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接你回去。省得你在外丟人現眼。”
于外公表情僵硬,覆上一層薄怒。
于靜有些發怵。
她爸素來不管子孫后輩的事,主張“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年來,子孫輩很少有事是需要他出面的。
可是,威嚴猶在。
子孫后輩全都怵他。
無他,因他事業有成,品行端正,待后輩不苛刻,在外人前有威望,理應是一個值得被尊重的人。
一輩子走來,沒有什么為人詬病的事,加上白手起家打下了集團江山,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就是有分量的。
因為他如今不管后輩的事,于靜做事有些肆無忌憚,早已忘卻家里還有這么一號能牽制她的人物,現如今見到他坐在跟前,于靜仍是覺得不大真實。
“爸,我……”于靜穩了穩心神,下意識想辯解。
“你還有理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即墨詔。”于靜緩緩舒出口氣,緊攥成拳的手慢慢松開,“他現在被一個居心叵測的女生蒙騙利用,在圍棋之外的領域浪費時間。不說他會耽誤他的圍棋事業,今后他在那個女生手上肯定會栽跟頭的。”
于外公微微抬頭,表情更僵硬冷漠了:“你說白術?”
“是她。”于靜說,“她一沒家世二沒背景,接近即墨詔的理由,還能是什么?”
于外公問:“你查過她嗎?”
于靜皺了下眉,略反感地說:“網上一查就出來了。”
“你信?”
于靜本想說,這有什么不能信的,現在網上資料透明。
可是,意識到于外公這樣的問話方式有貓膩,心下遲疑,一時間稍有些不確定起來。
——你信?
難道,不該信嗎?
于靜臉色白了白。
這時,有兩道身影走近,一前一后,都是年輕人。
于靜余光瞥見,頓了下,繼而偏頭去看,赫然見到白術和即墨詔二人。
于靜臉色驀地一變,心想于外公大抵是即墨詔找來撐場子的,當即怒從中來。
然而——
于外公倏地變了臉,笑瞇瞇地朝白術招手:“小白術。”
“于爺爺。”
白術走近了些,在沙發旁站定。
即墨詔當即吃驚地瞪大眼,湊近白術:“你跟我外公認識?”
白術小聲回他:“小粉絲。”
即墨詔:??
——你不是來見小粉絲的嗎?
——你是我外公的小粉絲?
——哦,不是,我外公是你的小粉絲?!
腦子繞了一大個彎,即墨詔意識到了這一點,然后,就跟雷劈似的定在原地。
沃日……
敢不敢不這么離奇……
即墨詔還納悶他外公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合著是白術叫過來的?!
“爸,你、你們……”于靜此刻的驚訝程度一點都不亞于即墨詔,“認識?”
“小白術,過來坐。”
于外公頓時跟換了個人似的,和顏悅色地拉著白術坐下,相反忽略了親孫子即墨詔。
一個是外公,一個是師父,即墨詔很自覺,沒跟上去坐,而是站在一旁,低頭摸了摸鼻尖,努力讓自己接受現實。
待白術坐下,于外公看向于靜,道:“她七歲開畫展,十二歲,作品至今在國家美術館里展覽。在國外美術界,她至今是一個傳奇。馬上要在M國開辦國際反戰畫展的東國畫家沉響,是她的徒弟。”
于外公字字頓頓:“她在她的領域首屈一指,又在漫畫圈名聲赫赫,為什么要利用即墨詔?”
“她就是那個……”于靜話說到一半,喉嚨就跟被卡主似的,難以置信地望著白術。
她知道有這么一個天才畫家。
十多年前,于外公特別喜歡她的作品,每次舉辦畫展,他都必須會到場。
他說,這樣有靈氣和才華的畫家,少了;而年紀輕輕就有反戰意識的,是個奇跡。
但是后來,那個女生在美術圈沒了動靜,據說是退圈了。
于靜沒真正關注過,只是源于聽說,所以并不認識白術。
可她知道那是個小女孩,被于外公稱之為“新一代的希望”。于外公對那小女孩的評價,遠遠高出任何一個人。
“不、不可能。”
于靜搖著頭,后退半步。
那個被于外公譽為“奇跡和希望”的小女孩……怎么會是這樣一個個性鋒利、不知進退的女生?
“沒什么不可能。”于外公皺眉,語氣添了些微威嚴,“是你目光短淺,自視清高,以偏見示人。”
他繼續說:“即墨詔能交上白術這樣的朋友,是他的幸運,這些年你把他逼得太緊,他哪里像個正常的孩子。”
“他年紀尚小,你就安排了他的圍棋人生,可曾真正問過他的喜好?”
“圍棋界不是非他不可,他的人生和職業,由他來決定。我沒插手過你的人生,你也別插手我外孫的人生。”
于靜抿著唇。
她有千萬個理由來反駁于外公。
但是,她不能。
她對這個父親,又敬又怕。
于外公不由分說:“機票我已經買好了,你現在就去收拾,準備去機場。”
于靜聽聞這話,終于開始反抗:“可即墨延還在,他恨極了即墨詔,肯定會對即墨詔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