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霖一直以為隨軍出征是一件很拉風的事,荒野扎營,吃大鍋飯,住軍帳……
她一路上興奮得不得了,跟打了雞血似的,很快就和眾兵士打成了一片!要不是某人攔著,她就準備和眾軍士一起操練比武去了。
“你給我老實在帥賬待著,不要去添亂!”這是三日以來墨染宸第一百次重復這句話了,說好的出來什么都聽他的呢?他真是太慣著她了!
前腳已經邁出去的阿霖苦著臉把后腳縮了回來,“是是是,都聽你的,不去就不去!”
終于讓她見識到王爺強勢的一面了,阿霖沖他吐了吐舌頭,搶過他的折扇對著自己使勁兒扇了一通,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倒把墨染宸逗笑了。
他其實蠻喜歡她耍小性子——一個人只有在乎另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對他耍賴,才會鬧小情緒,只有被寵著才會有恃無恐。他喜歡她,自然也就想被她依賴。
眾將士倒是很欣賞這個無淵公子的性格,沒有任何架子,和誰都可以開玩笑,親和力打滿分。也不理解身為主帥的宸王殿下為什么要黑著一張臉——他們不過是把無淵公子當兄弟,他做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像被搶走了媳婦兒似的!
每次看到士兵和無淵公子稱兄道弟,墨染宸心里就會十分吃味的想:本王的女人你們也敢動,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還好阿霖總算發現自己的墨染哥哥其實是個大醋壇子,于是收斂了許多,盡量不去惹他生氣,免得他一氣之下改了主意,不讓她一起去。
身為主帥的墨染宸其實要操心的事情不少:研究路線,操練士兵,派出斥候先行探查敵情,和幾個將領商議策略……沒有功夫隨時陪著她,她能做的就是盡量不給他添亂。
不過阿霖也沒有閑著,她沒事就開始苦練射箭,簡單的防身招式,還有墨染宸教她的那套十六式劍法。
最后,她把剩余的時間用來訓練阿鳶,她相信阿鳶在某些情況下一定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因為出征以來兩人都是同吃同住,墨染宸總不能為她單獨再搭一個帳篷,將士們一定會很奇怪——兩個關系如此密切的“男子”為什么不能住一起?
雖然兩人并未同塌而眠,但畢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阿霖還是有些難為情,所以都是和衣而眠。墨染宸睡覺習慣只著里衣,但為了她還是多穿了一層中衣才躺下。
因為是冬天,帳中放了炭盆取暖,阿霖到底是打南邊來的,還不習慣北方的寒冬,有時還是會被凍醒,她只得裹著被子爬起來坐在炭盆邊,結果有一次不小心迷糊著了差點把被子點了!
墨染宸于是乎自然而然的決定摟著她睡,這讓阿霖十分的糾結——他們是來打仗的,又不是來游玩的,能不能嚴肅點啊!
好在墨染宸是個坐懷不亂的真君子,真的就只是抱著她給她取暖,從不會越雷池半步!
阿霖慢慢的也就習慣在他懷里安然入睡了,再后來,身邊少了他她反而睡不著了。
七日之后,他們到達了臨近邊境的一個村子,為了不打擾村民,墨染宸命令大軍在村外的荒山上安營扎寨。
這里已經離前線很近,在山上扎營,一來不影響村民,二來地勢較高,便于觀察敵情。
安頓好士兵后,他嚴令眾將士不得進村騷擾村民,自己則帶上阿霖和黑衣劍客,扮作普通人的樣子前去村子里打探消息。
三個人裝成經商的小販,推著個破板車進了村子。
眼前的景象著實令人心酸,雖是白日青天,街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家家關門閉戶,一片冷清。
外族來犯,首先遭殃的就是這些邊境上的村莊,往往會被劫掠一空,雞犬不留。
如果當官的是個有骨氣的,也許會帶領守邊將士組織村民反抗。如果運氣不好遇上個軟骨頭,自己可能先嚇得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哪里還會管村民的死活。
墨染宸先敲開了一戶村民的家,想詢問一下情況。
開門的是位老大娘,看到他們一身風塵仆仆,本著村里人樸實的天性還是客氣地把他們請進了屋。
屋子里真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除了陳舊的桌椅板凳幾乎沒有像樣的陳設,角落里的米缸被砸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旁邊散落著幾個帶泥的蘿卜土豆。
大娘把他們的車推到后院,請他們到屋里坐了,給他們每人端來一碗水解渴,“幾位是打外地來的吧,最近村子里可不太平,前兩天來了一群騎馬的彪形大漢,把能拿走的糧食,雞鴨都搶走了。這群喪心病狂的瘋子搶完糧食不算,村子里年輕的姑娘小伙也被他們抓走了不少,多虧那天我家老頭子領著兒子上山打獵去了,才躲過了一劫。你們歇歇腳趕緊走吧,做生意上別的地方去,這幾天誰也不敢出門,你們在這里啥也賣不出去。”
墨染宸喝了水,皺著眉頭問道:“大娘,這里的守軍呢,他們沒有人來嗎,外族進村,沒有人管你們嗎?”
“你說的守軍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唉,第二天倒是來了個當官的,帶著幾個兵,在村子里轉了一圈,叮囑我們不要出門就走了。”大娘說完就去院子里劈柴燒火了。
阿霖小口小口地啜著水,心里有些堵得慌——不僅搶糧,抓壯丁,還擄虐良家女子,簡直令人發指,那些女子被抓到軍營會落得什么下場可想而知。
“墨染哥哥,我……”
“霖兒……”
兩人異口同聲,然后同時愣住,互看了一眼對方,不覺失笑。
黑衣劍客看了他們一眼,低頭繼續喝自己的水——這兩人真夠有默契的!
“霖兒你說。”墨染宸正色看著她。
“我們是不是先想辦法把村民救出來,晚了就來不及了。一旦兩軍交戰,這些被抓走的人……”
墨染宸剛要開口,一支冷箭“嗖”一聲破窗而入,黑衣劍客條件反射的一抬手,手中的陶碗對著羽箭飛了過去,將羽箭打落,他一個后空翻,矯捷如鷹隼,一手接住掉落的陶碗,一手夾住箭頭上掉落下來的紙條,飛起一腳把還未落地的羽箭反踢回去,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目不暇接。
窗外傳來一聲悶哼,有人負傷而去。
“王爺,看來我們已經暴露了,此地不易久留,回去再說。”黑衣劍客把紙條遞給墨染宸,淡定看著兩人,不慌不忙地把碗放回了桌上。
墨染宸點了點頭,三人剛要離開,阿霖突然想起在后院忙活的老大娘,“等我一下。”
她飛快地跑進去,把自己的鐲子等一應物事取下來硬塞給了大娘,轉身跑了出去,“墨染哥哥,我們走吧。”
“還是霖兒考慮周到!”墨染宸方才本來想留一錠銀子在桌上的,但又擔心老大娘的安全,只得作罷。
阿霖給的是首飾,比銀子貴重又不容易引起懷疑,要藏起來也比銀子方便,直接戴在手上就可以了。
三人迅速離開村子,墨染宸打了聲口哨,三匹駿馬從村外的林子里跑了過來,一人一騎,轉眼沒了蹤影。
等離得遠了,三人放慢了速度,因為擔心有人跟蹤,他們沒有直接走回營地的路。
阿霖拿起掛在胸前特制的哨子吹了起來,這是一只訓鷹專用的骨哨,可以發出高低不同的音調,阿鳶已經學會根據不同的音長和音高完成不同的指令。
“阿鳶說,營地一切正常,山林里沒有可疑人物,而且,他已經打探到了敵營的位置。”阿霖和聞聲而來的阿鳶交流完畢后,對墨染宸說道。
“這只鳥真是神了!”黑衣劍客贊嘆了一句,“這么說,霖姑娘你聽得懂他這一通咔嗒嘴巴的聲音是在表達什么?”
“除了咔嗒嘴,還有他的眼神,撲翅膀的動作都可以傳達消息,只要你仔細觀察,慢慢的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阿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