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教帶著人走了,剩下其他宗門的大佬們左右看看,舉棋不定。
追吧,追不追得上還不一定,追上來還有很大可能被冥神教順手滅掉。
不追,那他們這一趟豈不是白跑了?
不甘心的大佬們心想,總得撈點跑路費不是?
于是,有人冒險深入天秋云淵,尋找蛛絲馬跡,試圖找到崩潰小世界的蹤跡;有人則是將主意打到了還在現場的林玉澄與蘇清淮身上——這兩人一定知道內情,不過他們都是有靠山的人,即便追問,也得斟酌著用詞……
太蒼神殿的四位大能最是不甘心,他們堂堂大能,守株待兔這么久,結果就看了一個天秋云淵“冰雪盛典”,完全沒有宗門長老說的“巨變”,什么好處也撈不著……
于是蒼陵越眾而出,對承云宮主客氣地行了個平禮,東拉西扯了幾句暗示之語,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不知這位小友可否告知先前發生何事?實不相瞞,神殿長老占卜得知此地有變,我等才匆忙趕來,如今這情況,也不知那巨變是否已安然渡過,我等是該回宗復命,又或繼續守候在此……”
九韶宮與太蒼神殿關系一般,但也沒仇,承云宮主一直對神殿的占卜頗有興趣,便對蘇清淮道:“清淮,若此事與你、與宗門無害,告知與否,隨你心意。”
蘇清淮卻知道,回到九韶宮她也必須將所有事情都告知宗門,再加上云燁靈尊帶走的那些人還有林玉澄,消息很難完全瞞住,這位大能遲早也能知道——便宜不占白不占,說就說唄。
“尊者相詢,晚輩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與玉澄道友及幾位同伴機緣巧合下進入另一個東海,得知……”
她便將東海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出來,刪去了其中涉及云燁靈尊、林玉澄等人的敏感信息,重點放在“三生鏡”“幻生夢境”“神器墮魔”等上面,并刻意模糊了玄卿的存在——她擔心有人猜出什么來,對玄卿不利。
蘇清淮又很有說書天賦,這一連串的故事被她編排后可謂跌宕起伏、驚心動魄、出人意料,那些原本便在側耳偷聽的大能不知不覺便走到附近,在她斟酌字句時還有幾個急切地追問后續劇情,非常沉迷。
林玉澄也跟著宗門長輩走了過來,將蘇清淮不在場時發生的一些劇情補全,又引得一種大能或驚或嘆——當然,他們驚嘆的是“我居然差一點就死了”還是“三生鏡現世而我居然連它的邊都沒沾上”,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幻生夢境……原來這世上還有這等玄妙之地,真不愧是三生鏡啊!”
一位大能感嘆一句后,對蘇清淮、林玉澄道了謝,匆匆離開。
緊跟著他一起離去的還有好些人,但這些人心中都打著什么算盤,卻是不為人知了。
承云宮主道:“我們也該走了。”
光是聽蘇清淮與林玉澄的講述,她都有些入迷了,而他們顯然還隱藏了一部分事實……可想而知,真相只會更加驚險,更加不可思議,甚至關于山海界未來的命運……
她與九韶宮雖都無稱霸天下的野心,但不代表其他人沒有,為此他們要早做準備。
九韶宮與絕塵山陸續離開,那些原本還心懷不甘的修士在找了一圈又一圈卻什么也沒發現后,終究還是郁悶地離開了這片傷心地,熱鬧了一場的天秋云淵重新陷入荒涼孤寂之中。
在所有修士都離開之后不久,一道身影悠悠坐在天秋云淵上,罡風托著他的身體,不敢有絲毫冒犯。
少年翻開身前的一本書,一只手執著筆,深思許久,才在紙上打了個叉。
“魔念化身自作聰明又不中用,三生鏡為其所累,怕是最近都不能出世了,后續計劃得修改一下……嗯,開天刀和蒼梧琴,選哪個呢?”
他又看向一個方向,仿佛透過無盡虛空,看見了某個神秘消失的靈族,唇角微彎,露出一個輕慢的笑。
“玄明劍靈……倒也還有幾分價值,待定。”
少年一邊寫一邊自言自語,話語中透露出的消息足以讓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心驚膽戰、惶恐不安,甚至連天道也似乎因此而惱怒,濃烈的天威徘徊在天地間,仿佛隨時能降下無窮無盡的天譴。
然而少年卻似是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面,連寫字的手都沒有顫抖一下,同時仍在絮絮叨叨:“果真難纏,難道還真如他說的那樣?不……也許只是個巧合——即便是,我也沒什么損失……”
他忽然停了筆,環顧四周一圈,發現了一點小驚喜,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繼續提筆寫下最后一行字:“……差不多該進入下個階段了,天下大亂,群雄逐鹿,時勢造英雄!”
少年合上書,將之與筆一同收起,爾后踏入天秋云淵深處,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云燁靈尊帶著一群人橫渡虛空,速度也沒有慢多少,不多時就將追兵甩脫,在一片荒郊野嶺暫時駐足。
此時,隊伍中氣氛頗為消沉,一是因為眾人心中存了事情,想要知道自家親人最后有沒有順利地活下來,暫時提不起精神來關注其他事情;二也是因這對他們而言是個幾乎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們有些懷念那個已經回不去的故鄉,同時對前途一片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
云燁靈尊環視眾人一圈,沒有找到玄卿——這個狡猾的靈族果真誰也不信,恐怕她是與三生鏡達成了某種協議,讓三生鏡在奪走寶鏡后逃走時順便也捎了她一程。
至于是什么時候做的交易……顯然,只可能是玄卿殺死魔念化身后,因為只有那時候三生鏡的許諾才有效。
她心中遺憾,但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交情不深,此人若繼續留在隊伍之中,因懷疑她身份而找上門來的人絕對比她能貢獻的價值要多得多,弊大于利,實不可留。
唯二還在思索此事的只有龍應云和葉師簡。
玄卿離開的時機太過湊巧,龍應云不由自主便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他當時……才會不告而別。
他面沉如水,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告訴自己:不可能的,若玄卿知道了,早扒了他的皮,哪可能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離開?
湊巧,絕對是湊巧。
葉師簡舍不得玄卿的原因卻在于……她走了,云柯夢海的后續運營就都得他一個人全權負責了啊!
將東海中的大部分人轉移到幻生夢境之中,這避免了他們的死亡危機,但卻不代表著之后葉師簡就能高枕無憂——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比如世界碎片的融合、大小勢力之間的摩擦、如何讓他們接受真相而不崩潰……
天啊,簡直想想就覺得頭都要爆炸了好嗎?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陣法師啊!
葉師簡生無可戀。
云燁靈尊沒時間管這兩個家伙都在想些什么,她在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雖說事情的發展似乎一直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但真正事到臨頭,便是她也不免手忙腳亂。
“先給葉岐那個蠢貨報仇吧,順便圈塊地盤,建個勢力……”云燁靈尊想到另一個一直游離于局外的人,眉頭輕蹙,“恐怕山海界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云夢澤。
作為五大澤中最大的那一個,云夢澤煙波浩渺,比之北冥、東海、南溟等無邊無際的瀚海,風景絲毫不遜色,天地靈氣更是濃郁數倍,甚至大澤之底還連通著九淵、龍陵等高等秘境,因此生活在云夢澤上的修士也不在少數。
靈雋一睜開眼,就出現在了云夢澤的一座孤島之上——對此,她心里還是很滿意的,三生鏡的傳送很靠譜啊!
云夢澤邊緣生活著人族、妖族、靈族、巫族、羽族、幽族等最強大的幾大種族,他們在岸上各有各的地盤,但水域卻因為各種原因沒有進行劃分,因此云夢澤上各族都有,現在也基本是在“共同開發”,雖然開發著開發著就打起來了……但這絕對不影響后續的合作,絕對!
傳送到這里,靈雋不會因為種族問題而被抓走殺掉,相對頑固而團結的環云夢澤大小勢力也一向不喜歡那些一二品大宗隨意將影響力侵入他們的勢力范圍,她暫時不會面臨必死絕境。
靈雋在孤島上休息幾日后,便在周圍水域游蕩起來,通過釣魚執法成功反殺了幾個想殺人越貨的修士,順利地從他們身上得到了云夢澤的輿圖及大小勢力分布關系,然后火速去了距離最近的一座大島——重淵島。
這個名字據說是在致敬九淵,蓋因第一任島主就是在一次九淵開啟之時機緣巧合得到了不少寶物,還因有傳承在身而一飛沖天,最后成就一番事業的……
重淵島如今的島主是第一任島主的第不知道多少輩后代,不過他秉承了重淵島建島之時的初心,將這座島嶼打造成了真正的樂園,各族修行者都不會在重淵島附近海域開戰,因此它漸漸發展起來,超過其他幾個原本與之齊名的城池,在云夢澤水域可謂不是皇帝,勝似皇帝。
然而靈雋對這些問題不感興趣,她之所以會來重淵島,是因為在云夢澤想要占據一方島嶼修行,是需要提前知會重淵島的——否則一旦重淵島的大能發現了有人私自占島,占島之人瞬間就會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效果堪比網游中的懸賞追殺令。
而且,島嶼之事通過重淵島審核之后,立刻會被納入重淵島巡邏區域,這么多年來還沒出過一次事,這對之后得真靈前往傳承秘地的靈雋而言,是一樁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登記的流程并不復雜,靈雋只花了一個時辰便將一切都搞定了——這恐怕也是因為她看中的島嶼資源貧瘠,天地靈氣很一般,根本無人問津,才會如此順利。
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后,靈雋也如云燁靈尊一樣,不禁開始思索接下來的計劃。
首先,接受傳承——這個不用說了,不去會死。
其次,還是靈石礦脈的問題。
傳承秘地是個好地方,她可不能眼睜睜看著玄景蘭臺被榨干,連帶著傳承也不翼而飛……
決定了,等接受完傳承,再去找找家里有礦的,無論坑蒙拐騙偷還是走正規渠道,能搞到礦脈就行。
再然后……
“再然后,當然是去運市啦!”一個許久不曾出現的聲音又一次蹦出來了,“這里肯定有規范的運市,讓我去試試,賺的錢五五分成!”
靈雋的腳步都晃了晃,“宗恪?你居然還活著啊,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或者……”被抓去了另一個世界。
宗恪聽出了這話里的質疑,不禁笑道:“這不是你太厲害了么,遇到的麻煩都那么不同尋常,害得我總是莫名其妙地被強制昏睡,錯不在我啊道友!”
這種話他以前說的時候靈雋還會信以為真,但……宗恪身上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他在靈雋這里的信用已破產,當初付出的那一點信任也被收回。
“你要去運市就自己去,賠了虧了我都無所謂。”
靈雋找了個偏僻地方將宗恪的那些傀儡之身都取了出來,宗恪鉆進傀儡體內,之后便與靈雋告別,獨自去了運市,說是要干出一番大事業來打臉她。
“反正跟我沒關系。”靈雋心想,“而且,宗恪若能一直待在運市,那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不用和他解釋那么多。”
這一次重淵島之行十分順利,在送走宗恪之后,她收拾好東西,買了一些頗為不錯的丹藥、典籍等,便回到了她來到云夢澤的第一站。
孤島之上依舊不見人煙,靈雋開始著手在周圍布設陣法、安裝陷阱,怎么可怕怎么來。
待一切準備就緒之后,她回到精心建造的洞府,默默調整好狀態后,再次取出了玉劍。
下一刻,她便消失在玉劍的光芒里,出現在了傳承秘地。
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七彩光團就不知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冷笑道:“投機取巧、劍心不純,現在又加了一條磨磨蹭蹭……你可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