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鄭二孬出言跟自己索取證據,楊從循先是冷笑一聲,接著便用手一指方才鄭二孬嘔出的那團呈現墨黑色且腥臭無比的‘污物’。
“若是那些真成了氣候的妖人,道爺想找證據也非易事。
可惜你這妖人只粗通了一點皮毛,不能真正隨心所欲得施展移魂邪術,所以你每次施術前必須依靠大量吞服陰邪之物的法子才能削弱自己身上的陽氣來施展邪術。
若是楊某見得不差,旁邊這堆你嘔吐出的臟污之中定有一條尚未徹底消化干凈的大守宮!”
說罷,楊從循沖著已經抖成一團的鄭二孬連聲冷笑。
“你倒是說說看,為何你鄭二孬的肚子里會出現一條活人根本不敢生吞的大守宮呢?”
那個鄭二孬正要繼續狡辯,這時他身后突然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原來竟是這么一回事,怪不得小人時常見到你鄭二孬經常入夜時分躲在僻靜無人處,偷偷往嘴里塞什么東西。
而后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直到天亮才哈欠連天得從外面回來,原來竟是暗地里施展那害人的邪術!
若不是道爺目光如炬,及時將鄭二孬你這妖人識破,險些就要害了我周家班上下十一口!”
話音剛落,從鄭二孬身后大踏步走出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漢子,越過地上癱倒的鄭二孬,向楊從循抱拳施禮。
“小人周存廬,正是對過這個周家班的班主,見過道爺和狐大仙!”
就見那周存廬回頭恨恨得啐了一口地上的鄭二孬。
“好你個不學人事的東西!
天幸你今日犯在了道爺手中,事到如今還不趕緊向道爺招認實情,難道是想嘗嘗這寶劍利刃的滋味么?”
說完,那周存廬又轉身向著楊從循深鞠一躬。
“道爺明鑒,只因小人與他鄭二孬的父親是同村故交,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
這才受他之托,將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帶在身邊。
小人一早就發現這小子經常夜半時分不知去向,事后向其追問又一直支支吾吾得顧左右而言他。
小人無法,只得再去班子投宿的村社當中打聽,然而村人皆不曾聽說村中近來丟失過什么財物,故此小人才對他鄭二孬的所作所為睜一眼閉一眼。
天幸今日道長你及時察覺到這個使術歹人。不然等其邪術一成,豈不要害了我周家班上下十一口人的性命!”
見周班主竟然將自己的老底兒都揭露給楊從循,那癱在地上的鄭二孬頓時就用手指著周班主破口大罵。
“好你個周存廬,虧你還有臉提和我爹的總角之情,竟然將自家侄子都賣給了旁人……!”
然而鄭二孬剛罵到一半,一個冰涼的劍鋒就抵在喉頭之上,登時將后半截罵人的臟話都咽回肚子里去。
就聽楊從循一聲冷笑:“好你個施展妖術的惡賊!
自家不學好反倒有臉去埋怨旁人,你就這么想道爺給你一個痛快么?!”
說罷,楊從循將手中的寶劍微微向前一頂,地上的鄭二孬隨之發出一聲慘呼,這額頭上冷汗直冒,頓時就開始大呼小叫得討饒。
“求道爺饒小的一命。小人的確不認得道爺口中那些擅使拘魂術的妖人。
只是跟同鄉李三沓子(山東方言,大舌頭,說話不利索的意思),去鎮上吃酒耍錢之時,跟一個住在破磚窯里的乞丐學過一點造畜之術。”
一聽鄭二孬口中吐出‘造畜’二字,楊從循的目光頓時一凝。
“且仔細說,那到底是怎樣一個乞丐?他又為何要教你們兩個素不相識的人造畜之術?”
“這……小人真的說不上來,現在回想起來,只隱約記得對方是個又臟又臭還瘸了一條腿的乞丐。
那一天,我和李三沓子趁著戲班封箱搬家的空閑,結伴去鎮上新開的那家賭坊里與人賭馬吊(這種博戲后來發展成今天的麻將)。
也不知怎的,那一天我倆的手氣特別臭,剛推了幾把牌就將身上的錢財輸得精光,最后被開賭坊的主家帶著一群手下給轟了出來。”
那一日,鄭二孬和一同在周家戲班里扮丑科的李三沓子一邊互相埋怨對方手氣太臭,一邊蔫頭巴腦得往戲班駐地走去。
然而就在他倆經過一間破磚窯時,突然從中傳出一個嗓音沙啞的人聲。
“你們兩個難道就不想再去賭檔之中翻本了嗎?”
兩人聞聲頓時就止住了腳步,轉身一看卻發現說話那人竟然是一個蹲坐磚窯一側窯壁下的蓬頭乞丐,這一臉黑垢幾乎連臉上的容貌都遮住了。
見是個又臟又臭的乞丐,兩人十分厭惡得沖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跺跺腳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突然從磚窯里扔出一個既小又沉的布包,“啪嗒”一聲摔在他倆的腳下。
接著就聽那個坐在磚窯當中的乞丐操著一付沙啞的嗓音有氣無力得說道。
“只要你們幫我一個小忙,這布包里面的兩塊碎銀子就送給你們去翻本,而且我還可以教給你們一個逢賭必贏的法子。
怎么樣?愿不愿意替我去鎮上跑一個腿兒?”
鄭二孬兩人一聽,這世上竟然還有天上掉銀子的好事,連忙撿起地上那個布包打開一瞧,發現那里面果真如那乞丐所言,有兩塊重約四五錢的碎銀以及一枚方孔銅錢。
正在兩人因為突然間得到一筆橫財而喜不自勝之時,從身后再度傳來那乞丐沙啞的嗓音。
“而花子先前所說能贏錢的法子就是將包中這枚銅錢含在口中去博,屆時包你們逢賭必贏……當然,信不信自然在你們。”
說罷,那乞丐先是一陣嘖嘖的冷笑,笑了好一會才繼續開口。
“不過這個包人贏錢的法子卻只有一柱香的期限,你們若是想學那長久之法,就得去鎮上吳家藥鋪里尋那藥鋪的吳掌柜,當面告訴他,你們是來取丐瘸子兩月前訂下的貨。
只要你們替花子我從吳掌柜手中取來我要的東西,屆時自會教你們長久贏錢的法子。怎么樣?這個交易劃得來吧?哈哈哈!”
說完,那個乞丐就和中了魔似的,將倚著窯壁的身子躺倒在地,連續不停得放聲大笑起來。
這時,鄭二孬兩人才發現,原來那個一直倚著窯壁坐地的乞丐竟然還是個瘸子,在他的左腿腳踝之上有一個茶杯大小皮肉外翻,上面還爬著十幾只蠅蟲的腥臭大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