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黃泉路,人影綽綽,到處都是凄凄慘慘、陰風陣陣。
鬼差待我還算客氣,說我是修行之人,過閻羅王殿審判的時候連閻王都讓了我三分。
他們說我雖沒能證得果位,但是一心向善,并且勸人為善,且為他人講經說法,有讓他人放下屠刀的功德。
我怎么都覺得這個所謂的他人,只有一個人,就是潤國。
因為從小到大接觸的除了師父師兄,只有潤國。師父師兄,自是不需要我講經說法的,他們也沒有屠刀可以拿起來。
如今來到這里,我才覺佛經所說地獄等事,所言不虛。勸眾生莫以為小惡,無以為意,死后有報,纖毫受之,縱使父子相逢,歧路各別,無有替者。
閻羅王威嚴無比,端坐正中央,手中錫杖盡顯一片肅殺之氣。
他查閱了我的生死簿后,又讓我站在三生石前,說是能見我前世今生。
但是我卻看不見,什么都看不見,于我而言,這就是一塊比較大的石頭,形狀特殊點,摸上去觸感特殊點,無它。
閻羅王沉吟了片刻道:“這魂,居然身帶血契?已經有很久未見過這樣的魂魄了。”
像是自問自答,我不作回應。
“空如,汝雖未成圣者,無果位,但汝善念至純,投喂放生生靈無數,且最后萬箭穿心卻也是為了保護旁人,而非一己之私,按律汝輪回當生帝王之家。
但是身為沙門汝卻破葷腥戒,生色yu心合該有一輪牲畜報免汝地獄之苦,一會兒去輪回井投胎作報報滿之后去人間帝王家生受去吧。
原本,吾不該多言但汝有血契在身生生世世糾纏甚深,游魂已無,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為防汝更苦不堪言吾不得不提醒汝
引誘汝破種種戒的公主,中陰壽命還有一年,也就是陽壽七年,陽壽殆盡來此受審,勢必要進五百小地獄受苦……”
我靜靜佇立聽了這么久第一次中斷了閻羅王的話:“尊者慈憫,我日日都在佛前念經回向給潤國怎地仍換她地獄之苦?我要如何才能解脫她的地獄之苦?可以相替嗎?”
閻羅王冷笑道:“若非汝日日念經回向的大功德,她就要進五無間地獄了求暫停苦一念不得,無有出期。
父子至親都無可代受的苦原本不可相替。但是汝因以血魂為盟立下血契汝便可以代她受部分苦。
只是若如此,汝不僅要三世皆為牲畜,且要跟在她身邊被她打罵,甚至殺死,最后才算符合血契,這還不如地獄啊。”
我點點頭:“只要潤國不入地獄受苦,我愿三世為牲畜。”
閻羅王震了震錫杖,發出震動整個閻羅殿的不可思議的威重聲響,他長嘆了口氣:“也罷,汝去罷。”
牛頭馬面陪我走到奈何橋邊,有一個陰森老邁的婦人遞給了我一碗冒著詭異綠幽幽光芒的茶:“快飲快飲,拋掉前生恩怨煩惱,飲完好去橋邊入輪回。”
我覺得這位婆婆很是熟悉,卻記不得在哪里見過了,不禁低頭好笑,在哪里見過,印象中我也只死過一次而已。
我知道這碗綠綠的東西是孟婆茶,大抵每個人走到這里都會知道。我一口飲盡,好酸好澀,像是我對……的感情。
孟婆盯住我,顫巍巍又拿出一碗孟婆茶:“小伙子,若不想受苦,再多喝一碗吧,把你心中所想連根拔除,這血契才有解除的機會啊。”
我連連搖手:“不必了婆婆,這茶難喝得緊,您還是留給別人吧,我去啦,婆婆下一世再會。”
別人都是牛頭馬面拿叉子叉下去的,但是他們兩個并沒有叉我,而是很客氣地請我自己跳下去,我雙手合十謝了謝,轉身跳了下去。
噩夢驚魂無底洞,甜夢醉人一場空。奈何橋邊跳下去,我就醒了。
我懷疑時間出了問題,老子就是把這個夢寫出來,或者重新回憶一遍,需要的都不僅僅是三個小時。
但是一看時間,我的確只睡了三個小時。
這樣不好,我沒有孟婆茶可以喝,兩世的記憶重疊在我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夢里的每個細節都如此清楚,清楚得我心思暴躁,非常想打架。而且這跟偵探一樣,每一次給我留點尾巴讓我猜,我猜尼瑪個爪子。
我給李燕兒打了個電話,脫口就問:“所以我的后三世因為這個什么鬼潤國公主的,當了小畜生是嗎?”
李燕兒被我問得莫名其妙:“串兒,你說啥呢?什么小畜生?”
“得得得,給我開阿卡西記錄。我看看我是怎么當畜生的。”
李燕兒知道拗不過我,只能按照前兩次的流程重新開始了阿卡西記錄的讀取。
“我的下一世是什么東西,就是和尚之后的那一世?”
“我親愛的孩子……”
“滾犢子吧你可,我不是你親愛的孩子,哪點對我親,又哪點對我愛了?直接說!少廢話。”
“…………阿卡西的記錄讀取者告訴我,你那一世是頭牛,勤勤懇懇的老黃牛。”
“于小山呢?他又是什么鬼東西?”
“呃……我讀取不到他的阿卡西……他沒有允許過我……”
“好的,你就根據經驗去看跟這頭牛糾葛最深的是什么玩意兒就行了!”
“牛……只有跟他的主人糾葛最深……”
“公牛母牛?”
“嗯……不重要,因為這頭牛跟其他任何牛都沒瓜葛。”
我咬牙切齒:“好,那就看那個二比主人和這頭牛。”
“主人家徒四壁,只有一頭牛可以用來犁地,后來牛的腿不小心受傷了,但是你的主人也身患重病,無法自己犁地,也沒有其他牲畜可以代替,就只能不斷地抽打牛。邊打邊流淚,他也心疼牛。”
“牛是怎么死的?”
“他父親去世,家中無喪葬費,他又是個孝子,只能將牛殺死分割然后賣掉。”
我忽然特別特別地心疼我自己,我不想做這種夢,我不想體會當牛的感覺,還是一頭努力工作,不斷被打罵最后還要被最重要的人殺死分尸。
“不是說是黃牛可以犁地嗎?整頭賣出去不是比牛肉更值錢?”
“牛老了,無法干活了。”
電話這邊的我的指甲緊緊嵌在手掌心,直到深到破皮出血,我才恍然發覺。這他媽的什么艸蛋的前世!
忽然不想問下幾世,不然直接問生帝王家那一世好了,現實凄苦,過往更凄苦,再沒點樂子我簡直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