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哥哥,你說什么?你要親自帶兵出征!”阿霖驚道。
這是她在王府這兩個月以來聽到的最震撼的消息了,難怪近日墨染宸進宮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回來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偌大的書房內,墨染宸正一邊喝茶一邊拿著兵書研究。本來已是夜深,他卻毫無睡意,這幾日反反復復都是外族入侵邊境這個消息在他腦子里叫囂,他思慮再三,還是提出了親自領兵的意見。
對于桑黎這樣不大不小的國家來說,攘外安內一直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他雖然對王位不感興趣,卻心懷桑黎百姓,而且自幼熟讀兵法,深諳各種陣法,也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戰役,是帶兵打仗的一把好手。
阿霖本已睡下,一覺醒來,卻發現他書房內燭火還未熄,披了斗篷悄悄前去,于是就知道了這個“好”消息。
本來墨染宸也沒打算瞞她,只是想找個合適的時機開口,她既親自來問他就實打實說了。
因是半夜三更,阿霖只穿了里衣披了斗篷就出來了,長發散著,未作任何修飾。
這是墨染宸第一次見到她素顏的樣子,豁然間,如同冰雪消融,化成山間潺潺流水,淌過他的心間。
正是應了那句“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墨染宸的心漏跳了半拍。
因為近來她總著男裝,他也已經習慣她“無淵公子”這個假身份,為了不引起懷疑,還特意教她一些男子的言行舉止。依著她坐不住的天性,甚至教會了她騎馬射箭,舞刀弄槍。
也沒曾想,她一個“弱”女子,在這方面卻十分有天賦,一點就透,墨染宸再次對她刮目相看。
要不是她這一身清水出芙蓉寒夜敲開他的書房門,他幾乎要忘了她女兒裝的模樣。雖說她穿女裝的時候也從不濃妝艷抹,但這素顏淺笑的樣子比她淡妝嬉鬧更能凸顯出江南女子骨子里的慵懶繾綣。
雖然她還在一臉驚訝地望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他卻覺得方才的話題已經不重要了,此刻夜深人靜,而且只有他們兩個人,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些讓人心跳加速的事情……
阿霖被他越發深邃的眼眸看得終于覺得不自在起來,剛想別開臉,他卻無法自拔地拉近距離抱住了她,不等她反應就低頭吻住了她的雙唇,感覺到女子唇瓣的柔軟,夾雜著一股清淡的冷香。
似是不滿她呆呆不動的傻楞著,他雙手捧住她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阿霖被他這個突然襲擊搞得措手不及,完全忘了要如何反應,只能憑本能隨著他的動作調整呼吸。
驚訝過后她大腦開始發暈,想過要掙脫,但又覺得不妥——這個吻她的人是她喜歡的人沒錯,而且他這么抱著她她沒覺得不開心,回想起來,他對她的心思其實蠻直白的,也許在馬背上抱著她那次他就想這么做了。
想到這里,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太遲鈍了!
“在想什么?”墨染宸抵著她的額頭,依舊不肯松開她,低聲問道。
“想你是什么時候對我……”阿霖的聲音低得懷疑自己都聽不見,墨染宸卻明白她想說什么——動心,是的,他早就對她動心了,具體是什么時候他說不上來,也許在竹林初遇的時候,她就已經占據了他內心深處的某個位置,只是自己嘴犟不愿意承認罷了。
阿霖深吸了口氣,感覺到自己呼吸有些亂,心跳如擂鼓,雙頰染上一抹紅暈。
終于抬起頭,一雙明眸秋水瀲滟,定定地看著他,抬手環住了他的腰,在他低下頭來時睫毛微顫,閉上了眼睛。
這是一個綿長而溫柔的吻,她抱著他,呼吸間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她終于笨拙地似著回應,感受到她的主動,墨染宸吻她吻得更加細致入微,窗外冷風卷簾,室內卻盡是暖意醉人……
“墨染哥哥,讓我和你同去。”她靠在他肩上,一臉堅決地表態——她才不要一個人待在王府枯等,而且就算是隨軍出征,她也能照顧好自己,絕對不會拖他的后腿,說不定還能幫上忙呢!
墨染宸一開始不同意,但是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最后只得勉強妥協,但要她答應兩個條件:
第一,到了邊境什么都得聽他的,不許自作主張,擅自行動。
第二,不管遇到什么情況,首先保護好自己,不得以身犯險。
“好好好,我什么都答應你,只要你讓我和你一起去!”阿霖點頭如搗蒜,回想起之前她和他提條件的場景,沒想到短短兩個月就輪到她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
“為了行事方便,霖兒你還是以無淵公子的身份和我同往吧。”墨染宸理了理她的烏發,雖然他還是更喜歡她著女裝的樣子,但在軍中賬前,帶著個女子上戰場實在有些不成體統。
隆冬時節,大軍開拔,戰旗獵獵,一派肅殺之氣。
墨染宸身披戰甲,騎馬在陣前站定,他身后是一身白衣腰攜長劍的無淵公子,騎著上次他送給她的那匹深棕色駿馬。
阿鳶高昂著頭蹲在她的肩上,一雙血玉似的眼睛端正地看著前方——雪尾鳶是天生的獵手,犀利的鷹眼透著睥睨天下的寒光,氣勢完全不輸手執兵刃殺氣騰騰的將領和士兵。
有了阿鳶助陣,沒有人再敢懷疑這位白衣公子的實力,畢竟能降服雪尾鳶的人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寒風凜冽,眾將士整裝待發,年輕的帝王親自前來為眾人踐行。豪言壯語將軍令,颯爽英姿演兵場。
一碗烈酒下肚,阿霖只覺全身發熱,好在她酒量不差,依然穩穩端坐馬背。
墨染宸看了她一眼,擔憂的神情一閃而過,換成了一抹贊許之色。
出了城門,一名黑衣男子騎馬跟到了阿霖身后:“多日未見,霖姑娘好扮相!”
阿霖吃了一驚,她明明沒有見過這個人,這個黑衣劍客如何知道她是女兒身?而且看他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能送了他一個大大的問號。
黑衣人指了指戰馬上沒有什么表情的墨染宸,“我是王爺的貼身侍衛,曾奉命當過姑娘的護衛!姑娘這身裝扮瞞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這個劍客的眼睛。”黑衣人笑得很是欠揍,“姑娘放心,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和王爺一根汗毛!”
“我有阿鳶就夠了!”阿霖看了看肩上的雪尾鳶,這只傲嬌的鳥兒通人性地扇了幾下翅膀,不屑地瞪了黑衣劍客一眼。
阿霖轉過頭,追上墨染宸,不再搭理身后的人。
黑衣劍客討了個沒趣,默默跟在他們身后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