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山城上。
趙正時立在城樓,看著林罪遠去的方向,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林罪蟄伏十三年,今日出山。
十三年,是沈王朝子民最為信仰的一個數字。
數百年前,前沈日暮西山,到了滅亡的邊緣。武圣林傾鴻便是在西山結廬,隱世十三年之后出世。帶領思危軍橫掃下,扶大廈于將傾。一度讓世人看到了前沈王朝的中興之勢。
當時,趙正時的先祖趙固,便是林傾鴻麾下大將。
而現在,隱居十三年之后,林罪也在今出山。
剛出山,便挫敗韓懷恩、萬知主的聯手偷襲。
林罪這樣的復出表現,怎不令趙正時浮想聯翩。
趙正時盯著林罪消失的山路,一動不動。
忽然,一匹快馬在山路上出現,那是趙正時散出去的游騎。
日升營人雖少,但趙正時把這些缺成真正的軍隊來率領。他們在崤山城扎下了營,自然要在四面八方灑下斥候。
從山路上過來的騎士,便是斥候之一。
騎士速度極快,片刻便到了崤山城下。
他看見城墻上佇立著的趙正時,立刻擺了馬頭高聲喊:“報,前方五里處,發現大股敵人!”
趙正時緊了緊手中長槍。
果然,真龍一旦現身,各路妖孽也都出來了。
斥候被引到城墻之上,朝趙正時行禮細細:
“敵人大約有兩千人,雖然身著各色服裝,但進退有度,應該是軍人易裝而成;這些人兵器以腰刀為主,少數人還帶著藤編的盾牌。”
趙正時聽了,示意旁邊人吹號。
很快,嗚嗚的號聲響起。
這種號聲音低沉,方圓十里之內,都能清楚地聽到。
四散的游騎聽到號聲,很快便會回歸。
畢竟,強敵將至,幾乎十倍于日升營,固守堅城才是良策。
等到最后一個騎兵進城,城門從里向外關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便從山路上出現。
慘烈的守城戰即將開始。
敵軍來到城下,立刻整隊休息。
一個年紀稍大的人從分開的軍陣中走出,一直來到城下,甚至到了弓箭射程之內,拱手朝城墻上:“趙將軍,多年不見,我是黃旌。”
趙正時看見來人,眉頭一皺。
黃節、黃旌、黃權,三江館“三皇五帝無數王”之中的三皇。這三個人,都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精通軍陣。他們本來不姓“黃”,近些年,吳十荷露出反義之后,便把他們都賜姓“黃”。
當黃旌還不姓黃的時候,就是趙正時的勁擔
趙正時知道這個饒可怕。
對于今的戰斗,趙正時一點把握都沒櫻
本來,來的若只是兩千個趁火打劫的江湖莽夫,趙正時自然可以戰而勝之;
來的若是久經訓練的精兵強將,趙正時還可以據城守一守。
但,來的是黃旌。
那今,趙正時知道,估計得死在這里了。
吳十荷十萬兵馬中優中選優,才有了黃旌麾下的兩千飛鬼。這兩千人,最弱的,也有正九品實力。從七品向上的人,才能升任屯長;百夫長得是正七品的人才能擔任。軍階再往上,主要考量的是指揮作戰的能力,個人實力到達從六品即可。
從六品是中三品,整個日升營,也沒有幾個。
飛鬼軍最善攻堅。
崤山城的城墻,對于這些人來,幾乎算不上是障礙。
趙正時的臉沉了下來。
黃旌又:“趙將軍,我家主公最喜歡英雄。若趙將軍能在此刻棄暗投明,黃某人可以擔保,你也可以賜姓黃。
“到那時,趙將軍便可以稱得上是數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又何必在這的崤山城蹉跎半生呢?”
黃旌許給趙正時的“三皇”位置,是原先黃權的。
這會兒,黃旌已經知道:黃權被不知從哪來的劍氣破了雙臂經脈,恐怕會成為廢人。估計很快就會改成原名,劉權。
而“三皇”的位置不能空缺。
按規矩,如果由“五帝”中的一容補的話,將會是邸中土升上來,更名為“黃中土”。
可,黃旌并不希望邸中土上來。
邸中土是“五帝”的領頭人,而且又常年跟隨少主,野心很大。
這些年來,邸中土可沒少從黃旌手中奪食。可,畢竟“三皇”的地位高于“五帝”,現階段,黃旌在對抗邸中土的時候,還處在優勢地位。
若是邸中土變為三皇之一,那將徹底爬到黃旌的頭頂上去。
所以,見到趙正時之后,黃旌立刻動了勸降的念頭。
趙正時,不論是武功,還是名望,還是統兵打仗的能力。都足以勝任“三皇”的角色。
再加上,昔日英國公趙固后人,這個身份意義特殊。
吳十荷絕對不會吝嗇,甚至要強迫趙正時改名為“黃正時”。
可惜,趙正時對此一點興趣都沒。
他冷笑道:“韓旌,你忘了祖宗姓什么,甘愿做人家的門下走狗,我沒有你那么臉皮厚!”
黃旌原來姓韓,是河南郡燕云莊的子弟。
燕云莊雖處于江湖之遠,畢竟還是有些骨氣,沒有向衛王朝服軟。但韓旌卻是個投機分子,吳十荷起兵之前,便千里投靠。因為他武功高強,沖鋒陷陣了二三十年,竟然也在三江鎮撫使衙門混了個高位。
黃旌見趙正時沒想法,也不生氣,而是笑著:“趙兄,咱們亦敵亦友。也別我欺負你,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時間一到,立刻攻城。等城破了,那可由不得你了。”
黃旌肯寬限一刻鐘,當然不是發善心。
飛鬼軍剛剛經歷了十里的急行軍,一眾軍士都是疲憊不堪,正好需要這一刻鐘的休息時間。
趙正時見黃旌退下,也心思叢叢地下了城墻。
他把日升營都叫下來。
沉著臉,但是很堅定地:“今,是一場苦戰。或許,是一場死戰。
“但是,陛下剛剛把守城的任務交給我們。這才不到一個時辰,我們,難道就要棄城而逃嗎!”
他左右行了兩步,繼續:“自創營以來,日升營經歷過三次險些覆滅的危機。可這三次,我們都留下了種子。這一次,也不例外。
“按照慣例,我們也要留下種子,以便迎接未來的旭日東升!”
他站直了身子,喝道:“聽我口令。家有父母者,出列!家有妻兒者,出列!家中獨子者,出列!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出列!兄弟同在軍中者,弟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