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還早。”她看了看天色,又回頭看蒹葭提議道:“不如咱們走回去吧?”
“好。”蒹葭見她神采奕奕的,自是欣然同意。
云嬌去接她手中的那壇子羊羔酒:“來,我幫你。”
“姑娘拿這個吧,酒重。”蒹葭將貓食給了她。
主仆二人并肩往回走。
云嬌在這條路上來回許多趟了,還從未覺得這一路的風景這樣好看過,無論樹木還是良田,看著盡皆悅目,哪怕是路邊的雜草,她都覺得生趣盎然。
如此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兩人直到傍晚才到家。
李嬤嬤已然預備好了夜飯。
云嬌說要自己吃夜飯,待蒹葭同李嬤嬤將菜都端進屋子,她便關上了門。
李嬤嬤瞧她有些不對,拉著蒹葭到廚房去問話:“今朝出去可是遇見什么了?姑娘怎么還吃起酒來了?”
“嬤嬤,你不知道,你不問我也想同你說呢。”蒹葭拉著她的手:“今朝,東岳國的使者來了,那個使者的夫君,戴著面具,姑娘卻一口咬定那是秦少爺,說秦少爺還活著,這么大的喜事得吃兩盅。”
“什么?”李嬤嬤大為震驚:“你看清楚了?真的是秦少爺?”
“我也不能確定。”蒹葭撓了撓頭,有些為難:“看舉止,是像秦少爺,可臉上戴著面具,誰也看不清他的長相,姑娘非篤定說是他。”
“當初,是三姑爺親眼所見,秦少爺身受重傷,活不成了。
這怎么會……”李嬤嬤半信半疑,看著蒹葭:“姑娘不會是看錯了吧?”
“我也不知道……”蒹葭遲疑著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姑娘是根據什么判斷那就是秦少爺的,她實在不敢斷定。
李嬤嬤看著云嬌屋子的方向,嘆了口氣:“萬一不是,那可怎么好?”
屋子里,云嬌面帶紅暈,吃了一盅酒,嗆的直眨眼睛,她吃了口菜,嘀咕道:“秦小五,你最沒良心,還活著都不給我個信……”
秋夜,更深露重。
蒹葭又添了件外衫,給李嬤嬤拿了褙子:“嬤嬤,不然你去睡吧,我守在院子里就成了。”
她說著,回頭朝云嬌屋子看了看。
“姑娘吃了酒,又不讓人進去,我不放心吶,睡也睡不著,等姑娘睡了再說吧。”李嬤嬤也扭頭看了看,心里的憂慮更重:“若真是秦少爺回來了,不可能不來看姑娘,我看八成是你們看錯了。”
“可是,那人還用馬鞭抽破了茹少爺送姑娘的枕頭。”蒹葭又想起這事來。
“還有這事?”李嬤嬤一愣:“你怎么不早說?”
“我先前沒想起來。”蒹葭又將事情大致的說了。
李嬤嬤聽了,又覺得有些像:“那你說,會不會就是秦少爺?若真是不相干的東岳使者,又何故做出那樣的舉動?”
“我覺得也是。”蒹葭點頭。
屋子里,云嬌臉色酡紅,低頭端詳著跟前的兩把篦子,還有手腕上那只玉鐲。
她吃的有些醉了,伸手去點篦子,卻點了好幾下才點到。
她閉著眼睛醒了下神,又睜開。
現在小五回來了,還帶回了他的妻子,那這些東西……
她是不是該將這些東西都收起來了?
他成了家,她不能給他添麻煩,這幾樣東西……還是用來壓箱底吧。
她起身,開了箱子,取出一方潔白的新帕子,攤在了桌上,將兩把篦子擺了上去,抬手摘鐲子,卻又有些舍不得。
手頓了片刻,終究還是摘了下來,將鐲子擺在了兩把篦子上,緩緩地包了起來,捧起來卻不曾舍得放到箱子里去,反倒貼在了心口。
外頭,有人敲院門。
蒹葭同李嬤嬤對視了一眼,這個時候,會是誰?
會不會是?
兩個人眼睛都是一亮。
“一道去看看。”李嬤嬤說是起身,二人并肩去了院門后。
外面又傳來叩門聲。
“誰呀?”蒹葭小聲問了一句。
“是我。”溫和的嗓音傳了進來。
蒹葭一愣,激動的拉著李嬤嬤的手跳了起來,話都不會說了:“是……是是……”
“是秦少爺!”李嬤嬤也激動極了,抬手抽開了門栓。
“吱呀”
前些日子新安的兩扇紅木門開了,秦南風抬腳走了進來:“李嬤嬤。”
李嬤嬤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伸手捂著嘴忍住哽咽,看著他依舊如同從前一般的容顏,只是瘦了不少,看起來比從前更深沉穩重,半晌說不出話來。
蒹葭在一旁,也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太好了,秦少爺真的還活著,姑娘沒看錯,往后,姑娘再也不必對著玉鐲暗自神傷了,再也不必徹夜輾轉難眠了。
“小九呢?”秦南風也沒心思同她們敘舊,只想快些見到云嬌。
“在屋里。”蒹葭指了指云嬌的屋子。
秦南風大跨步走了過去。
“太好了,蒹葭,太好了!”蒹葭高興的拉著李嬤嬤的手,眼淚往下直掉。
“誰說不是呢。”李嬤嬤抬手擦了眼淚:“先將門落鎖吧。”
“我來。”蒹葭拿過門栓。
“你輕點,別打攪了他們。”李嬤嬤連忙叮囑。
“我曉得。”蒹葭淚珠還掛在臉上,便笑著點頭。
云嬌兀自捧著帕子,心緒復雜,便聽門叫人推開了。
她下意識的抬眼。
只見那少年郎推門而入,滿面和煦的笑,帶著磊落不羈的少年意氣,一如從前,他柔聲喚她:“小九。”
“小五……”云嬌呢喃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紅著眼睛怔怔的看著他。
“過來。”秦南風張開雙臂往前走著,口中喚她。
她吃了酒,醉眼朦朧的似乎才醒過神來,將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桌上,跌跌撞撞的撲向他。
“小九。”秦南風將她抱了個滿懷,下巴靠在她腦袋上,謂嘆了一聲。
日思夜想的人,終于真真切切的抱在懷里了。
云嬌哽咽著錘他胸膛:“秦南風,你混蛋,你還知道回來,我真以為你死了……”
“怪我,都怪我。”秦南風將她抱的更緊了些:“害你擔心了。”
“就怪你。”云嬌用力推他,怎么也推不開,卻仍舊不屈不饒。
“你這是吃了多少酒?”秦南風任由她折騰,兀自抱著她巍然不動,聞見她滿身的酒氣,不由好笑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