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試每三年舉行兩次,由皇帝任命的學政到各地主考,院試公告下來,都是由府衙操辦的,中間沒提學道衙門什么事。
這也是規矩,學政到各府進行院試時,由知府充任提調,并承辦學政一應供給,如膳食、油燭、文具等。各府還須依例送給學政及其他考官若干銀兩貼補規費,稱為棚規。
六月一日
本屆院試的主考官鄧謙抵達江州府城,隨即考期公布,考試定在八天之后的六月八日。
林若愚與李顯他們一并府衙里,領了府試的考引,也是院試的準考證。
領考引隊伍排得老長的,前面的書吏一一比對抄錄。而排隊之間,林若愚他們都是風華正茂,沒有累次赴考,蹉跎歲月的經歷,看著四周不少三四十歲,甚至五十多歲的老童生,不免有幾分優越。
錢守業湊到林若愚身邊,說道:“若愚,你看看這些人,一大把年紀了,還參加考試,如果我三十歲沒有考上秀才,這一生我都不打算再考了。”
林若愚笑著搖了搖頭,只能說在這種科舉取士的模式下獲得功名的收益太高,以至于無數學子擠破了頭也要獲得一紙功名。
好容易排到了林若愚,因為這段時間他經常來請教杜杏廉,府衙里不少書吏,都是認識林若愚,對他也很恭敬,說笑間,就給他辦好了。
辦好考引后,與李顯他們一同去酒樓吃過飯,林若愚才回去。
大乾院試的時長是一天一夜,大概有五六百的考生,錄取的名額卻只有三十名,錄取的概率是二十分之一。
院試的考試流程,基本與縣試和府試無區別,只是縣試和府試屬于預備考試,而院試則是大乾四級科舉院試、鄉試、會試、殿試中處于第一級的正式考試。
所以即使那些在府試中考的很好的人,也知道院試錄取標準與以往考試截然不同,沒任何人敢掉以輕心。
只剩下短短七天,林若愚也進入了備戰狀態中,一連幾天都沒有出過房門,連飯菜都是林月兒送來的。
待到院試那天,林若愚很早就被郭府的丫鬟給叫了起來,這兩個丫鬟專門給林若愚看著時間,一宿都沒睡,簡單洗漱過后,林若愚很安逸的用過早餐才出發。
從郭府出來,昏暗的天空,還有數十顆星星在閃爍,坐上郭府的馬車,到了外面的大街,隨處可見前往考場的考生。
林若愚畢竟參加了縣試和府試,對于入場規矩已經很熟悉了,
進入考場來到自己的位置后,林若愚發現這里的環境與府試并無不同,依然是寬長數尺的木板。
林若愚因為上屆府試中拿到案的位置,按規矩需要提“堂號”,即座位更靠近主考官,林若愚的考號很特殊,甲字壹號,在這考場位于西北角,一抬頭就能見到主考官的案桌,六百多名考生,由他來領銜。
林若愚環顧左右,都是在府試中拿到前十的人物,就算別的人不常交集,同屆的府試前十最少都臉熟知道名字,湊巧的是,李顯坐在他的正對面,只不過在考試中,他們可不敢打招呼,甚至連一點異樣的眼神都不敢弄。
等考生差不多到齊,天正好蒙蒙亮。
與府試相比較,考題量多了一倍,而且院試的考試又多了一項賦律。
因為是一天一夜,所以每個人還特地發了五根蠟燭,與前世的考試動輒三天三夜不同,前面的幾場考試都沒有那么多時間給你慢慢的琢磨文章,這需要學子有一定急才。
要是一時卡住,不能才思泉涌,只能怪你倒霉,錯過這次機會,所以大乾朝的科舉考試并不是越老越吃香,相反越是年輕人,腦筋才轉得越快,被錄取的幾率也大得多。
考生入場,只略等一會,就等來了派發紙張筆墨的衙役。
院試對考紀要求非常嚴格,在號舍前有相當數量的衙役和跨刀軍士監督,如有換座位、換卷子、隨便扔紙團、說話聊天、背書等情形全都按作弊論處,只要被發現就予以嚴懲。所以此時整個考場變的特別安靜。
又過了一會,衙役用牌燈巡行場內,考題貼板巡回展示,這一點與之前一般無二。
前來參加院試的學子都經歷過縣試、府試,自然很快就進入狀態。
前面的墨義、經義、算術,對他來說已經輕車熟路,考題到手,略作思索之后,林若愚便開始奮筆疾書。
倒是賦律的題目很有意思。
為何古之圣賢亦多磨難?
林若愚想到自己的望氣之術以及自己前世很欣賞的一篇賦律,提筆寫下了三個字破窯賦。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雞兩翼,飛不過鴉。馬有千里之程,無騎不能自往;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能自通。蓋聞:人生在世,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文章蓋世……”
“嗟呼!人生在世,富貴不可盡用,貧賤不可自欺,聽由天地循環,周而復始焉。”
林若愚將前世的這篇文章賦律稍作修改,結構微調,刪去一些可有可無的句子,使文章道理樸實嚴密,更是純粹。
寫完賦律,最后只剩下貼詩,是以蘭花為題,古人總喜歡以蘭花、竹子、菊花、梅花作詩,以詩喻人,只是這人是不是真正的君子就不知道了,但作的多了,想作的出彩也就難了,當然,這個問題對林若愚來說自然是不存在的。
“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雖照陽春暉,復悲高秋月。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
林若愚提筆寫就,眾考生已經點起了蠟燭,在這微光下奮筆疾書。
林若愚沒有吃考場提供的面餅,但也喝了些清水,覺得小腹有點便意,于是便起身示意自己要去如廁,巡考衙役往糞號方向確認了一下,此時尚未有人,便同意了林若愚的如廁請求,取了一個牌子給了林若愚。
林若愚將牌托于胸前才被允許從號間里出來如廁,林若愚小心翼翼的出來,唯恐碰翻了筆墨紙硯。
林若愚出來后,便有一個衙役一直跟著林若愚往號舍盡頭走去,真是貼身跟隨啊,寸步不離,林若愚也能理解,他們這么做也無非是為了避免考生趁機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