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耳畔傳來的,依稀是水龍頭出水的聲音,他已經恍恍惚惚地聽了很久,但一直沒人去理會,任由這種浪費持續著。
這樣的行為,實在太可恥,也太惡劣了。
于是,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想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然后,他發現自己竟趴在馬桶上。
一股混雜著其它味道的酒氣,撲鼻而來,熏得他險些又吐出來。
偏過頭,慢慢地扶著馬桶站起來,腦袋卻是一陣眩暈,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晃了幾下,最終還是站住了。
“不該白的啤的混著喝的啊……”
揉了揉太陽穴,走到洗手臺前洗把臉,漱漱口,然后隨手關上水龍頭。
整個世界,一下子清靜了。
他抬眼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眉清目秀的,顏值依舊能打,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眼神迷離,顯然醉意還沒有完全消退。
正要伸手理下頭發,突然發現自己穿的衣服有些不對勁。
黑色的西裝禮服!
自己什么時候換的這件衣服?
他忙四處轉頭看了看,發現這個衛生間也不是石不轉酒吧的衛生間,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里?
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不是正在參加木蘭姐的生日派對嗎?
心里正自疑惑,忽然腦袋一沉,接著有大量的信息流開始瘋狂涌入:
藍星、華夏共和國、嘉城一中、音樂老師、媽媽催自己相親的電話、爸爸給做了教育局局長的老同學送的禮、家里買房子的欠款、妹妹的書學費、丁朝歌送的蘋果和香蕉,還有……
前女友唐悅和好哥們周璽的婚禮。
嗡——
腦袋像被人用小錘子敲擊了一下,整個人當即僵直、癡呆在了原地。
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他此時并不是在石不轉酒吧,甚至……已不是在地球。
這里是藍星,一顆和地球相似的星球,而他所在的國家也不再叫中國,而是叫華夏共和國。
簡單來說,他穿越了。
從2020年的地球穿越到了2013年的藍星。
他的身份,也從一個酒吧駐唱歌手,變成了一所高中的音樂老師。
當然,從原主人的記憶來看,這個音樂老師也是他父親多次奔走、反復送禮,才托人安排下來的。
至于他的名字,倒是沒有變,還叫余生安,寓意余生安然。
想起穿越前的事情。
他好像正在參加酒吧老板曹木蘭的生日派對。
因為白天又被媽媽催婚,心情不好,就趁著派對多喝了幾杯,結果白的啤的一摻,頓時破功,跑到衛生間吐了個昏天暗地。
不料醒來時,人已來到另外一個時空。
這叫什么呢?平行世界?多重宇宙?
與其“遇事不決,量子力學”,毋寧說是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
這樣想著,不由得自嘲一笑。
其實藍星和地球,還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的,別的不談,只說華夏共和國的歷史,就和地球上的中國,有許多重合的部分。
秦時明月漢時關,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后宋元……這些歷史線基本可以互相印證、彼此參照。
實際上明朝建立后的200多年,兩邊的歷史仍是維持著大同小異的進程,直到明朝晚期,歷史的車輪才逐漸變軌。
地球上中國的歷史不用多說,農民起義,推翻了明王朝;清軍入關,又打敗了李自成,從此之后,清王朝開始了它長達268年的統治。
文化方面雖相對有些落差,但整體上也處于蓬勃發展的階段,對知識產權的保護以及對文藝創作的鼓勵,都有著一系列完備的法律政策,確保盜版無立足之地,確保文藝創作環境更寬松自由。
正想著這些事情,衛生間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兩個喝得臉色紅撲撲的年輕人勾肩搭背地擠進來,他們看到余生安,立即叫嚷道:“老余,你丫的怎么躲起來了,外面大家都在等你唱歌呢!”
余生安猛然回過神——他現在正在參加前女友唐悅和前好哥們周璽的婚禮!
“喝多了。”余生安忙擺擺手,他自然認識這倆人,都是大學同學,只不過現在的感覺,多少有些陌生。
真是搞不懂,這個余生安為什么要來參加這場婚禮,按自己的性格,我禮錢都不帶掏的。
“趕緊出去,趕緊出去,都在等著你這位歌神一展歌喉呢。”兩人說著,上前拉余生安。
“喂,你倆不尿了?”
“臥槽,把這事給忘了。”二人恍然大悟,沖向便池。
余生安趁他們去方便,獨自離開衛生間,他當然不會傻逼呵呵地去唱什么歌,他決定直接走人。
正要避開人群,大步朝酒店門口走去,結果又被人叫住:
“余生安,你去哪兒?”
轉頭看到一個女孩站在那里,那女孩削肩細腰、身材長挑,相貌十分出眾,正是大學時的班長柳月桐。
“噢,我要回去了,酒喝多了,有點不舒服。”
“大家都在等你唱歌呢……”柳月桐面帶笑意,走到余生安跟前,“說起來,我也好多年沒聽過你唱歌了。”
“以后有機會的。”
柳月桐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來都來了,干嘛要做半路逃兵呢?有始有終,也算是做個告別啊。”
余生安心里一動,自己今天來參加這個婚禮,豈非就是要跟過去做個徹底的了結?
稍作沉吟,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再堅持堅持。”
說著,二人一起返回婚禮現場。
余生安放眼掃去,看到繽紛的鮮花、紅色的地毯、潔白的輕紗、豐盛的酒宴,心中暗暗感嘆:
“別的不說,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能力給唐悅這樣一個夢幻而浪漫的婚禮。”
學生時代的愛情終究還是太過單純,長得帥氣,有點才華,能彈彈吉他唱幾首歌,就有女生為你著迷,和你戀愛。
可是進了社會,情況就不同了,很多現實的問題排山倒海般壓過來,工作、房子、車子、家庭、孩子……
這時,你選擇的就不再單單是愛情,還有人生。
周璽,一個家里開公司的富二代,一個剛畢業父母就給他配了車買了房的獨生子,一個剛上班就自己決定薪酬的青年才俊;
而余生安,一個家里還欠著將近十萬塊外債的農二代,一個靠父親低三下四求人才謀得事業編制的家中長子,一個每月5000塊工資,無房無車的音樂老師……
對唐悅,或者說對任何一個女孩子來說,這都不是什么難做的選擇。
“歌神來啦!”
有人叫道。
接著更多人開始起哄:
“歌神快上臺給大家高歌一曲!”
“對啊,好久沒聽歌神唱歌了!”
“今天這大喜的日子,要不歌神即興來一首吧!”
那對新婚夫婦含笑站在那里,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看臉上的表情,也大有鼓勵的意思。
周璽道:“老余,要不你就滿足大家這個愿望吧。”
看著大家一臉“熱情”的樣子,余生安突然有些理解和佩服自己來參加婚禮的決定。
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既然如此,就讓我就替余生安,也替自己為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吧。
余生安微笑著,朝臺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