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rì),從早上便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下午,蒹葭站在屋里看著外頭:“姑娘,八兩的糧只夠吃到明(rì)了,要不然,奴婢穿著蓑衣去取吧?”
“這么遠的路,又沒有馬車,你便是去了拿回來也是濕的。”云(交)也看著外頭的雨簾:“等雨停了吧,我同你一道去。”
“看這架勢,今朝怕是不會停了。”蒹葭又道。
“那就等明(rì)。”云(交)低下頭,看著空落落的手腕。
轉眼又是半個月了。
她有時候覺得,上回秦南風回來似乎像是一場夢,要不然怎么半個月都見不著人影?
她心思重,什么事都(ài)悶在心中,明明心里頭念著,偏又不肯出來,蒹葭每每問她,她也是一副無謂的模樣。
可實則心里頭已然有些委屈了,卻也不知同誰傾訴,只是一個人悶悶的坐著。
好在有八兩陪著,倒也不算孤寂。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也不曾停。
三人早早的吃了夜飯,蒹葭去廚房洗碗筷了,李嬤嬤在屋子里陪著云(交)。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這下雨,誰會來?”李嬤嬤看向云(交)。
云(交)第一個念頭便是五,但想一想,外頭一直下雨,他又在帝京那么遠,這么晚了,怕是不會來的。
她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
“我去看看。”李嬤嬤站起(shēn)來。
“喵!”八兩也從云(交)(shēn)上跳了下去。
“姑娘,是秦少爺來了。”蒹葭歡喜的聲音傳了進來。
云(交)一怔,有些意外。
李嬤嬤走過去要開門,云(交)卻道:“你叫他走。”
這么多了,連個信都沒有,當她這里是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姑娘……”李嬤嬤手拉著門,左右為難。
“姑娘,你開門呀,外頭還下著雨呢,秦少爺(shēn)上都濕透了!”蒹葭在外頭叫門。
云(交)不話。
李嬤嬤見狀道:“哎呀,我突然肚子疼,我要去解個手。”
云(交)知道她是故意的,也知道外面下雨有些冷,便默許了。
況且,她有什么資格埋怨他?他們至多也就是……青梅竹馬的朋友?
眼瞧見那高大的(shēn)影進了門,她不由得背過(shēn),方才的氣惱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不知所措,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她還是頭一回這樣六神無主。
“喵。”八兩“噌”的一下跑了過去,在秦南風腳下蹭來蹭去的撒(交)。
“瞧瞧。”秦南風笑著將八兩抱了起來:“這貓兒都比人有良心呢,還知道迎我。”
他(shēn)上濕漉漉的,八兩叫他一抱便掙扎起來,他只好將它放下,口中嘀咕道:“你就夸不得,夸你一句,你便趕著給我拆臺。”
云(交)側耳傾聽著,不由笑了笑,很快便收斂了笑意。
“怎么?”秦南風故意湊過去逗她:“這么久不見我,害羞了?”
“誰害羞了!”云(交)矢口否認,還是不看他,她怕忍不住笑。
“你不害羞為何要將我關在外面?”秦南風熟稔的在桌邊坐了下來,將一包東西放在了桌上:“喏,貓食,我給你帶來了。”
他讓人去貓食鋪子里問了,知道她半個月要去取一次貓食,今朝來便順路帶來了。
云(交)還是不睬他。
“可是嫌我來晚了?”秦南風往她跟前靠了靠。
云(交)正了正神色,故意道:“這么晚了,你都成親了,來我這里不合適。”
“你是,我若是沒成親就合適了?”秦南風一只手托腮,笑看著她。
這么久不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還是這樣可(ài)。
“沒個正形。”云(交)撇過頭:“我同你正經的。”
這人還同從前一樣,真好,她真喜歡這一幕,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有了呢,老爺待她不薄,讓他回來了。
“那你看著我呢。”秦南風依舊笑笑的。
云(交)側頭去看他,卻見他(shēn)上衣裳果真濕透了,頭發也是一片凌亂,發梢滴著水珠,卻還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看著她笑。
她頓了頓道:“我看你還是快些回去換(shēn)衣裳吧,這樣會著涼的。”
“我不走,我要同你話。”秦南風有些賴皮的看著她。
云(交)看他這模樣,還是忍不住想笑,忙轉過頭不看他。
“九,你可是怪我娶她了?”秦南風忽然柔聲問她。
“不怪。”云(交)毫不猶豫的搖頭:“你能活著,已是萬幸,旁的,不是誰能強求的。”
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秦南風拉過她的手,從懷中掏出玉鐲給她戴上:“喏,上頭的花,我雕好了,那個篦子我收著了,這叫物歸原主。”
玉鐲貼著手腕,還帶著他(shēn)體的余溫,暖暖的,他的手卻有些冰涼。
她終究有些不忍心:“我叫李嬤嬤燒水,你沐浴。”
她起(shēn)到門邊去吩咐,李嬤嬤在廚房應了一聲,早就在燒了,水都快好了。
她便轉(shēn)便去翻柜子。
秦南風好奇的湊過去看:“你找什么?”
“你的衣裳。”云(交)翻到箱子最下頭,找出來一(tào)衣裳:“是那回你在會仙酒樓跳荷花池換下的衣裳,蒹葭帶回去洗了,后來忘記給你了。”
“你還留著?”秦南風有些意外。
“不然呢?”云(交)蓋上了箱子,當初舍不得丟,只為了留個念想,沒想到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
秦南風拿著那(shēn)衣裳,看著她道:“九,我同她成親是假的,我沒碰過她,我是為了查出害我舅灸真兇。”
“什么?”云(交)怔住了:“你舅舅……當初難道另有隱(qíng)?”
“是。”秦南風點頭,起舅舅,他神色肅穆起來:“當初與東岳軍數次交鋒,我方都是穩占上風,東岳軍被我們打的不敢冒頭。
后來雙方交戰激烈,有一場大役,兩軍交戰半(rì)有余,到得關鍵時刻,我舅舅麾下卻出了叛軍。
叛軍同東岳軍兩面夾攻,原本的局勢瞬間扭轉,兵敗如山倒。
我舅舅(性)子剛烈,拼了(性)命將那叛軍將領斬殺于馬下……”
秦南風到后來,眼眶有些紅了,有些事(qíng),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想象的。
“那你呢?”云(交)看著他,有些心疼,無關兒女(qíng)長,只是知道他這一年多一定過的特別不容易。
秦南風正(yù)話,李嬤嬤提著水桶進來了,他連忙到門口去接:“我來。”
“你先沐浴吧,浴桶在屏風后頭。”云(交)著,同李嬤嬤一道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