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發生的這一切,葉桃夭還不知道,一大早她就被陸漫漫約出來了,逛了會兒街,找了家剛開不久的火鍋店邊吃邊聊。
倆人同齡,上一輩又都認識,還關系很親厚,所以自小一起玩著長大,在她出國前,是最要好的朋友。
“夭夭,這回你真的不走了對吧?真的會留下來是不是?”陸漫漫自從見了她,已經問了十幾遍了,大大的眼睛里氤氳著一層霧氣,半是驚喜半是懷疑的看著她。
葉桃夭無奈的再次“嗯”了聲,苦笑著道,“你就相信我吧,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聞言,陸漫漫忍不住哼了聲,瞪著她就數落起來,“還怨我不信你啊?這都怪誰!你自己說,這些年我求著你回國求了多少次?你哪次不是殘忍的拒絕了?還忽悠我說等博士讀完才算畢業,結果呢?一聲不響的跑回來不說,居然還悄無聲息的找了工作……”
她越說越生氣,略有些嬰兒肥的圓臉鼓鼓的,配著她剪的波波頭,像極了漫畫里的可愛少女,不驚艷,卻觀之舒心。
她又討伐了一回兒,最后叉著腰拿手指著她,控訴,“葉桃夭,你摸著良心說,你對得起我嗎?”
葉桃夭憋著笑,順毛哄著,小意賠罪,“好啦,都是我的錯,所以我陪你逛街了,還舍命陪君子的跟你一起吃了冰激凌,現在又請你吃飯……”
“一次就行了?”陸漫漫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有多么天真似的,然后,氣勢洶洶的道,“以后隨叫隨到,不然,見你一次撕你一次口罩,徹底曝光你的這張盛世美顏。”
這威脅,還真是強大。
葉桃夭頓時好氣又好笑,見鍋已經翻滾,麻辣鮮香的氣味直沖鼻尖,她忙夾起涮好的肉片放進她碗里,對付一個吃貨,沒有什么比美食更有吸引力的了。
果然,陸漫漫見狀,就再也顧不上揪著她割地賠款了,埋頭猛吃。
吃相很是豪爽。
毛肚,鴨腸,羊血,粉絲,她來者不拒,在紅亮的鍋底里涮過后,再在秘制的調料碗里滾一遍,塞的嘴里滿滿的,那咀嚼的樣子,只會讓人想到幸福二字。
葉桃夭很喜歡看她吃飯,自然不做作,總能叫看到的人胃口大開。
……
飯后,陸漫漫撫著撐起來的小肚子,滿足的嘆道,“好久沒吃的這么過癮了,夭夭,你能回來真好,果然再好吃的美食,也需要有人陪著才夠酣暢淋漓啊……”
聞言,葉桃夭喝著茶,隨口問,“在學校里,陪你的人還不夠多啊?”
“那怎么能一樣?”陸漫漫搖著頭,下意識的就給否定了,“那些人,有幾個是真心跟我做朋友的呢?”
葉桃夭還沒說話,她又繼續道,“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們啊,都是沖著我外公家,想著跟我交好,等畢業了能找個好工作……”說著,自嘲的笑笑,“都覺得我是個傻白甜,好哄騙的很,其實,什么虛情假意我看不懂啊?”
她只是裝不懂,圖個心里輕省。
“總有家世相當的吧?”
“經營人脈罷了。”陸漫漫語氣落寞,隨之又懊惱道,“都怪我媽,當初開學前,我就說要瞞著身份,可我媽非得去學校看我,她那張臉,從網上一搜,就誰都知道是程家女了,那些想進電視臺的不打我的主意才怪了。”
程家和陸家都是帝都老派的豪門,陸家名下的商場、酒店、影院遍布全國各地,而程家涉足的則是傳媒行業,網絡,電臺,紙質,哪一樣都影響力巨大,是所有想從事這方面工作的畢業生眼中的首選。
“程姨也是不放心你。”葉桃夭這話勸的沒多少說服力,因為她也覺得程雪晴對陸漫漫的掌控欲實在有些過于強烈了,從小就用程家女的標準去嚴格要求她,可偏偏陸漫漫的性子又與程雪晴期待的南轅北轍,這些年,她看的都累。
果然,她的話不但沒安慰到陸漫漫,還叫她越發黯然起來,“夭夭,你說我該怎么辦啊?我不管干什么,我媽都得插手去管一管,今天也就是約你,換成別人,她肯定要安排人跟著,你說,我又不是個犯人,還能跑了?”
葉桃夭知道她也只是吐槽,發泄下心里的憋悶,并非真的叫她幫著出主意,不過,她還是問了句,“你真不打算繼續考研了?那畢業后想做什么工作?”
聞言,陸漫漫看著她的眼神就幽怨起來,“我這本科還沒畢業,你就已經拿到碩士學位了,同樣是九年義務教育,你為什么就更優秀呢?”
葉桃夭笑起來,“在y國,跟我同齡的學生還有已經拿到博士學位的呢,做自己就好了,不用在意別人。”
陸漫漫夸張的嘆了聲,“我也不想跟別人比啊,是我媽不放過我好吧?遠的不說,只說你,我就被比成渣了好么?有時候我都佩服自己,得多大的心才能跟你做朋友、而沒有自慚形穢的躲著你走?”
說到這里,葉桃夭語氣認真了幾分,“謝謝你,漫漫。”
這么多年,女性朋友她也就只有陸漫漫一個,不管別人如何嫉妒她的容貌和學習,陸漫漫都始終在她身邊。
陸漫漫裝模作樣的搓了搓胳膊,“肉麻不肉麻啊?有你這樣的閨蜜我驕傲懂不?不過,夭夭,你在y國這些年,還是沒有女生敢跟你一塊兒玩嗎?”
她說的可沒夸張,葉桃夭小的時候精致的如同洋娃娃,越長大,那張臉就越是美的驚心動魄,什么樣的女生跟她站一塊都會成為背景板,又都是愛俏愛出風頭的年紀,黯然失色的滋味誰受的住?
所以,上學那會兒,女生都不太愿意跟她走近了,男生則正好相反,恨不得眼睛黏在她身上再也不拔出來。
葉桃夭也想起過去被排擠孤立的日子,倒是沒了失落,只淡淡一笑,眼底盡是釋然和輕快,“有幾個學姐處的還不錯。”
陸漫漫忽然問,“那男生呢?”
葉桃夭怔了下,垂眸看著茶杯里淺褐色的水,輕描淡寫的道,“倒是也有一個男同學,還算談得來。”
“誰呀?”陸漫漫緊跟著問,眼底閃著八卦和好奇,還有一抹不為人知的隱憂。
葉桃夭道,“他叫杜若。”
“杜若?”聽到這個名字,陸漫漫皺起眉頭,一臉沉思,“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我肯定在哪里聽過,在哪里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