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撈到了實惠之后,柴榮終于在朝堂上向百官進行了解釋,“佛家普度眾生以慈悲為懷,一心向善心中就有佛,佛像不等于是佛。朕更不是滅佛,只是對佛教進行改革,既是救佛也是救民,佛祖能割肉飼鷹又何吝幾座銅像,如果朕的身體能救黎民百姓,朕又何惜?”
他的慷慨激昂,當時又下旨頒布幾項不疼不癢惠佛的政令,王樸立刻帶著早就串通好的人跳出來捧臭腳,高唱吾皇仁義的贊歌,成功的把滅佛運動洗白成了對佛教的改革。
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信眾不吃這一套卻又無可奈何,只好用這最無用的辦法報復,幸虧他們詛咒的不是柴榮,不然那貨郎就不是挨上一拳那么簡單了。
徐羨一瘸一拐的沿著御街前行,碰上巡邏的崔九和四大的王,便叫他們好生盯著那些在街上的貨郎,再有賣厭勝之物的就治他個蠱惑人心造謠生事之罪。
到了流云街的路口,紅寶兒已是背著箱籠等在那里,見了徐羨便道:“知閑兄你怎么才來,晚了是要挨先生罰的。”
“碰上個不長眼的便收拾了他一頓!”徐羨往身邊指了指,“這就是歡哥兒,以后你就帶著他讀書,你阿姐應該交代過你了吧。”
“嗯,已是交代過了!”紅寶兒伸手拍拍身后的箱籠,“阿姐還準備了給先生的束修,時辰不早了歡哥兒快跟我走吧。”
歡哥兒習慣性的合十在胸前,“麻煩趙公子了!”
“哈哈……什么趙公子,以后你叫他紅寶兒!”
紅寶兒卻道;“不行,先生已是給我取字‘廷宜’,我如今已是大人了,知閑兄以后也要稱呼我的字。”
“又長高了不少,確實是大人了!”徐羨拍拍趙匡義的肩膀,一瘸一拐的離去。
歡哥兒道:“廷宜兄,我們也走吧。”
趙匡義沒有回話卸下身上箱籠,板著臉道:“你來背!”
歡哥兒連忙的接過來,“這是夫人替人準備的束修,自當是人來背,趙公子把囊篋也給人吧。”
趙匡義伸手拍了拍歡哥兒的腦袋笑道:“果然是個懂事的,難怪能討得二姐的歡心,以后跟在我身邊務必要聽我的吩咐。”
歡哥兒低眉垂眼的道:“全憑公子吩咐!”
徐羨沒有去殿前當值而是去了弓弩院,柴榮果然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只要決定聊事情,滿足條件就會立刻去做,沒有條件也會創造條件。
抄了相國寺的老底之后,柴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撥了三百萬貫給弓弩院,要他們做神臂弓,不要以為這種事情很簡單,換個皇帝很有可能就會躺在錢堆里面睡大覺。
徐羨就是過來充當臨時的監工和質檢員,在弓弩院逛了一圈黃大使就像是影子一樣如影隨形,卑微的態度尤甚從前,徐羨差點以為自己穿了一身龍袍。
剛剛回到公廨坐下,黃大使不顧滿頭淋漓大汗扭動著肥碩的身軀親自端茶過來,即便那諂媚的微笑是沖著自己的,徐羨也覺得有幾分的反胃。
“殿直請喝茶!這是下官剛剛買來的新茶,今日才破封新鮮得很哪!”
“嗯,好茶!”徐羨剛剛放下茶碗,黃大使又叫人拿了兩把弩過來,“殿直快看這是下官的新作,這一柄看著和之前的一模一樣,可是射程卻增加二十步,陛下既然叫大量制作,下官就想是不是要按照這新款的來做。”
徐羨反問道:“品質是否穩定,準頭又如何?”
“品質和準頭一如從前,自是沒有越做越差的道理。”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然是按照新款的來做!”
黃大使立刻吩咐身邊的佐官,“記下了,從明起叫工匠一律按照新款的來做……不,從今下午開始!”
黃大使著又拿另外一把弩,“殿直心心念念可以在馬上雙手上弦下官也做出來了!”
聽他這么,徐羨激動的接過查看,只見弓身兩頭掛弦的地方竟掛著做工精巧金屬制的滑輪組,弓弦則是掛在二者之間。
徐羨伸手拉了一下,只用了七八成力便將弓弦拉到機括的位置,喜道:“確實輕省了些不少,與之前的相比又如何?”
“這個……射程比之前的少了約有二十步,因為有箭槽準頭上倒是差不多,還有這弓弦也不及從前耐用,射不了百支箭便要斷了。”黃大使立刻話鋒一轉,“不過殿直放心下官一定再接再勵。”
徐羨伸手托了托他的二下巴,“有上進心就好,可也不能因為公務累壞了身體,陛下以后用得著你的地方還多著呢,你看你比本官上次來的時候清減多了。”
黃大使用胡蘿卜粗的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道:“陛下也知道下官?”
“當然,不然怎么會交給這么重要的差事交給你,是簡在帝心也不為過,以仁兄之材兼個工部郎中應該不是問題!”
“嘿嘿……殿直是子近臣,務必替下官多多美言!”
“本該如此!”徐羨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對了,原本弓弩院是大使職責所在本官原本不該插手,可是有點建議希望大使能夠采納。”
黃大使皺了皺眉道:“哦?還請殿直指教。”
“我剛才見參觀工匠制作弓弩時,發現一柄弓弩從制作材料到最后完成全部都是由一個人在做。大師為何不叫擅長制作弓身專門制作弓身,擅長制作弓弦的人專門制作弓弦,也就是把每一步驟分開來交給更擅長的人,這樣不僅僅可以加快速度,還能讓制作出來弓弩更加的標準。”
“殿直的建議,下官定虛心采納!”
“那本官就告辭了,改日再來看進展如何!”
徐羨起身告辭,黃大使如往常那般將他送到門外,直到腿腳不便的徐羨走出好遠,他臉上依舊保持著諂媚的微笑。
一旁佐官都看不下去了,“他不過是殿前都知,大使何必這般諂媚!”
“子近臣豈是用官職大能衡量的,再他可是咱們的財神爺,三百萬貫哪,只稍用舌頭舔一舔就能撐破肚皮了。”
時近中午,離開弓弩院徐羨徑直的去了長樂樓找飯吃,還未進門就見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將他攔住,“徐殿直你可回來了,我家阿郎生病了!”
“你家阿郎是誰?生病了就去找郎中,找我有什么用。”
老者急的跺腳道:“我家阿郎是太師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