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直接到了安海鎮通用機器廠門口。
得到門衛的消息，正焦急上火的楊春榮跟鄭倩直接飛奔到門口。
眼看已經看到廠門口的車，楊茜的速度反而慢了。
自己才是掌握主動權的人！
表現得太急切不好。
卻沒想過，她在這邊剛提出，就從香江飛滬市；然后又從滬市到了安海，表現得本來就明顯了。
“咦，鄭總，您怎么來這邊了？”
劉春來一臉疑惑地看著鄭倩，仿佛沒想到鄭倩會出現在這里一樣。
鄭倩白了他一眼，一臉幽怨，“劉老板，這不是為了跟你們合作么！知道你到這邊來，我就連夜趕過來，等候您的差遣。”
一副予取予求的表情。
“劉老板，您好，這是趙玉良趙廠長……”楊春榮把廠里的干部介紹給了劉春來。
趙玉良心中震驚劉春來如此年輕卻掌握著那么大的權利，上千萬的項目由他負責，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笑著伸出了手，“歡迎劉老板蒞臨指導。”
“趙廠長，如果我真的指導了，不知道貴廠會按照我指導的來運作么？”
劉春來一臉笑容。
可其他人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僵硬起來。
尼瑪，有這么不要臉的人，客套一下，非得當真。
真把自己當成領導干部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劉春來會這樣說，這讓人根本沒法回答。
“這……”
趙玉良一臉尷尬地看著劉春來，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問題。
鄭倩也沒想到劉春來會說這話，很快回過神來，“劉老板，真會開玩笑，要是真請您指導工作，怕您會拒絕呢！”
“對，我只是開個玩笑！我自己大隊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平時要管插秧種麥子，還得管計劃生育……更要命的是得給我們大隊的光棍發老婆……”
劉春來一臉笑容。
內心卻嘆了一口氣。
以后或許別人給多少萬來跟自己共進一次午餐，可能這些人會捶足頓胸地后悔吧。
“劉老板說笑了……”
眾人更是沒法接話。
這是談生意的時候，你又是計劃生育又是種麥子插秧，那還談個屁啊。
楊小樂也沒想到劉春來會表現出這樣一面，只是默默地分析著劉春來的目的所在。
倒是田明發，覺得這些事情真的沒有大隊的事情復雜。
至少，劉春來沒有在各種生意上費那么大的力氣。
大隊各種狗屁倒灶的瑣碎事情多得不行。
“劉總，我們準備跟通用機器廠合作，在國內建立設備生產廠，由我們鴻發國際提供技術以及核心零部件，在大陸生產，這樣一來，也可以減少你們對外匯的需求……”
鄭倩不想讓劉春來一直主導著節奏。
繼續下去，根本就沒法談。
“對，劉老板，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廠里的情況……”趙玉良不習慣跟劉春來這樣的人接觸。
以前接觸的，可都沒有這樣扯淡的。
要不是看在鄭倩這位香江來的、關系到他們廠未來的人的份上，根本就不理會對方。
“之前可沒談這事情，我們連生產線都沒看到！”
劉春來搖頭。
他是肯定不會按照對方的設計去走的。
談判，必須掌握主動權。
至于是否在國內生產，劉大隊長不在意。
再說了，真的要在國內生產，能合作更好，不能合作，天府機械廠那是肯定要仿制生產線的。
對方明知道自己有機械廠，還提出這事，甚至在自己等她來這邊的時候先談好，不是啥好人。
鄭倩皺起了眉頭，“劉村長，我們這可是為你們著想！只是十條生產線，進口材料的外匯，都不是一筆小數目，何況你們準備大多數的材料自己生產，各種設備生產線等，也需要大量的外匯引進設備……”
顯然，對劉春來，鄭總已經很不滿了。
稱呼都變成了劉村長。
對方不是要裝逼么！
“那是我們的問題。何況，目前，我們并沒有確定完全要跟你們合作。”
劉春來不顧形象地掏了掏鼻孔。
這讓趙玉良等人臉色都變了。
如果沒有劉春來要買的這十條生產線，他們跟鴻發國際還合作個啥？
對方連資金什么的都不會出，買了設備，拿走大部分的利潤，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鄭倩看著通用機器廠的一幫領導神色，暗自懊惱，心中罵死了劉春來。
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
“劉總，合作是否能達成，那是另外的事情，既然您想看生產線，咱們就帶您去看已經投入生產的生產線……”鄭倩平靜地說道。
心中則是快速思索對策。
從她開始做銷售以來，好幾年，國際上各種客戶都遇到過。
從來沒遇到過像劉春來這樣難纏的人。
對方需要衛生巾生產線，這是肯定的。
可對方卻的表現，給人的感覺就是可能要，可能不要……
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心中真實的想法。
這就讓人很鬧心了。
“鄭總，咱們廠子事情很多，讓楊春榮同志陪你們去安樂廠，您看如何？”
趙玉良雖然是詢問，語氣中卻多了不容拒絕。
鄭倩心中再次怒罵劉春來這王八蛋，卻笑著點頭，“確實，我們陪著劉村長去看就好了，你們先忙……”
跟通用機器廠的合作，估計沒有多大希望了。
一行人連通用機器廠的接待室都沒進去，直接就去了安樂廠里。
安樂衛生巾廠的招牌很大。
安樂兩個繁體字，高度起碼超過兩米，老遠就能看到。
車間里，各種機器只是散亂地安裝著，地面也沒有用油漆標志起來。
工人倒是帶著頭套跟工作服等。
“咱們這里只有一條生產線，目前由于市場銷售情況不是很好，所以生產不是很飽滿，一部分工人已經放假了……”許連捷親自接待了一行人。
僅僅只是寒暄后，就帶著一行人進了車間。
對于劉春來這幾人的組合，他也不詫異。
只是有些意外，香江那邊賣設備的公司居然派出業務總經理陪著這一行人。
如此的身份，意味著香江那邊對跟劉春來合作的重視。
或許真的可以向對方請教...
對方請教一下，如何才能打開局面。
他們只是一條生產線，對方直接上十條呢！
一條生產線的設備并不是很多。
而且都是屬于手工生產，衛生巾的生產工藝又不是非常復雜，就是把不同的材料粘接、縫紉到一起，然后再消毒、包裝。
幾乎沒有技術含量可言。
整個生產工藝，短短幾分鐘，就已經了解清楚了。
“所有的原材料，都是進口的。由于沒有外匯配額，加上我們需求量不是很大，成本比國營廠高了約20……”許連捷沒有隱瞞，直接把他們遇到的情況做了介紹。
同時還看著鄭倩。
安樂生產的原材料，都是由鴻發國際提供。
他們從中沒少賺錢。
如果有外匯，直接從國外的生產廠家進口原材料，成本會降低很多。
“這些確實都是問題啊。”劉春來也意外，許連捷居然會告訴他實情。
難道是為了讓自己知難而退？
應該不可能！
“劉老板，你們真準備上十條？”許連捷有些好奇。
“怎么？怕我們搶了你們的生意？”劉春來一臉玩味。
雙方的眼里，好像都沒有鄭倩。
鄭倩倒也不生氣，只是跟著，也不提什么問題。
“現在我們這一天生產的數量，一個月都賣不出去！巴不得有更多人進入這個行業。生產的多了，各個地方同時開始推廣，這也就容易很多了……”
許連捷苦笑著說道。
這是他的真心話。
如果好賣，生意紅火，肯定不希望有人進來。
當下情況不允許不是？
目前的情況下，肯定是進來的人越多，越容易打開市場。
等到推廣好了，普及開來，讓人們習慣用這東西，到時候，大家再憑本事獲得市場份額不是？
“你們這路子走錯了。”劉春來嘆了一口氣。
對方希望他們進來打開局面，他何嘗不想對方先打開局面？
雖然成本會高一些，相對來說，付出會少很多。
即使現在簽訂合同，拿到生產線，要想有產品上市，也得半年后了。
半年，可以打開不少的局面了。
至于知名度？
劉大隊長在意么？
市場渠道，策略，這個世界上，哪怕是天才，都找不出比他在這方面更有經驗的。
“劉老板有何指教？”許連捷一臉詫異地看著劉春來。
他確實想著劉春來進來打開局面，然后跟著在后面掙錢的。
“大城市，才是目前最大的市場。國營廠生產出來的衛生巾，都是供應城市。城市的女性，很多人因為有工作，本身就有工資……再說了，她們都是接受這些比較容易的，平常也在使用……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在衛生巾這產品上，本來就錯了……”
劉春來一臉平靜地說道。
許連捷更是震驚。
就連鄭倩也是一臉詫異。
以她的想象，各個公司的營銷策略，那都是保密的。
劉春來有想法，一旦告訴了競爭對手，就會失去很多的先機。
“劉老板對這有研究？”許連捷看著劉春來，一臉興奮。“大城市里，百貨大樓咱們的產品進不去，普通的商店，又不允許咱們這種污穢的東西擺到貨架上……”
如果能從劉春來口里聽到有用的方案，這就完全能打開局面。
只要生產出來的產品能賣出去，所有的一切也都好解決了。
產品用戶接受度高，就可以增加生產線，擴大生產規模，賺取更多利潤，然后再繼續引進生產線，擴大規模……
一個完美的良性循環。
“因為沒有知名度！用戶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東西。哪怕是國營廠，知道這東西的，也都是使用過的女同志口口相傳……”劉春來一點都沒有隱瞞的樣子。
“劉老板，咱們到接待室去談，這站著太累！”
許連捷現在可不想放劉春來走了。
當即吩咐人去外面的酒店訂餐。
即使現在不說，酒桌上也得把對方的策略給套出來。
劉春來也不拒絕。
目前的市場，幾乎都是被國營企業把持。
國營企業在這上面，或許是考慮到國人的傳統思想，也或許是覺得這產業不是太大，所以并沒有大力宣傳。
哪怕以前制造衛生帶的廠家，也沒有想過要大肆宣傳。
“劉總，目前市場，都是國營廠把持，咱們的產品，基本上沒有可能進入百貨大樓……即使在百貨大樓里，也都是在一些角落里……用戶都不愿意談這個……”
以前只是覺得做這產品的人很少，市場前景很大，有很大的賺錢機會。
結果真的做了，才發現，沒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咱們國人幾千年的傳統思想，并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這產品，如果女性經期都用這個，一個月下來，錢也不少。小地方，很多女性都沒有工作，平時也舍不得開銷……”
劉春來從傳統思想、小城市以及農村的消費習慣開始，深入地進行分析。
許連捷聽得，點頭不已。
劉春來說的這些，他比誰都清楚。
現在安樂衛生巾賣出去的，幾乎都是推銷時候遇到一些女性時候的零售。
劉春來說的這些，他們都是親身經歷過的。
所以也就容易理解了。
劉春來分析這些是沒錯的，越是這樣，越讓許連捷內心變得急切起來。
情況他也知道。
關鍵是想知道怎么破局。
甚至恨不得撬開劉春來的腦袋，看看里面的方案。
“許老板，對，你怎么看？”劉春來見許連捷一臉急切，很滿意對方的表現，胃口也調得差不多了，才開始進入正題，“尤其是電視。”
“啥？”
許連捷懵逼了。
這東西，能在電視上打？
“這可是衛生巾，女人月經期間用的！”一邊的曹建國頓時驚呼起來。
他們推銷這東西，都被認為是耍流氓。
這要是在電視臺上打這樣的，那還得了？
至少，他不認為電視臺會登這樣的。
這些東西，可不是開玩笑的。
全國嚴打雖然沒有之前那么嚴厲了，流氓罪依然還在呢。
劉春來看著他的表情，笑了，“如果你們是這樣的想法，這廠，就別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