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后,霞關,警視廳大樓。
在這短短三小時內,打撈人員幸運地從后續打撈上的破損衣物里發現了死者隨身攜帶的證件。
警方據此迅速地確認了死者的身份,并火速聯系了死者的家人。
經過死者家人的配合確認,死者的確在昨天半夜突然消失,還在家中留下了一封親手寫下的遺書。
面對這些證據,警方更加確信死者是死于投水自殺。
這起碎尸案件就這樣圓滿告破。
而剛剛配合警方完成筆錄的林新一、工藤、小蘭三人也和此案徹底擺脫關系,他們和負責此案的警員們打了聲招呼,便準備就此離去。
“林老弟!”
臨別前,目暮警部還用他那胖胖的大手熱情地拍了拍林新一的肩膀:
“這次多虧了有你在,案子才能這么快告破。”
“以后有機會的話,希望還能再多多合作啊!”
免費的破案工具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目暮警部才不會像那些年輕警員一樣,因為被林新一嘲諷過就心生隔閡。
“嗯...”
林新一很沒誠意地應了一聲:
他已經下定決心換一個輕松的生活方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后是不會有什么機會再和警方合作的。
不過送佛送到西,林新一還是在最后一刻特意對目暮警部提醒道:
“對了,目暮警官。”
“我在現場驗尸的時候還用穿刺針采了一份死者的心臟血樣。”
“那份血樣現在被小松巡查保管著,有條件的話,還請你們務必保證將那份血樣送到專業鑒定機構做毒理檢測。”
“什、什么?”
目暮警官的胖圓臉一陣震顫:
“血樣送檢...你是在懷疑死者體內存在毒素?”
“可死者不是死于自殺溺水嗎?”
“而且我們都已經聯系上她的家人,找到她的遺書了啊!”
林新一的話仿佛一枚深水炸彈。
目暮警官被炸得有些發懵。原本忙著在旁邊和小蘭談笑的名偵探工藤新一,也被炸得瞬間忘了自己的青梅竹馬:
“林新一先生...”
“難道你又發現了什么我沒注意到的證據嗎?”
工藤新一把這個“又”字咬得很重。
但林新一卻是很坦然地回答道:
“不,完全沒有。”
“我沒有發現死者的體表有任何中毒跡象,也沒從死者的手腕、小臂等部位發現有約束傷和抵抗傷的痕跡。”
“從目前能收集到的所有證據來看,死者都是死于自殺。”
“但是,我之前就說過...“
“法醫最忌諱的就是先入為主。”
“你以為這是碎尸他殺,但實際上可能是溺水自殺。”
“你以為這是溺水自殺,但這背后又可能潛藏著另一個事實。”
他有條不紊地為目暮警部指明了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這一次我只是為死者做了基本的尸表檢查,而很多事情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的。”
“比如說,死者可能是被人用安眠藥迷暈后棄入水中偽裝自殺。”
“這種案例并不少見,而線索只有通過血液檢測才能找到。”
“而要進一步確認死者是自殺,不僅是血液檢測,做好死者生前是否存在自殺動機的調查也很重要。”
“有條件的話,一定要通過解剖來確認死者是否有生前受傷造成的皮下出血——這一點我在現場就跟你強調過。”
“那份死者親筆書寫的遺書也請好好保存,若是在之后的調查中發現疑點,警方就還有對遺書做筆跡鑒定的必要。”
最后,林新一微微一頓,鄭重說道:
“只要還有懷疑的空間,我們就絕不不能輕易放棄懷疑。”
“畢竟我們的職責是找出真相,而不是急著得出一個結論,交差應付指標。”
“這...”
目暮警部被林新一說得有些微微臉紅。
說實話,無論是他還是其他警察,在得知是死者是死于自殺后都只是覺得如釋重負。
有結果了,案子破了,壓力沒了。
大家都只想順利地把案子解決掉。
在這種沒有任何其他線索的情況下,沒人會“沒事找事”地往更深的地方懷疑。
“原來如此...”
“只有能真正理解死者痛苦的人,才能始終保持這種懷疑到底的執著吧。”
工藤新一進一步地理解了林新一之前的話。
而目暮警部則是在一番思索后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林老弟。”
“那份血樣我會送到科搜研檢測,尸體也會委托合作大學的法醫實驗室做解剖。”
“我保證,如果發現疑點,我們警視廳一定會追查到底。”
“那就好。”
林新一總算放下心來。
雖然他現在的身份不是法醫也不是刑警,完全沒必要這么掛念案情。
但沒辦法...東京警視廳表現出的業務水平,實在是太讓人不放心了。
“再見,目暮警部。”
“還有工藤,毛利蘭小姐。”
林新一向今天認識的幾人道了聲別,便準備直接離開警視廳。
“等等!”
工藤新一短暫猶豫片刻,最后卻還是快步追了上去:
“林新一先生,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林新一很配合地停下腳步。
但那位年輕的名偵探卻很是猶豫了一會,才細細斟酌著詞匯說道:
“林新一先生。”
“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
“為什么要做那樣的選擇呢?”
“???”小蘭和目暮警部都聽得一臉問號。
而林新一卻是聳了聳肩,給出了一個更聽不懂的答復:“誰知道呢?”
“那我們以后還會有機會再見的吧?”
工藤和林新一的對話就像是加密電報。
只聽林新一又答道:“當然,現在的'我'已經是全新的我了。”
說完,他很自然地笑了一笑,便轉身邁著有力的步伐走出了警視廳大門。
林新一就這樣走了。
目暮警部也有很多事要忙,很快便放棄思考回到辦公室去了。
只有小蘭在一陣茫然之后,才終于好奇不已地拽住了工藤新一的衣角:
“新一,你跟林先生剛剛到底在說什么?”
“什么叫做出‘那樣的選擇’?林先生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哈哈...”
工藤新一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
“你果然完全沒有看出來啊,小蘭。”
“別賣關子了!”小蘭羞惱地攥住了拳頭。
“咳咳...還記得我們在發現尸體前的對話么?”
工藤新一清了清嗓子,終于揭曉謎底:
“大早上的,林先生穿著一身黑色西服來公園做什么?”
“還有,他的褲腿和鞋子為什么會是濕的?”
“誒...對哦...”
小蘭微微一愣,這才發現問題并不簡單。
因為褲腿和鞋子被水打濕過,林新一才會在一開始被懷疑成犯罪嫌疑人。
可現在事實證明他不是兇手,根本沒有拋尸行為,那他好端端的怎么會弄濕褲腿呢?
“當我發現碎尸的時候,我便立刻懷疑林先生是兇手。”
“而他在我們發現尸體后立刻趕到了現場圍觀,這讓我對他的懷疑更深。”
“但其實,在此案發生之前...”
“我對林先生弄濕褲腿的原因其實是有另一個猜測的。”
工藤新一頓下聲音,給了小蘭短暫思考的時間。
見到小蘭仍是沒有猜出答案,他才繼續提醒道:
“要知道,我們當時還從林先生身上聞到了濃濃的煙味。”
“當時他還在整理口袋里的東西,我看到他口袋里有一個空香煙盒子。”
“種種跡象表明他在最近吸食了大量的香煙,但他的手指卻十分干凈——經常大量吸煙的人,食指和中指之間都會留下明顯的焦黃色印記。”
“而與此同時,我還注意到了他拿著的那部手機:”
“他的手機鍵盤縫隙間存在很多污垢,這是機主生活習慣邋遢、不愛打理個人衛生、不修邊幅的表現。”
“可是你再看看今天,他身上的那套西裝卻被收拾得一絲不茍,領口、袖口絲毫不顯凌亂,頭發、面部也清理得干干凈凈。”
工藤新一幾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一個平時不怎么抽煙的人,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大量吸煙?”
“一個平時不修邊幅的人,為什么會突然把自己收拾得這么干凈?”
“這...難道?”
小蘭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她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沒錯。”
望著林新一消失的方向,工藤新一輕聲嘆道:
“林新一先生和那位死去的女士一樣。”
“他是去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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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人離開警視廳,想到剛剛工藤新一那飽含擔憂的目光,林新一也不由回想起了自己剛到此地的經歷:
他早上穿越過來的時候,睜看眼便發現自己正站在那冷冷的江水里發呆。
很快,林新一隱隱意識到原主出現在這里的用意,便迅速上岸找了張公園長椅坐下,開始從身上尋找能幫助自己進一步了解“自己”的線索。
再然后,就是他和工藤新一、毛利蘭的巧遇了。
“那位名偵探也挺有意思的。”
回想著當時的經歷,林新一不由露出笑容:
“他那時候纏著我問東問西,其實是想確認我的精神狀態,防止我再去跳河輕生吧?”
“呵,真是個不錯的家伙...”
“如你所言,希望我們以后有機會再見。”
林新一想了想,又在心里加上一個前提:
“額...只要不是在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