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暗疾發作了!”王殷高聲的疾呼,吸引了是所有人的注意,伏在地上的百官紛紛看向祭壇,只見兵卒已是組成人墻將祭壇圍得密不透風,哪有郭威的影子,就連一直守在祭壇外邊的張永德也是也是不見了。
李谷、范質、魏仁浦等人彼此相視一眼,緩緩起身準備過去問個究竟。可是王殷已經帶著千余部下沖了過去,嘴里大聲的喊道:“快讓開,讓某探望陛下。”
殿前司的士卒自然不會給他讓路,只是挺著長槍不叫王殷靠近,徐羨從人墻后面探出腦袋呵斥道:“陛下只是不耐暑熱腳底滑了一下,請王令公速速帶人退去。”
王殷撥開一個十足的長槍,上前一步揪住徐羨的衣領,一把將他拉了出來,用極大的聲音喝問道:“你老實交代,陛下是不是暗疾發作,起不得身了。”
“下官剛才已是給王令公說了,陛下只是不耐暑熱滑了一下,喝口水涼快涼快就沒事了,王令公還是帶人退下,沖撞了祭天大典,陛下要降罪的。”
“胡說八道,老子剛才明明看見陛下捂著肚子,十分的痛苦,定是暗疾發作了,還敢胡說八道!”王殷一把推開徐羨對圍上來群臣道:“陛下危在旦夕,我等身為臣子當侍奉在側聆聽圣諭,請諸位同僚與我一同面圣。”
眾臣卻都默不作聲,都把目光望向李谷、范質、魏仁浦三人,畢竟三人是郭威心腹,誰知三人同樣不置可否,看他們神色似乎也是十分詫異。
“不瞞諸位,某早就知道陛下身患惡疾,陛下近來連日操勞又逢暑熱,定是惡疾發作,正是需要臣工之時。爾等可以不聞不問,某卻不能熟視無睹,所有的罵名皆有王某一人來背!”
“郭威啊郭威,就讓大家看看你奄奄一息的樣子吧,若是死了那是最好不過。”王殷心中這般想著,猝不及防奪了一個士卒的長槍在手,他以槍當棍左右橫掃一眨眼的功夫就打倒好幾個。
不用王殷招呼,無法無天的天雄軍士卒也跟著上前搶刀奪槍,殿前司的士卒自也不是好相與的,雙方立刻殺做一團,轉眼之間便有數十人倒地不起。
“陛下在此,誰敢作亂!”
忽然聽見一聲暴喝,接著就見人墻裂開一條縫隙,一人露出身影來,不是郭威又是誰,只見他面上并無半分的病色,腳下也是沉穩有力,哪里像是惡疾發作。
眾官員連忙的躬身拜見,王殷卻是傻了眼,丟掉手里的長槍連忙的解釋道:“臣之前見陛下踉蹌跌倒,心急如焚,一時失了分寸,還望陛下贖罪。”
郭威沒有如往常那般笑呵呵道上一句,“小事”“無礙”之類的話。只聽郭威一字一句的道:“王殷心懷異志圖謀不軌就地格殺!”
別說王殷聞言大驚,就是李重進和張永德也十分意外,郭威不是劉承祐,按照他的性格即便要殺王殷,也是痛心疾首的哭上一陣,而后貶斥或者流放半路上讓人截殺,這般干脆利落的還是頭一次遇見。
就在兩人遲疑的那一瞬間,老穆頭已是抽刀刺來,王殷手中沒有兵刃下意識的后退閃躲,誰知后背一痛胸中隨之一涼。
王殷不敢置信的看著從胸前冒出的那一斷刀頭,而后竭力的扭過頭來,他想知道是哪個心狠手辣老兵油子,誰知看到的卻是一張年輕猙獰的臉。
天雄軍節度使王殷心懷不軌,欲借祭天之時謀刺皇帝,被皇帝下令當場誅殺,眾官員見狀皆贊皇帝英明,為國朝除一奸佞。
皇帝陛下不僅英明果決,更是仁慈寬容,赦免了那些被王殷蒙蔽的天雄軍士卒,還給他們發放了十分豐厚的盤纏回鄴都。
之后各地節度、外國使臣紛紛向皇帝陛辭各回各家,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平靜,但是有一人卻在這事上聲名鵲起,那就是殿前司紅巾都的都頭徐羨。
從唐朝中后期開始被兵大爺干掉的節度使不知有多少,可是這向來是藩兵牙將的專利禁軍很少干,當郭威下令的時候,連他的女婿和外甥都是略有遲疑,徐羨卻能痛快的動刀,沒有十二分的膽識是做不成的。
有人為之稱贊,也有人說他自毀前程,這樣的一個人以后怕是不好到藩鎮任職了,畢竟有前科在哪個節度使敢放心用。
“笑話,藩鎮以后能有什么前途,老子會去那里找罪受。”徐羨端著酒碗大著舌對身邊的眾人道。
“都頭自是要留在京中和眾兄弟們在一起,才不和藩鎮的那群臭魚爛蝦的廝混。”
羅復邦端著酒碗湊到徐羨的跟前,“那天傍晚都頭被姓王的羞辱卻不反抗,說實話當時俺很是瞧不上都頭,只當你軟腳蝦、沒卵蛋,誰曾想第二天就親手殺了姓王的俺佩服不已,這碗酒即使對都頭的敬仰也對都頭的歉意。都頭你要是不喝,就是瞧不起俺。”
“老羅啊!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已經敬了我八萬了,再喝我這肚皮都要撐破了。”
“前頭八碗是俺對那些沒能出營的兄弟敬的,這一碗才是俺自己的。”
“好了,只這最后一碗了,誰都不準再灌老子酒了。”徐羨接過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干凈,“趕緊的結了帳送老子回家睡覺。”
聽說要結賬,剛才還坐了滿桌子的人立刻做鳥獸散,徐羨罵罵咧咧的道:“都他娘的什么玩意兒,不說好了你們做東請老子的嗎?”
小蠶端了一碗香茗過來,“哥哥勿惱,他們之前已是結過帳了,待哥哥喝完茶我送哥哥回家。”
“真的?那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徐羨一口氣將茶水飲盡,小蠶扶著他出了店門,就著夕陽往家而去。
天色不早,街道上仍是人來人往,挑擔的貨郎小販仍舊在大聲的吆喝,希望能多售出幾件貨。
“賣冰棍了!賣冰棍了!蜜桃的、奶油的都有!”
冰棍作坊已經成為了柳河灣一個小小的產業,平時交給老張打理,徐羨要他做大,他卻不肯說是怕被外人學了去,平常也只叫柳河灣的孩童背著木箱沿街叫賣,說是叫大伙掙幾個零花錢就成。
“給我拿根冰棍!”
徐羨吆喝一聲,二柱子就屁顛顛湊過來,取了兩根冰棍,仔細撥開蠟紙遞給徐羨和小蠶,一臉敬仰的問道:“知閑哥哥,聽我爹說你一刀殺了節度使,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這還做得了假!”徐羨伸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你娘不是拿了束脩叫你去讀書嗎,怎么還在街面上廝混。”
二柱子撓撓頭笑道:“先生講的什么俺聽不明白。俺爹說了讀書沒有用,像知閑哥哥這樣,能掙大錢殺節度的才是大丈夫。”
“毛都沒長齊呢,什么大丈夫!”
和二柱子打趣幾句,徐羨繼續往家里走,剛剛進到柳河灣就見前方一有個人溜著墻根正往外走,賊頭賊腦的模樣,八成就是小偷。
徐羨正準備上前拿他,走了近了才發現這人十分的眼熟,“咦,你是唐國使團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