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一群皮毛油亮的老鼠,順著下水道的墻角迅速跑了過去。
隨后。
砰——
在靠近李昂的一瞬間,爆成了一團火炬。
噼啪聲作響。
焦糊味令芙琳吉拉有些皺眉。
“老師,這是?”
李昂解釋道:“這是為了避免惡魔使用老鼠當作自己的耳目,這種能力對于惡魔而言不算稀罕,等到你的天賦使用比較熟練的時候,也可以嘗試操控一些小動物,當作自己的偵察兵。”
“距離目標已經很近了。”
李昂張開手,手心里有水汽匯聚,形成了一個獨特的鳥形冰雕。
隨后,鳥兒振動翅膀,憑空飛了起來。
他現在所制作的木偶,早已不限于木質,這是實力與眼界都有大幅提升之后,所產生的一種蛻變。
“在獵殺惡魔之前,動用你的所有能力,去探查目標的情況,避免踩入陷阱,也能提前做好針對。”
“比如說,你第一次試煉時,所獵殺的腦魔,在明知道目標擅長操控人心,精神力強大的情況下,還貿然行動,就是一種愚蠢的行徑。”
“老師,如果是你會怎樣做?”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提前在洛瑟恩尋找一些屏蔽精神感知的材料,無論是魔法道具還是煉金飾品。”
“其次,我會嘗試利用精靈游俠擅長的弓箭,和超遠距離狙殺目標的能力,尋找到目標,并嘗試對它發起突襲。”
芙琳吉拉有些疑惑道:“可是借助外物的話,不就背離了試煉的初衷了嗎?”
這樣做,我到底算是獵魔人,還是精靈游俠?
李昂解釋道:“真正的獵魔人,需要比惡魔更狡猾,比惡魔更加不擇手段,無論是陷阱,下毒,布置誘餌……怎么陰狠怎么來,獵魔人不是那些已經被時代拋棄的騎士,就連騎槍沖刺都被蒸汽機甲替代了,你怎么會認為使用外物不正確呢?”
芙琳吉拉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眼睛發亮道:“我明白了,可是這次出來,我沒帶我的長弓。”
“下次注意就是了。”
李昂微微頷首,不說芙琳吉拉,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一直存在這樣的誤區,對付惡魔時,往往莽字當頭。
要不他怎么經常調侃自己是“莽”派獵魔人呢。
但他跟正常獵魔人有著本質的區別。
一般情況下,同階獵魔人在基石天賦不夠出眾的情況下,很難在正面戰場上勝過同階的惡魔。
而他卻恰恰相反,躍階獵魔,對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冰雕的鳥兒逐漸消失在了黑暗中。
兩人站在原地,默默等待著,氣氛有些壓抑,芙琳吉拉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賜勝之劍。
片刻后,李昂開口道:“一共有十二只高階惡魔,每一個都不是你能對付的了的,所以開戰后,你只要注意好保護自己就夠了。”
芙琳吉拉顯得有些緊張,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跟在李昂的身后,亦步亦趨。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下水道的一個死角,前方,是一堵磚墻,上面生滿了霉菌。
砰——
李昂一腳踹出,硬生生將這堵墻踹塌了,露出其后,一個個形容丑陋,詭異的魔物。
“白羽?”
惡魔們面露憎惡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白羽惡魔的獨特性,哪怕在深淵千奇百怪的各種魔物里面,也是獨樹一幟。
“就是你殺死了我的屬下?”
宛如野豬般,犬牙呲互的魔怪用惡魔語問道。
白羽惡魔跟其余深淵物種根本就是兩種畫風,使它們一眼望去,就會油然而生一種不適感。
類似于,大家都是惡魔,憑什么你能既當婊又立牌?
“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李昂微微頷首,隨即,封閉的空間內,金光大作,仿佛滾油滴落在皮膚上,每一只惡魔都感受到了刺骨的痛苦。
驟然放大的光輝,更是使得它們在短時間內失去了視覺。
隨后,是一場屠殺。
李昂利用瞬獄技巧,快速近身。
一只猶如巨型蟾蜍的魔怪,連最基本的反應都做不到,就被李昂從正中間劈開,斬成了兩截。
這是一只蟾魔,恢復力極強,即使被斬成尸塊,依舊能夠自發拼湊起來,就像是LOL里面的扎克。
但圣光,有效抑制了它的恢復能力,使得它根本無法拼湊起自己分成兩截的身軀,只能在地上抽搐著。
一只米諾陶斯牛魔高舉起戰斧,以與它那巍峨身軀絲毫不搭的敏捷,在第一時間便做出了反擊。
但是,黑色的火焰繚繞而起,在這封閉的空間里,形成了一道火海,而李昂就潛伏在火焰中,時而如同鬼魅般沖殺出去,時而又藏匿于其中,宛如無形無質的幽靈。
這些高等惡魔們,一時間只感覺頭皮發麻。
這種能力千奇百怪,各種絕活兒層出不窮的對手,哪怕是它們這些從出生便開始戰斗,存活至今,身經何止百戰的高等惡魔,一時間也絲毫找不出應對的方法,只能被動挨打。
一只女夜魔,發出了尖銳的嘯叫:“該死的白羽,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無緣無故,你找上我們來干什么?”
李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他隱匿于火焰中,思索著該如何使用自己新獲得的圣光。
李昂對于圣光的運用還很粗糙,新獲得的力量,不經過仔細打磨就使用,必定會出現很多疏漏。
但無論這種能量被包裹得再怎樣華麗,它的本質是無法改變的,它依舊是一種邪能。
只要是邪能,在運用上,就一定是相通的。
黑色的肉翅張開,一個詭異的身影像是倒映于李昂背后的陰影中,悄無聲息握著一把漆黑的匕首向李昂的后心捅去。
“小心!”
芙琳吉拉提醒道。
精神力下意識涌出,化作沖擊,如同一把鐵錘砸進了黑影的大腦中——然而,接踵而來的反擊,卻令她反而大腦如受重創,暈眩感使她連站都站不穩,眼前更是天旋地轉。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是飛一樣,騰空了片刻,最終,落在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我說過,別做多余的事情,保護好你自己就夠了。”
李昂的神情有些不虞,連芙琳吉拉都能窺探到對方的行蹤,他又怎么可能察覺不到?
他很討厭那種好心辦壞事的人,就像電視劇里,經常演繹出來的那種女主角。
此時,剛剛潛伏在他的影子里,向他展開偷襲的魔怪,正捂著傷口,縮在其余惡魔們的身后。
它的面容蒼白,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是典型的高等吸血鬼裝扮。
在它的腰間,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正縈繞著一道金色光輝,使它的傷口,根本無法愈合。
“這只上不得臺面的吸血鬼,就是你們中最強的那個了吧?”
李昂向后退出了一步,身影悄無聲息,消失無蹤,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對燃著黑色火焰的足跡。
轟——
圣光凝聚的大劍橫掃,空氣被斬出肉眼可見的氣浪,尖銳的呼嘯聲,伴隨著血肉被切斷的聲響,充斥在陰暗逼仄的下水道里。
眨眼間,之前喊話的那只女夜魔便被分成了兩段,而現在,分明是最適合它戰斗的黑夜。
根本不需要他處理尸體,被圣劍斬斷的女夜魔,便被燃燒的圣光侵蝕成了灰燼——這是圣光與邪能產生劇烈沖突的表象。
女夜魔的體魄,根本無法同蟾魔相比。
在圣光下,連留具全尸都做不到。
潮汐聲,突兀響起。
在李昂的眼前,天地陡變,從陰暗的下水道里,來到了呼嘯著的大海中。
而組成這片大海的,不是水,而是腥臭的血液。
“領域?”
李昂的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
對于他這種曾親身經歷過多次正兒八經領域的人而言,眼前的這片血海,粗糙的就像個稚童用泥巴堆成的城堡。
看似像模像樣,但只要輕輕一推,便會塌成一堆爛泥。
血海中,血液組成了一張人臉,發出尖銳的嘯叫:“白羽,你的死期到了。我承認你很強,但是,我已經踏出了那一步,無論如何,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轟鳴聲驟起。
天空中,開始落下傾盆血雨,每一滴雨水中,都像是存在了一個個嚎哭著的惡靈,不難想象,要是被這種血雨淋在身上,結果肯定很糟。
李昂沒有說話。
圣光在他火焰神性的延展下,化作金色的圣炎,從天落下的血水,還未觸及他,便被蒸發殆盡。
他張開雙翅,神情莊嚴肅穆,像是一位被供奉在神廟里的公正神祇,俯瞰世間生靈——說起來,他在洛瑟恩,還真有一座神像。
圣炎匯聚在他的手中,化作一把璀璨的金色圣劍。
他輕聲道:“圣劍在手,制裁八方!”
下一刻,炫目的金色光輝,充塞于天地之間,金色的圣劍,宛如齊天之高,一劍斬落,將所謂的領域,蠻橫地撕扯了開來。
痛苦的嚎叫聲,取代了風浪聲。
眼前場景再度變換,他看到那只穿著考究的吸血鬼,正癱軟在地上,渾身上下縈繞著圣炎,發出絕望的哀嚎。
“真是......”
“孱弱不堪吶。”
李昂的身形閃爍,出現在了它的面前——斬首,收魂,干脆利落,一氣呵成,斷絕了它任何逃生的可能。
他將目光看向其余的惡魔們,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我們繼續,可好?”
沒人回應他。
最強的古拉姆公爵,已經白給了。
它們覺得現在最佳的選擇,就是逃亡。
畢竟眼前的這只白羽怪胎,雖然看上去就像那些半神惡魔一樣強大,但到底沒有展開領域。
只要沒有領域,它們就有逃生的可能。
但這樣的結果,已然注定。
哪怕李昂在之前的戰斗中,已經消耗了很多力量,繼續戰斗下去,它們不是沒有半點獲勝的可能。
但惡魔的天性,使得它們絕無可能在逆風時,團結一致對抗敵人。
屠殺,很快便宣告結束。
李昂指著下水道里,橫七豎八的碎尸,問道:“看懂了嗎?”
“沒有。”
芙琳吉拉的表情有點懵,這就是真正獵魔人的戰斗方式?
我讀書挺多的,你怎么能這么騙我?
李昂啞然失笑。
他其實也很清楚,正常的獵魔人,根本不可能有自己這樣五花八門,層出不窮的能力。
別的不說,單就紅騎士的體質所附帶的火焰穿梭,以及瞬獄技巧,搭配起來,就能使他比納斯雷茲姆的空間穿梭,還要更加神出鬼沒。
李昂思索了片刻,搜腸刮肚,才想出來了芙琳吉拉能夠從這場戰斗中學到什么:“這里面有一個很通俗,但卻至關重要的獵魔人準則——選定獵殺目標時,最好選擇比自己弱小一兩階的。”
“說白了,就是以強凌弱。面對比自己更強大的目標,掉頭逃跑絕不是什么可恥的事,獵魔人是個高危行業,要活下來,并不容易。”
芙琳吉拉有些疑惑:“可是我在書上看到過,強者會向更強者揮劍,弱者,只會像更弱者揮劍,所以強者恒強。”
李昂用一種仿佛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盯著芙琳吉拉,讓她忍不住心中惴惴起來。
“雞湯喝多了會變傻的。”
“傻瓜有瑟琳娜一個就夠了,假如你們兩個都是蠢貨,死得肯定會很早。”
“作為雙人組內的大腦,你需要比常人更加冷靜謹慎才行,而不是像個熱血白癡一樣,嘴里喊著可笑的口號,就向強敵發起沖鋒。”
李昂毫不留情地訓斥道。
當老師,的確有種莫名的快感,尤其是擺著架子去訓斥別人的時候。
怪不得有好為人師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