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川只帶了幾名紅衣侍從,前往鎮外專門給客商居住的那幾間院子。
該去見見那伙來意不明的商人了。
羅文天說,那伙商人自稱來自定襄,乃是當地一家鐘姓小商號的人,為首的叫鐘德光,是鐘家老爺的次子。
羅文天打聽過,定襄確實有個鐘家,開有布店、糧店和鐵器行,買賣做得不大,貨物主要賣給定襄城和周圍的百姓和軍戶。
鐘家老爺的次子也確實叫鐘德光,相貌描述跟帶隊來的那個相似,不太像假冒的。
這伙人到了婁煩之后,行為舉止和其他客商沒多大區別,就是那些護衛看起來頗有些精悍。
只不過,羅文天去告訴他們,第二天可以見到秦大人之后,鐘家商隊所住的院子在夜晚就顯得格外安靜。
看來在,這支鐘家商隊十有八九有問題。
秦川一身戎裝,戴了鐵盔,身披一件布面鐵甲,里面還有一件鎖子甲和一件棉甲。
現在天冷,穿這么厚實很正常。
隨行的六名關帝軍也個個身穿三層盔甲,還每人帶著一面包鐵皮的燕尾牌。
到了鐘家商隊居住的院子外之后,在大門十步外提前擺好的椅子上坐下。
他身后是另一間院子的墻院,左右兩側也各有一間院子,羅大牛已經領了八百精銳埋伏在周圍的墻院后面了。
秦川坐定后,隨行的羅文天便朝院子里喊道:“鐘公子,我家秦大人到了,因鼠疫橫行,請恕我家大人無法登門,還請公子出門一敘。”
院子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但院門遲遲未開,里面只傳來一聲叫喊:“待我家公子尚未更衣,請秦大人和羅先生稍待片刻。”
等了大約半刻鐘,院門終于打開了,里邊走出來一名身著錦袍,膚色偏黑的年輕人,后面跟著七八個精壯隨從。
“小生鐘德光,請問將軍可是秦川秦大人?”
那年輕人離秦川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后拱手作輯,沖著秦川問道。
秦川笑了笑:“我就是秦川,鐘公子找我何事?”
鐘德光沒急著回應,他旁邊一名隨從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接著他又四下打量幾眼,忽然臉色一獰。
“殺秦賊!”
鐘德光揚聲大喝,卻沒有沖過來,而是和幾個隨從同時趴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他身后院子的圍墻上,忽然冒出一排人影,大門處也竄出幾道身影,一個個手持弓箭甚至弩箭,齊齊對準了秦川。
但,秦川身邊的紅衣侍從早已手持燕尾牌,聚在他身前,迅速用燕尾牌結成一排盾陣。
數十箭支呼嘯而來,齊齊射在了盾陣上,有的力道不足,無法破開盾面的鐵皮,紛紛摔落在地,有的則生生插進盾牌里,將那幾面燕尾牌插得跟刺猬一樣。
鐘德光臉色微變,急忙大喊:“弓弩繼續放箭,刀盾手沖陣,別讓秦賊跑了,亂刀砍死!”
院子里忽地涌出一群人,在鐘德光的指揮下迅速排成一個簡單的陣型,刀盾手在前,槍矛在后,足足上百人,殺氣騰騰地朝秦川和那幾名關帝軍的盾陣撲來。
后面的院子里,又有人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并迅速沖向兩側,想截住秦川的退路。
這時,周圍幾座院子的圍墻上,忽然冒出一排腦袋,還有一支支黑黝黝的槍管。
“殺!”
羅大牛從秦川身后的圍墻上探出頭,高喊一聲殺,然后翻過圍墻跳了下來。
兩百支燧發槍同時開火,一片硝煙冒起,槍聲震天,沖出來的那些鐘家商隊像被割草似的,大片大片地倒了下去。
他們的木盾在十來步的短距離內,根本就擋不住燧發槍的子彈。
只一波射擊,沖出來的鐘家商隊就倒下了一大半。
剩余的人無不臉色煞白,腳下也僵住了。
“殺!”
羅大牛又高喝一聲,然后拖著一把長刀大步沖殺。
數百精銳關帝軍從周圍的墻院翻下來,呼嘯著殺了過去。
“沖,都給我沖,殺秦賊者賞銀五千兩!”美妙
鐘德光臉色煞白,嘴里不停地大喊大叫,自己卻慌亂不已地跑回了院子里。
可他的人大多已經死在了剛才那一輪排槍之下,剩下的也已被嚇壞了,關帝軍一個沖鋒就被殺得七零八落,只有少數反應快的逃回了院子里。
圍墻上那些弓箭手,也被關帝軍的火槍射翻大半,剩余的連頭都不敢露。
很快,外面鐘家商隊幾乎被屠戮殆盡,僅剩十來個被嚇得瑟瑟發抖的俘虜。
秦川揮手讓身前的紅衣侍從散開,又讓關帝軍把那些俘虜帶過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那十幾個俘虜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
秦川揉了揉下巴粗硬的呼吸,道:“說吧,你們是什么人,誰派你們來的?”
一名瘦小漢子急忙磕頭道:“大人饒命,小人乃是振武衛兵勇,是……是同知許大人派來的……”
“振武衛指揮同知許一杰?”
“對。”
“許一杰給了你們什么好處?”
“白……白銀二十兩,傷殘者加十到五十兩,陣亡者家人撫恤三十兩。”
秦川眉頭一皺:“你們這些四百號人,只算一人二十兩都要八千兩了,許一杰舍得拿這么銀子出來?”
“不僅許大人,還有鎮西衛指揮使薛大人,還有……還有寧化王爺。”
“呵,難怪。”
秦川莫名失笑,又問道:“主使是誰?”
“小人不知,大人饒命,小人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小人是真的不知……”
“行了行了。”
秦川擺擺手,然后站起身,朝黑山堡的方向行去。
行出幾步,他才淡淡道:“一個不留,把人頭掛在太原城外。”
“大人……”
那十幾個俘虜臉色煞白。
秦川沒回頭,抄著手徑直回到黑山堡。
其實,根本就不用猜,主謀就是朱由檢,這法子應該是許鼎臣或者他帳下贊畫想出來的。
想扮成商人搞暗殺,哪那么容易。
他秦大人好歹是一方之主,不可能來一個客商就見一個,把他秦大人當啥了?
兩日后,一名樵夫外出砍柴,走到太原城西那幾棵著名的人頭樹附近時,下意識地朝那幾棵樹看了一眼。
只一眼,樵夫手中的柴刀便“哐當”掉落在地。
那幾棵人頭數上,又掛滿了人頭。
就像花開結果。
那樵夫臉色煞白,連滾帶爬地跑回太原城,人頭樹結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城。
杜應堂得到消息后,莫名嘆了一口氣,然后率兵出城,前往封鎖人頭樹。
他沒忘記派人去知會寧化王府,因為他只得,那數百顆人頭中,有一部分是寧化王府和晉王府的護衛。
消息很快傳到陽曲,提刑按察使、左右布政使都來了,對這件事,他們三緘其口,心里都有數。
沒多久,消息傳到潞安府,正在喝茶的許鼎臣,手中茶杯“啪”地摔在地上。
他帳下贊畫張宰則臉色發白,手腳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