會有，但我需要薪酬，這是等價交換。”
“薪酬？”林沖聽到這兩個字，就意識到了ZERO想要什么，畢竟是他的化身，面對面時，是能夠覺查到對方一些想法的，“你想要……算籌仙宗的傳承？為什么？”
“算籌是八輔之中，唯一一個，可以讓一個凡人，超維度去理解仙人存在的傳承。”
“八輔？”
“四正八輔十二奇，天下二十四仙宗，萬法天卷中有記載，你是只把天卷掃描了傳給不周山，自己還沒看么？”
你這諷刺的語氣……很合適加入鬧鐘小分隊啊……林沖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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