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拾級而上,很快就推開學堂大門,進入一處寬闊明亮的大院,頭頂便是藍天白云,底下是二三十個蒲團,每個蒲團上坐著個半大的少年少女,他們這一進來,讀書聲戛然而止。
很快,底下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付巍回來了!”
“好像是他!”
“他回來做什么,不是說賣身給飛崖峰了嗎?”
“他旁邊的丫頭是誰?”
“難不成家族打算讓他同北溟派聯姻?”
“要我說啊,他這次回來,可能是聽著風聲,要把那廝揍趴下,搶回青陽城小霸王的名頭!”
付巍笑得燦爛,抬手打了個招呼,高聲道:“大家,別來無恙啊!”
一瞬間,在座的各位便噤了聲,低頭不語,空間變得落針可聞。
畢竟,這小霸王的名聲,就是從付家族學開始傳出來的,當初付巍的中二之路,也是在這兒啟程的。
當然,也有幾個神情激動的,抬手想招呼,卻又顧忌著什么似的,最后還是訕訕地放下了手。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時,一道嚴肅的聲音突然響起,程雪循聲望去,是臺上的授課先生,他清咳一聲,后正色道:“付巍回來了,你的位置還在那里!”
后又朝程雪道:“小丫頭,到臺上來!”
程雪聞言,落落大方地走上臺,底下的眾人皆抬起頭好奇地看著她,只見這兩歲的蘿卜頭,一臉正氣道:“大家好,我叫程雪,付巍是我的小舅舅!”
能在付家族學上課的,要么是天資聰穎,一歲時測得資質不錯的苗子,要么就是家中長輩在族中地位甚高,這些人對付巍的出生當然有所耳聞。
原來是渡劫大能的親女,難怪這般有恃無恐,惹不起惹不起,眾人皆重新低下了他們高貴的頭顱。
程雪見狀,似乎同自己預想中的有點不一樣,不禁反思了一下,難道自己的可愛度最近下降了嗎,看了看旁邊肅著個臉的授課先生,忍不住朝他甜甜笑了。
——然后,肥崽子一臉氣憤地下臺找座位去了,邊走邊想,他們都沒有心!
臺上的先生面無表情,心中卻覺得這丫頭腦闊有點問題,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程雪隨便搬了個蒲團,挨著付巍坐下,授課先生見眾人皆已坐好,便重新開始今日的課業。
讀書聲又開始稀稀拉拉地響了起來,臺上傳來一陣清咳,很快,書聲瑯瑯,眾人激情飛揚,恍若太白再世!
程雪無聊地撐著小手,肥臉靠在上頭,擠得有點兒變形了,她口齒不清地跟著念幾個字,發現一個都不懂,最后將書一丟,觀察起旁邊的付巍來。
此時,付巍隨意坐在蒲團上,沒個正形,程雪看著,卻覺得這樣的小舅舅,比起之前沉默的樣子,要順眼多了。
付巍也感慨沒想到時隔一年,自己又回到了這個四四方方的小天地,當初,他可是揍遍學堂無敵手,這才寂寞如雪地往青陽城擴張地盤,最后得了個小霸王的名頭!
就在程雪聽著聽著,昏昏欲睡時,沉悶的鐘聲突然響起——下課了!
授課先生抬手示意,講了下今日的課業任務后,警告地看了眼付巍,這才急匆匆地走了。
先生一走,學堂卻不像往常一樣沸騰起來,依然悄然無聲,有人抬起頭瞄了付巍好幾眼,蠢蠢欲動。
付巍覷了眾人一眼,揚聲道:“怎么,我回來了,不歡迎?”
他這一開口,仿佛給了眾人一顆定心丸,頓時,好幾個人熱熱鬧鬧地湊上去,奉承道——
“巍哥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就是就是,剛剛不說話我還以為換了個人,怵得我都不敢上前!”
“巍哥你不知道,你這一離開,有人就按捺不住了,可謂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幾人七嘴八舌,亂糟糟地大講一通,付巍挑眉,總結道:“有人想搶我位子?”
“對!”異口同聲。
“誰?”
“他!”不同的手指,指著同一個。
付巍挑眉,看了眼緩緩上前的壯漢,卻一言不發。
那壯漢身形魁梧,衣裳穿著鼓鼓的,看著比付巍高一個頭,鼻息粗重,讓人難以置信,他才八歲!
他一步一個腳印,眼神死死地盯著付巍,陡然間,氣氛變得凝重起來,眾人神情緊張地看著兩人。
程雪見這人體格健壯,長相猙獰,哦,這不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王霸之氣嗎,她望著對方的眼神瞬間變成星星眼,要不是還有點節操,早就跑過去大獻殷勤了。
就在眾人緊張,這肥崽子想要反水之際,只見那魁梧壯漢,上前盯了付巍,良久,突然躬身彎腰,恭敬道:“巍哥回來了!”
眾人:摔倒!
程雪:驚喜!
付巍卻不像這些人一樣驚訝,只是挑眉道:“你小子能長成這樣,不容易啊!”
原來,這人名喚付瀚,是付家旁系子弟,從小無父無母,受人欺負,住在青陽城外圍,無人關心,連飯都吃不飽。
機緣巧合下遇著付巍,付巍看他長相敦實,心眼卻靈活,就收了做小弟,讓他在外邊幫忙處理雜事。
之后,付巍自己要上飛崖峰了,也不知何時能歸來,念在他跟了自己一場,料想他靈根不好,便隨意尋了個鍛體功法給他,還將人送進了付家族學,今后有什么造化就看他自己的了。
沒成想他還真是個有大毅力之人,要知道付巍給他的,只是一本低階鍛體功法,稍微有點底蘊的家族都看不上眼的那種。
修行此法,除了每日勤學苦練外,還需讓身體不斷處于擊打的狀態中,不僅需要忍受肉體上的痛苦,對于他的精神,也是一種折磨。
沒想到最后還真讓他有所小成,憑借這一身韌勁,將這些二世祖都壓在底下,成了付巍走后的族學又一霸!
其實這樣說也不盡然,除了付瀚自身過硬外,還有付巖不時的幫襯,他這才能穩坐這把椅子。
付巖自付巍走后,便不再來族學上課,跟著他爹學著管理家族事務了,但沒事兒的時候還會來學堂晃蕩晃蕩。
而學堂里的人礙于付巖的情面,勉強認可了付瀚,其中不乏等人回來看好戲的心態。
卻沒成想這兩人竟然是一家人,心情復雜,白白準備了瓜子花生,嘖!
然而,突然有人出聲道:“巍哥,你有所不知,這付瀚雖是自己人,可那封陽,卻是活生生在打你臉啊!”
封陽,就是那個說要挑戰付巍,最后撂倒了付巖的家伙。
聞言,原本打算看熱鬧的眾人,俱是神色一變,嚴肅起來,眉間皆有一股怒氣以及陰郁。
這封陽在這青陽城中如此鬧騰,最后沒臉的當然是付家兒郎?
特別是在付巖身為付家家主之子,也被對方一把掀翻之后,兩家人的少年人幾乎是勢同水火。
只是對方身懷怪力,極為難纏,他們,也是實在打不過,這啞巴虧都吃了快一年了,如今想來,還是憤慨不已。
而現在,付巍回來了,當初付巍的身手,可是經過青陽城的檢驗的,肯定能將那廝打得滿地找牙,眾人不禁期待起來。
果然,付巍不負眾望,大手一揮,豪氣萬千道:“本大爺早就聽聞有人砸場子來了,走,咱這就會會他去!”
身邊立馬有人應和道:“巍哥,我們給你帶路,這貨整天在外面瞎嚷嚷,看今天不挫了他的威風,也不瞧瞧這青陽城,是誰家的地盤!”
于是,由付巍拉著程雪打頭,身邊跟著大塊頭付瀚以及引路的幾人,身后墜著一大撥半大少年少女,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付家大門。
這動靜,當然也傳到了付家家主他們耳朵里,長輩們也只是莞爾一笑,便置之不理了。
程立他們當然也知曉了,反正也沒什么事,還饒有興趣地跑去圍觀。
然后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丫頭越走越慢,從隊伍最前頭,活生生地變成墜在隊伍最后面,手上多了好些路邊上販賣的各類吃食,左邊啃啃右邊舔舔,吃得臉上慘不忍睹!
見狀,程立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后,俱是別過頭,心道:這不是我家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