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與璟婳正是在王爺的右側,從左側進入如意廳的鈴歌清清晰晰的進了兩人的眼中。
“她怎么?”璟婳有些愕然,小聲嘀咕一下,隨即看向若初。
果不其然,先前還云淡風輕的若初一看見鈴歌瞬間臉色冷了起來,既有絲絲微顫又覺嫌棄之意。她倒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可是,這整個昀致苑不是都被王爺禁足了嗎?
兩人的目光緊緊而隨。
鈴歌只是悄悄伺在門口,眼神兒追著四寶看他走向王爺。
只見四寶在王爺耳邊耳語一番,原本悅然興致的永琰漸漸緊鎖眉頭,臉色暗了下來。
“什么?”永琰低沉的聲音透露著凝重。
“怎么了,王爺?”朗娟看他這么憂心,心里也咯噔咯噔的跟著緊張。
“戈雅身孕有恙,你同我去看看情況吧。”說完,永琰就起了身,手里摩挲起了翠玉扳指。
缺了王爺和福晉,這宴會還有什看頭,寥寥無趣的眾人也在他們離開之后自行結束了。
不過,因著聽說王爺福晉是因為戈雅福晉胎相不穩而離席的,都竊竊私語起來。
而得知消息的茗蕊愣了好久,她怔怔的望著面前的酒杯,腦海中浮現出了下午看到孫太醫去的場景,明明那時候戈雅說一切安好啊?
可是,轉念一想,孫太醫當時的臉色著實有些不太對勁。只是,她出來的早,至于發生了什么還真的不清楚。
準備兩月余,耗費了那么多的財力精力物力,如今還未看完便只能提早結束了……
不由得讓人感嘆,這個年宴可真的不平靜。
“姐姐,我們也去看看吧?”璟婳怕若初心里難過,正吩咐香羅準備回去凝舒苑,沒有料到若初率先開口,在出了如意廳之后,立了腳步。
璟婳心里一直心系王爺,不免擔憂此事,腳步自然快了一些。這雪夜寒風之中,耳邊呼呼的風聲夾帶著若初的聲音疾去,聽到若初叫她,璟婳才扶著香羅回頭看她,垂了下眼瞼,復又抬起對著若初柔柔說道:“我看還是不要去了吧,我怕你再見到她傷心。”
廊下的風是何等的肆虐,直吹的人臉生疼,手中握著的暖爐所產生的熱氣都極快的消散,只是眨眨眼,都看見了……
而璟婳暖心的話語恰如一盞熱茶,緩緩的流進了若初的心里,一直暖到心頭指尖,讓她頓時暖流涌起,不覺含笑,“姐姐待我好妹妹知道,只是,這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我若是就這么躲著避著,豈不是更讓人嚼舌,說不定風波也會更多。如今是她被禁足,自有了懲罰。為闔家永睦之道也好,講禮數尊卑之序也罷,我也都應該去看看她。”
若初雖年幼,眼睛清清亮亮的閃動著光澤看著璟婳,一番與年齡實不相符的“老練”又讓璟婳驚奇了一下,有時候,璟婳甚至覺得若初才是姐姐。
“妹妹心中有溝壑,懂得顧全大局,姐姐實在是佩服。不過,可不要難為了自己哦。”璟婳真心贊她,也真心心疼她,若不是從小看慣人情冷暖,應該也不會處事如此淡然吧。
若初伸手去握她的手,似乎這樣更能心安,“只因姐姐在,妹妹才敢如此說的。”
其他人都為了“避禍”能躲多遠躲多遠,豈會自找麻煩。
即便寒冷如此,昀致苑卻燈火通明,進進出出的人都摒神靜氣,不敢多說一字,因為,戈雅的哀嚎此時響徹了整個王府,撕扯著每一個搖搖欲墜的心。
“王爺,您要為我們未出世的孩兒做主啊,他還沒來得及見阿瑪額娘呢,就慘遭暗害了……”戈雅先是素顏仰面躺在床上,如墨的秀發彎彎而繞,正如現在她的心情一樣百愁又無力,她空洞的眼神潸潸垂淚,梨花帶雨的模樣像是已經抽了她的三魂七魄。
王爺這邊剛進來,丫鬟婆子還有太醫紛紛跪倒一地。
永琰直接走向戈雅床邊,看到她的那一刻,之前再大的氣也開始消融了。即使戈雅再跋扈任性,她肚子里的終歸是他的血肉,如今,忽然出現流產的狀況,他也就難以把氣持續撒在戈雅身上了,忍不住心頭一軟,“側福晉怎么樣了?”
孫太醫最先回話,惶恐又戰戰兢兢道:“回稟王爺,側福晉,側福晉本就身體虛弱,又因喝了滑胎的藥,實在是回天無術啊!”
“滑胎藥?側福晉每天喝的不是安胎藥嗎?”朗娟喝他一里,聲音掩不住的疑惑。
“奴婢端的就是安胎藥啊,不是滑胎藥,不是滑胎藥……”杏兒哆嗦著已經癱軟在地,嘴里嘀嘀直念不是她。
“拉出去,斬了!”王府幾年了都沒有子嗣誕生了,好不容易在今年有喜,再加上皇阿瑪說來年要立他為太子,永琰從心底里高興,自然也認為這孩子是自帶吉祥之人,雖然不喜哈豐戈雅做大,心里也想著日后再為孩子安排歸宿,誰料年節大喜之日,竟出現了這種事情,可謂是擾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心,而牽扯這事情的人也然也就沒有好下場。
侍衛正要上前,杏兒一聽,頓覺生無指望,心口一緊,怔怔暈了過去。
“且慢,王爺再氣,總要先弄明白事情原由。先看看戈雅怎么樣吧?”朗娟擺擺手讓侍衛先抬下去。
永琰陰沉著臉不說話,沉著步子走向床前。
“主子,王爺來了。”鈴歌臉上垂淚,輕輕喚了戈雅一聲。
戈雅啜泣連連,知曉王爺過來了,更是眼淚汪汪未語先流了,眼睛哭的都腫起來了,任誰看都是心疼又無助的樣子。
“王爺~~”她強撐著身子由鈴歌扶著半側身子,略帶哭腔喊了永琰一聲。
只消一聲,永琰就心軟了,緊上前兩步握著了她的手,安慰道:“快躺下,本王在這兒,不走。”
可憐了戈雅,與平日里那個張揚跋扈、伶牙俐齒不饒人的側福晉完全不同了,緊緊抓著永琰的手哭著說道:“王爺,你定要為咱們未出世的孩兒做主啊,他還那么小,連阿瑪額娘都沒見過呢……”
“戈雅,你先別激動,孩子,會再有的……”永琰不記得這話說了幾次,他永琰的長子還有兩個長女先后夭折,不惑之年了,膝下才只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在這王室當中,真真是算不得枝繁葉茂。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無力。
“臣妾不想孩兒枉死,求王爺給我們母子做主!”
戈雅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傷心,掙扎做起來就要磕頭,到最后,連呼吸都孱弱了起來,渾身軟了下來。
鈴歌一發現主子不對勁,趕緊喊道:“主子,主子……”
永琰提聲叫了一聲:“太醫!過來看看側福晉!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就真的提頭謝罪吧!”
孫太醫腳下一軟,跪著挪到了戈雅床邊,下巴上的胡子都變得滄桑起來,抖著聲音應道:“臣定當全力以赴。”
永琰吩咐太醫好生照顧戈雅,踱步來到正殿。
朗娟已經穩穩坐好,杏兒在下面癱坐著,昀致苑的其他丫鬟仆人也都跪在堂下,頭垂的都能觸到地了。
“說,到底什么情況?”永琰壓制著聲音極慢的撫著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