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專門查處朝臣中的貪官污吏,是一個十分得罪人,又令貪官畏懼,清官敬佩的職位。
前御史中丞盛笠大人,性子剛直,是個令百姓稱贊的清官。
但就在去年,盛笠大人被查出收受賄賂,包庇家奴強搶民女,并殺人等重罪,被治了罪。
當時不少人都不相信,但從他家抄出了受賄賬冊。
又有被害人,指證盛笠家奴搶奪民婦,殺人之罪。
而那名家奴,在事跡敗漏后,畏罪自殺。
起先,盛笠也是大呼冤枉。
但后來,不知為何,認罪畫押,承認了所有罪過。
一時間,在前朝和百姓間,激起了千層浪。
眾人皆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盛笠這般正直清廉的官員,竟然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享受著貪來的銀兩,還聽著清官的美名,恨得老百姓牙癢癢。
也有不少人十分看得開,道“為人莫當官,當官皆一般;換了你我去,恐比他還貪!”
前朝不少官員,對于盛笠案件分化兩極,個別一兩個人士認為,其中必有隱情。
因為一直呼冤不止,嗓子都啞得幾乎不能言語的盛笠,上午還在吵嚷要面圣伸冤,下午就忽然認罪,這點兒十分奇怪。
還有就是,根據從盛笠家抄出的賬冊看,他這些年,最起碼貪了八百兩銀子。
但是盛笠家雖然不算是家徒四壁,也沒到耗子進來轉一圈都會哭著跑走的那般地步,但也沒好到哪里去。
家人身上的衣服雖然沒打補丁,但也舊得都快沒了光澤,伺候的下人更是少得可憐。
抄家的兵士沒能從盛府搜刮到銀兩,軒轅帝為此十分惱火,喝令審案的官員,逼問盛笠把貪來的銀子藏在了哪里。
結果,當天晚上,被判了秋后問斬的盛笠,就在牢房中撞墻身亡。
之后,人丁稀薄的盛府老少,皆一個個熬不住酷刑,全都一命嗚呼,只剩下了一個盛春香。
沒想到,一年的時間不到,盛春香也隨著親人一同去了。
盛家的這個案件,還是刑部柳尚書督辦的。
木憶榮知曉一些內情,盛笠大人在臨死之前,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對勁兒,有獄卒表示戴中丞很像是中邪了,十分暴躁不安,情緒稍微穩定一些時,便神神叨叨的縮在墻角,念叨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說什么有蛇妖要吞了他。
木憶榮曾經由父親帶著,去到戴中丞家做過客,戴中丞給他的印象,與朝中其他追名逐利的官員不同,言談質樸,生活簡樸。他和他父親木敬忠都不相信,盛笠是那種貪官,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只是沒有想到,那個案件最后的一絲線索,隨著盛春香身死,徹底的斷了個干凈。
木憶榮看著盛春香的尸體,眉頭微蹙,他曾聽說,之前有不少人在打盛家那傳說被藏起來的八百兩銀子的主意。
之前夜晚報時的更夫,與巡夜兵丁,都有好幾次看到有人進出盛家被封禁的府宅。
木憶榮雙眉緊鎖,心想:難道盛春香之死,與那失蹤的八百兩紋銀有關?
但是,兇手為何要多此一舉的嫁禍妖怪殺人?
而那個夜會盛春香的神秘恩客,又會是誰?
如此神神秘秘,恐怕那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一些有頭有臉當官的逛窯子,非得要當婊子立牌坊,每次來歡香樓都遮遮掩掩,就跟做賊似的。
像是這種銀子不少出,不愿拋頭露面的恩客不少,并不稀奇。
木憶榮問徐媽媽,那個神秘客人,可有什么異常之處?
徐媽媽眨著一雙綠豆眼,想了一會兒,笑得十分敷衍:“哎呀,我們這地方每天送往迎來的,哪里會注意那些事情。不過,那位客人之前都是晚上來,從未白日登過門。還有,他出手十分大方,媽媽我偶然間透過門縫兒瞥見過他一眼,是位年輕公子,衣著考究,就連腳上的靴子都十分精致。哦對了,對了,那位客人的靴子上面繡了一個古怪動物,腰間上掛的玉佩也是那古怪動物模樣。”
木憶榮蹙眉,暗暗咂摸:“是什么樣的古怪動物?”
“這個么,不好說,有些像獅子,又有些像鹿。媽媽我沒學問,也形容不上來,木侍郎見諒。”
“那他是一個人來,還是有人隨從?”
“有個隨從,一身黑衣,沒看到模樣,但渾身散發一股寒氣,看一眼,都忍不住打哆嗦,冷得就像是從冰窖里面剛掏出來的一樣。”
徐媽媽說完這些之后,便是一問三不知了。
木憶榮見再也問不出什么,便讓看熱鬧的圍觀群眾,勇于舉報。若是提供有用線索,獎賞紋銀五兩。
此言一出,眾人立刻紛紛舉手,嚷嚷著要提供線索。
結果問了“一六十三招”下來,木憶榮就連歡香樓龜公福祿相好養的貓生了幾窩仔,各個都是什么花色都知道了,卻是一條有用的線索都沒有。只好讓鐵憨憨兄弟倆將人全都趕出去,命仵作前來殮尸。
侯虎與侯猴像是趕鴨子下河一般將人轟出去:“你們這些見錢眼開,連兇手的毛都沒看到一根兒的人,就別胡亂瞎舉報了。趕緊都回家喂豬奶孩子去,不要在這里瞎胡鬧,耽誤大理寺辦案。”
看熱鬧的眾人不肯走,全都擠在門口,像是一群落在屎堆上的蒼蠅一般亂哄哄的嗡嗡叫。
來驗尸的仵作老李,滿頭大汗的也沒能擠過人群,還好被眼尖兒的侯虎發現,伸出胳膊,硬生生將他從人堆兒里拉近門內。
滿頭大汗的仵作老李,感激的朝侯虎笑了笑,然后整理了一下凌亂衣服,上前給木憶榮行禮,便開始查驗尸體。
仵作老李在春香衣服下方的肋骨附近,發現了一個傷口。
傷口比劍傷要窄一些,較圓一些,深度較匕首長一些,乃是致命傷。
木憶榮問是什么武器所傷,仵作思忖著,一時未能答上來。
“峨眉刺。”
木憶榮瞪向忽然出聲的瑞草:“你怎么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