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聽了烏云先生的吩咐,心中所有所悟:“是,先生。”
他先下去傳令。
接到諭令的商婕與胡明二人,當即返回長安。
聽說將由自己接掌長安東市之后,商婕多少有些詫異。
寒山派、霹靂宗眼下顧好西市就不錯了,東市需要和全東唐,甚至還有西周、北齊等地的修行者打交道,眼下需要更合適的人選。
但大河龍門入長安,時間尚短。
她原以為就算徐行之卸任,接掌長安東市的人,會從陳氏家族中挑選。
心中雖然詫異,但商婕反應不慢,當即應聲道:“晚輩惶恐,但定當盡心竭力,經營長安東市,還請老先生多多提點。”
“老夫不會看錯人,你有這方面的才干。”烏云先生并未提出具體要求,只簡單說道:“你調整好自己的位置就行。”
“……是,晚輩明白。”商婕深吸一口氣,向烏云先生行禮。
面前黑衣老者言外之意,商婕再清楚不過。
所謂調整好自己的位置,就是從今天起,她要更多以長安人自居,而非大河龍門長老。
對這一點,商婕其實沒有異議。
并非她從此背棄遺忘大河龍門,而是這樣做,對自己,對長安,對師門都好。
正像她先前提醒過師侄文虎一樣,現在她自己也要做出相應調整。
烏云先生點撥商婕一句后,視線便看向胡明。
“你在河西郡的表現,老夫都看在眼里。”
烏云先生淡然道:“長安的規矩,有過責罰,有功則賞。”
胡明低頭:“謝前輩。”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其一,老夫這里正好有一門適合你修練暗黑蝠之變的上乘魔功,你得到后,必有裨益,就像陳家、寒山派、霹靂宗他們一樣。”烏云先生言道。
胡明呼吸變得急促。
霹靂宗的五雷誅心掌他沒見過。
寒山派的暗夜驚鴻劍,他曾見寒山武者使用過,雖然不讓他眼熱,但他確信這肯定比寒山派自家原先的武學傳承要高明得多。
而陳氏家族的斬龍拳,就讓胡明羨慕不已了。
不管是他自己眼下修行的魔功,還是胡家祖傳的奔雷腿武道,比起陳家得自長安城的斬龍拳,無疑都遜色不少。
由此可見,長安傳功,也分層次,循序漸進。
那么烏云先生所言,可以傳給他的魔功,就算不及斬龍拳,也定然勝過暗夜驚鴻劍、奔雷腿和他自己當前所學。
得到這門魔功,他修為必定大進,甚至可能很快就養出真魔,突破至魔道第七境飼魔的境界。
這讓胡明心情激動不已。
不過,他還是重新穩住神,沒有出聲,靜靜聽烏云先生繼續講話。
“第二個選擇……”
烏云先生看胡明一眼:“胡英華等被東唐囚禁之人,長安可以幫你將他們換回來。”
胡明長長呼出一口氣:“晚輩堅信,將來還有為長安立功的機會,而大伯他們多在東唐手上一日,都可能受盡折磨,所以晚輩選第二個方案,望前輩成全。”
烏云先生點點頭,然后對一旁候命的徐行之吩咐:
“事情,交給你了,同境界,只能換同境界。”
“學生明白。”徐行之沉穩答道。
“謝長安恩典,謝前輩恩典。”胡明向烏云先生謝過之后,再轉向徐行之言道:“有勞徐先生。”
“不敢當。”徐行之點點頭:“此事,還需胡兄從旁協助徐某。”
“一定,一定,徐先生盡管吩咐。”
胡明謝過徐行之,然后徐行之一起向烏云先生行禮,然后告退。
他們離開后,徐行之先跟大河龍門的商婕做交接,帶商婕去長安東市熟悉情況,然后便跟胡明一起,先離開長安。
要跟東唐搭上線,徐行之并非沒有辦法。
當年雖然從東唐棄官而去,但在東唐朝堂上,他還有幾個故舊。
將事情交給徐行之處理,張城主本人對此就不再操心。
東唐那邊希望用胡家人換誰回去,他不在意。
不過,東唐如果來換一些自己不打算回去的人,那未免樂子有點大。
長安這邊的俘虜,如今可有不少人,態度越來越軟化,只是顧慮家眷親族尚在東唐治下,所以才不敢輕易低頭罷了。
一些走單幫的人,則沒有這個顧慮。
張東云投影的烏云先生現身天罰殿內。
殿中一間偏廳里,有一人正在等候。
那是個外表如青年般的道士。
他見到烏云先生現身,立馬打了個稽首:“前輩。”
“你做工多時,一直以來算得上勤懇踏實,盡心盡力。”
烏云先生從青年道士身旁經過,然后在椅中坐下:
“陛下氣度寬宏,長安會給誠心悔過者機會,不過……”
他注視青年道士:“……機會,只有一次。”
青年道士誠懇說道:“前輩所言,晚輩明白,定會認真珍惜機會,絕不敢負陛下和先生的厚待。”
他悠悠一聲嘆息:“晚輩亦不愿屈身侍奉東唐王室,更藏身于不見天日的暗閣中,如蛇蟲鼠蟻一樣。
長安遠勝東唐王室,有一席容身之地,不至于為青云觀追捕,晚輩便謝天謝地,豈會再有二心?”
這道士,這時先前暗閣三大供奉之一,叛出青云觀的顧河川。
其外貌似青年,實際年齡卻已經七十開外了,只不過道家修行延年益壽,他又駐顏有術,是以看上去外貌還不到三十歲。
顧河川肚子里那點秘密,早在先前剛剛被俘的時候,就已經倒得一干二凈。
他之所以叛出青云觀,更遭青云觀通緝追殺,是因為他私盜寶物。
說來也巧,他盜取的寶物,正是跟蒼葉道人一起落入張東云之手的雷云如意。
當年顧河川盜寶不成,私逃下山,被迫投身東唐暗閣。
后來落入長安之手后,他規規矩矩當苦力,如今終于否極泰來。
“在長安,便要守長安的規矩,這你早該清楚了?”烏云先生掃了顧河川一眼。
顧河川連忙說道:“晚輩明白。”
烏云先生攤開一只手掌,掌心上方,忽然懸浮一團青光。
青光不停閃動,更從中傳出“噼里啪啦”的炸裂聲,仿佛一團青雷。
在雷光中央,有柄玉如意,若隱若現。
顧河川呼吸微微一頓。
那正是他當年朝思暮想的雷云如意!
先前做工時,他見過青云觀的同門蒼葉道人、黃葉道人。
雷云如意落入長安城之手,顧河川并不意外。
不過,此刻看見自己先前求而不得,更為此改變整個人生走向的法器,顧道長此刻心中五味雜陳。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烏云先生淡然道:“這是陛下立的規矩,你如今既然為長安效命,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說罷,那團青色的雷光消失。
顧河川的視線仍望向烏云先生手邊,少頃他收回目光,神情嚴肅,向烏云先生一禮:“前輩但有所命,晚輩定竭盡全力,以報長安。”
烏云先生眼下并沒有派差事給顧河川,只隨意吩咐道:“在此之前,自己下去好好休整吧,你如今重得自由身,可以在城里有自己的居所了。”
顧河川應道:“謝陛下,謝前輩。”
張東云并沒有將顧河川也派去河西郡,倒不是不信任對方,無敵城中,沒人能在他面前撒謊。
而是眼下河西基本大局已定。
李穹自投羅網,玄一道亂了陣腳。
原本統帥門下弟子來河西郡,專程給李穹助陣的玄一道宋長老,不禁陷入猶疑,不想玄一道弟子再幫王室拼命。
失去他們的支援,東唐老王爺李棟與章明郡王李玄意等人獨木難支。
長安一方張沖、陳介之等人高手眾多,本就占據上風,這時更是大踏步開始向東唐一方發起進攻。
河西郡大半地方,都落入長安之手。
這一日,陳氏家族一位族老,帶領陳氏子弟,剛剛拿下河西郡漠陽府境內一座城池,正等候后續左領軍衛的大軍跟進。
忽然,有一個陳家子弟趕來報告:“九叔祖,大軍遇上一股東唐潰兵,原本打算順道將之拿下,不曾想忽然有人阻攔,結果潰兵跑了不說,整支大軍都被對方攔住了!”
“是什么人?”陳家族老問道:“東唐王室的?還是哪一派的?”
那陳家子弟略微古怪:“都不是,看著像是……像是個佛門子弟,是個和尚。”
陳家族老神情也古怪起來。
東唐,沒有佛門傳承,乃是道、儒、武三家天下。
和尚是有,但只偶爾能見到幾個游方僧人罷了。
而且類似人物,大都是武道修行者,只不過剃度皈依佛門,卻并不是真正的佛門修行者。
佛門修行者雖然不像魔道修行者一樣人人喊打,但同樣極為稀罕。
虧得陳氏家族曾經家大業大,乃東唐名門世家,歷史悠久,見多識廣,所以眼前陳氏子弟才能區分對方應該是傳聞中的佛門修行者。
換了寒山派、霹靂宗這樣的地方勢力,怕還無法確定那和尚是不是佛門真傳。
“哪來的佛門修行者?”陳家族老皺眉出城:“老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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