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熱鬧的人里既有和靜雯交好的,自然也有和菱悅交好的。這不隔壁家里就有一個以前和她一起唱戲的小戲子,見了她的慘狀,忙忙的去告訴了木鑫。聽說自己的愛妾被夫人捆了起來,木鑫也顧不得正在當值了,連忙往家里趕過來。
木鑫到家一看,菱悅全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頭發也撒得亂七八糟的樣子,頓時心里大怒,當下就急道:“這是怎么回事?誰把你給綁起來的?”
菱悅嘴里還被堵著,沒法說話,只能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木鑫,只把木鑫的心都給看化了。
他連忙上前伸手拿掉菱悅嘴里的抹布:“這地上多涼啊,先起來說話。”說著就要把菱悅從地上拉起來。
誰知他的動作卻被邊上的兩個婆子給攔住了:“木管家且慢,這人是郡主娘娘讓跪的,郡主娘娘沒有發話,她就得在這里跪著。”
木鑫即使不認識這倆人但是看對方服飾就知道這是府里的二等婆子,也不好過分強橫,只抱拳問道:“不知道我這妾氏犯了什么大錯,竟惹的郡主娘娘這樣大怒?”
其中一個婆子指了指正房:“郡主娘娘在屋里呢,木管事何不自己去問問呢?”
聽了這話,木鑫連忙來到屋前,雪梨這時拿了個墊子放在屋前,說道:“郡主說了,木管事既然想不明白,就先在這里跪著吧。這會子靜雯姐姐正在難產,郡主娘娘沒心思和你磨嘰。”
木鑫雖然惱怒,但是也不敢拂元初梔的面子,只得在那墊子上跪了下來。至于那雪梨嘴里說的難產一類的話,也不知道是沒有聽見還是選擇性的忘了。
直到過了一會,院子里響起一陣細微的嬰兒啼哭聲,木鑫才后知后覺的想起這事來:“可是我家娘子她生了?只是這日子還沒到啊。”
一個幫忙的丫鬟原先往產房走的身子一下子反轉回來:“吆,我還以為木管事你心里只有自己的愛妾呢,難為你回來這么久了才想起自己的娘子來?你也知道靜雯姐姐的日子沒到?要是沒點由頭,咱們郡主娘娘能屈尊降貴的到你家來?你以為我們郡主娘娘很閑嗎跑你家來替你調教妾室?哼!”
這時,元初梔的掌事女官竹錦姑姑從里屋出來,呵斥道:“行了,碧珠,郡主娘娘不是讓你去看看木夫人的嗎?你在這里啰嗦什么呢?你快去瞧瞧木夫人和孩子怎么樣了?”
那丫鬟白了跪在一旁的木鑫一眼,這才跑著去了,不一會回來報說:“回姑姑的話,木夫人和孩子都還好,木夫人有些累已經睡過去了,孩子雖然早產身子有些瘦弱,但總算沒有大礙,穩婆說好生仔細的養幾個月就好了。”
竹錦姑姑笑著點點她的頭:“你這說了半天,也沒說是男孩女孩啊?”
碧珠扶額,吐了吐舌頭,笑道:“瞧我這記性,差點都給忘了,回姑姑的話,是個男孩。”
一旁跪著的木鑫聽了這話也很是欣喜,雖說他已經有一個兒子了,但是誰會嫌兒子多呢?這會子,他才想起來,怎么沒見自己家的大兒子,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想到這里,他方抬起頭有些尷尬的問:“敢問竹錦姑姑,可曾見過我家那個大小子?”
聞言,竹錦姑姑冷笑著看看他:“難為木管事還記得自己有個大兒子,你自己的兒子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說完,甩了甩袖子進到屋里去了。
木鑫吃了一通掛落,臉上也有些訕訕的。他心里一頭掛念著剛生下來的兒子一頭掛念著跪在院子里的菱悅,正在那手足無措的時候,就聽見院子口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就見溫統領的夫人帶著一群丫鬟婆子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后頭還有一個眼生的年輕婦人扶著靜雯的干娘齊媽媽。見到靜雯的這些娘家人,木鑫心里才覺得有些事大了。
暮云掃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的那個女人,冷聲問:“這就是那位菱悅姑娘?”守在一旁站著的兩個婆子連忙點點頭。暮云也不知道最近她是不是和這些妖艷賤貨犯沖,前陣子遇到個梅玥玥,前幾天家里剛走了一個紅袖,靜雯這又遇到一個菱悅。
雪梨聽見動靜已經迎了出來,暮云連忙問道:“怎么樣了?”
雪梨連忙笑著回道:“已經生產了,母子平安。”
暮云又問:“你們家郡主現在在何處?”雪梨聽罷指了指正房,于是暮云便先帶著齊媽媽和玉蘭去見了元初梔。一行人經過木鑫身邊時,都很有默契的繞過了他,連話都沒說一聲。
元初梔見了她們,嘆息一聲道:“你們可算是來了,幸好靜雯這丫頭福大命大,要是有個萬一,這會子我也沒臉再見你們了。”
暮云連忙回道:“這次多虧了郡主怒您幫著照應,勞駕了。”
暮云正說著齊媽媽一下子跪了下去:“老身多謝郡主娘娘,若不是郡主娘娘您仗義出手,我那干女兒還不知道現在會如何呢?”
元初梔連忙讓丫鬟把她攙起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齊媽媽客氣了,靜雯這親事是我給他說的,若是她有什么不好我這心里也是難受的緊,好在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好了,我知道齊媽媽你現在心里肯定是十分記掛靜雯,你先去看看吧。”
于是,玉蘭便攙著齊媽媽過去產房那邊了,暮云也過去看了一回。房里倒是收拾的挺利落的,只是在照顧靜雯的兩個婆子一看就是郡主府的下人。心里一嘆,靜雯家里平素也不過有個灶上的婆子、一個小丫鬟和一個小廝。上次坐月子是齊媽媽在這待了幾個月幫襯的,這一次,齊媽媽就算住在這里怕也是心里不平。想到外頭那個木鑫,暮云只覺得象吃了蒼蠅一般,心里惡心得緊。
齊媽媽見干閨女一張小臉蒼白蒼白的,又見小外孫這般瘦瘦小小的樣子,哭聲跟小貓似得,心里異常的心疼。還是玉蘭詳詳細細的給母子兩個把過脈后,說道:“媽媽放心吧,靜雯這身子沒有大礙,只是有些脫力,睡一覺就好了。媽媽若是擔心,過后多做些滋補的湯羹給她喝一些,不過兩三個月就養過來了。這小孩子更不必擔心,人家七個多月的孩子都照樣養的白白胖胖的,這孩子都九個月大了,不過是看著瘦小些,脈搏還是很有力道的,只要養的精心一些便是。”
聽了玉蘭這話,又見靜雯母子看起來真沒有什么大妨礙,齊媽媽才漸漸止了淚。
暮云勸道:“媽媽,別傷心了,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正要讓人回去拿些補品,你可有什么要帶的?”
齊媽媽連忙說道:“我睡覺那屋床頭的箱子上,放著一個松花綠的包袱,讓她們給我帶過來吧。再帶一副鋪蓋,靜雯這個樣子,我也不放心啊,還得親自留下來照顧才行。”
暮云點點頭:“行,我知道了。”說完,便出來吩咐了跟車的婆子一通,除了齊媽媽說的東西,還讓婆子回去帶一些上好的阿膠、紅參等滋補之物過來,又讓把莊子上送來的烏雞、黑魚什么的裝一些帶來。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暮云才回到正房門口,對跪在地上的木鑫冷聲說道:“你愿意偏寵小妾,那是你的事,我也不能多做妄論。但是,如今因著你的寵妾滅妻,差點讓靜雯一尸兩命,你是不是該給靜雯和齊媽媽一個交代才好?”
沒想到木鑫竟然回道:“這,我剛從外頭回來就一直被郡主娘娘罰跪,這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有了解清楚呢,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給溫夫人交代?況且,這事終究是我們家的家事,溫夫人就算是內子的舊主,也不好插手他人的家里事吧?”
暮云沒想到這人竟然如此胡攪蠻纏,一時氣急。正在這時,一道聲音從木鑫背后響起:“此事溫夫人不好插手,本郡主倒是可以做主吧。”原來,是元初梔從屋里出來了。
木鑫見了元初梔,連忙低聲道:“這,菱悅好歹是老爺賜給卑職的侍妾縱然她有錯處,在院子里跪了大半天了,也算是贖罪了,還請郡主娘娘看在老爺的面上饒她這次。”
元初梔聽罷,冷笑一聲道:“老爺的面子?本郡主就是太給他周清面子了,才縱的你們一個個的膽大包天。你記得菱悅是老爺賞的,怎么不記得靜雯這親事可是本郡主親自保的媒?靜雯自嫁過來之后一直對你體貼有加,為你生兒育女給你管家理事,結果你就是這么回報她的?”
元初梔伸出手指指著木鑫訓斥道:“為了一個差點害死她和你兒子的戲子,你竟然敢來和本郡主作對?你若是不能好好善待靜雯,本郡主今日寧愿和溫夫人賠罪,再讓她回娘家去,也不能由著你和那個賤人如此作踐她!至于這個敢謀害主母……”
菱悅對上元初梔冷然的目光,心里害怕,連忙使勁弄掉嘴里的抹布大聲喊道:“木朗救我,救我啊,木朗,我不是誠心要害夫人的。”片刻后她又被婆子摁住,重新堵了嘴。
木鑫正心疼不已,就聽元初梔開口道:“木夫人這會子剛生下孩子,這院子里不好見血。來人,將菱悅帶到外頭打上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給我扔到亂墳崗去。”
聽到這話,木鑫“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郡主這是何故?如今事情還沒有搞清楚,誰是誰非還不一定,就算真是菱悅有錯,她現在也已經不是周府的下人了,郡主這樣做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元初梔似笑非笑的望向木鑫:“木管事這話原也沒錯,本郡主要是這么做的確是有些霸道。”聞言,木鑫心里一喜,想來郡主自己也不愿意擔上蠻橫霸道的名聲,他以為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
沒想到元初梔卻是冷笑著接著說道:“不過本郡主今兒還就想霸道這一回了,你能奈我如何呢?”說完元初梔右手一揮,剛才摁住菱悅得那兩個婆子徑直將她帶了出去。
木鑫一驚想要上前阻攔,被元初梔的侍衛給攔住了,木鑫回過頭去對著她大聲喊道:“靜雯母子如今并無大礙,菱悅就是有錯也罪不至死。郡主你為了些許舊怨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草菅人命,此舉也未免欺人太甚!”木鑫這里說的舊怨指的是菱悅在跟他之前,和那個周清有過一腿,他以為元初梔是因為這個才要置菱悅于死地。
元初梔不想搭理他,倒是暮云,她并不想元初梔因為這件事被人詬病,當下冷冷的說道:“木管事這話錯了,郡主什么時候說過要菱悅得命了,不過是賞她幾板子罷了。是生是死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木鑫冷笑道:“溫夫人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說得說的倒是輕巧,菱悅她一個弱質女流,這二十板子下去哪還能有命在?郡主如此不賢,怪不得會惹咱們家老爺不喜。”
木鑫話音未落,臉上狠狠地就挨了一記大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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