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中,張東云靜靜看著這一幕,并不阻止。
對那個姓楚的凌霄派長老來說,如果不改變初衷,那現在對他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靜立良久的任一超,終于回過神來。
他上前默默收斂了對方的尸首。
或許,對方更希望他割下人頭去領功。
但任一超最終還是沒有下手。
出了雪山之后,任一超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凌霄派頑抗的一派,基本都難逃死路。
身為唐地總管的云漠親自出馬,殺入故齊之地。
齊地總管人選尚無著落,凌霄派又是從故唐之地過去的,云漠出手,眼下倒也不算越界。
最終凌霄派當代掌門寧恒,為云漠親手所殺。
凌霄派不會就此成為歷史。
在長安城中,他們還有一脈傳承。
但從前那個誓死對抗東唐到底的凌霄派,再不復存在。
任一超從北地回來,長安的同門都神情復雜看著他。
最終,大家都沒有說話。
任一超,則仿佛變了一個人。
沉穩干練依舊,但是相較于從前,變得沉默寡言。
同時,心狠手辣。
凌霄派現下修為最高的門人,不過任一超等第六境武者。
但放下包袱和顧慮的他們,在長安城中飛速發展,叫其他宗門與世家,不敢小視。
張東云神色平和看著這一切,然后便不再關注。
他視線掃蕩整個無敵城系統覆蓋范圍。
很快,又讓他找到另一個完全改變的人。
亭山之上,已經重建書院。
山上重新栽種林木,眼下還顯得有些稀疏。
但隨著亭山書院重新在這里扎根經營,想來此地回很快恢復舊貌。
張東云的目光,落在書院中一間學堂里。
講堂上,一個青年男子,正為面前一眾和他年齡相若的學子上課。
等到下課后,眾人都畢恭畢敬,向自己的同齡人老師行禮之后,告辭離開。
青年收拾課本,最后離開。
有其他教習看見他后,便感慨道:“長安要召開第二次選材大典了,李兄不去參加嗎?”
青年微微搖頭:“我學問還不夠扎實,這次就不湊熱鬧了,待下次再說。”
“僧多粥少,去晚了,可未必還有你的位置。”對方好言相勸。
青年微笑:“那我就留下繼續教導學生,也挺好。”
對方惋惜不已:“令尊昔年不滿東唐暴政無道,不肯入朝為官,以至于一身抱負不得施展。
如今好不容易換了長安城里那位坐天下,可惜令尊已經不在,你不抓住機會,令尊恐怕也會感到惋惜啊。”
那青年正是昔日亭山書院山長李志斌之子,李俊。
當初正是為了救治他的緣故,所以李志斌冒險前往長安,求取輪回丹。
結果消息走漏,惹來東唐王朝攻打亭山。
最終亭山書院被毀,師生死傷慘重。
李志斌本人為大家斷后,更是因此與亭山化為一體。
李俊聽對方提起父親,微微搖頭:“我不要給家父丟人抹黑,便心愿已足。”
“哎,真是可惜了萬院長,如今正是主考之一啊。”對方仍然惋惜不已。
李俊皺眉:“院長其實徇私舞弊之人?”
那人連連擺手:“你說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正是要說,萬院長主考,不至于有徇私舞弊之事,你憑真本事去考,正有的發揮,哪像當初東唐那般?”
李俊言道:“選材大典是選賢任能,我自問當下才疏學淺,還難當大任。”
大明宮里,張東云饒有興趣看著這一幕。
就他所知,從前的李俊少年意氣,為人有些急躁沖動。
當初他重傷,便是因為沖動好奇之下,撞破被人密談,以至于遭人滅口,險些當場沒命。
他這條性命,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父親李志斌換來的。
眼下的李俊,行事作風明顯和從前迥異,沉穩不少。
他倒不是因此變得畏縮自卑了,只是更加自重自省。
大明宮里,張東云笑笑。
對方不想參加選材大典,當然不會有人逼著他求著他去。
不過,只看這小子如今沉穩干練,同時修為實力也從儒家第四境進步到第五境,他將來有底氣參加選材大典的時候,相信萬荔、徐行之等人一定不會將之錯過。
張東云淡然笑笑,視線從亭山書院再次離開。
他人在大明宮中不動,已經看遍長安內外眾生百態。
等全都大致掃過一遍后,張東云身形在大明宮里消失。
他走出了無敵城系統覆蓋范圍,真人本尊在系統覆蓋之外的東疆大地上行走。
總體來說,內外沒有明顯的差別。
故唐、故楚、故周三地因為入手時間較長,眼下最為安穩,已經全部上了正軌。
清越郡碧峰門那樣的事情,各地都有,不是偶然。
不過總體來說,是極少數事件。
一有發生,不等傳入長安耳中,當地主事者就會盡快將之處理解決。
故梁之地風氣稍遜,但也在漸漸向長安靠攏。
故齊、故晉、故陳三地因為剛入手不久,眼下仍然有少許胡亂。
不過,整體來說,大家都向往長安,并不斷向長安靠攏。
長安的規矩和政令,在各地都暢通無阻。
大家整體上都呈現出一種胡亂狂野但積極蓬勃向上的風貌。
張東云見狀,滿意的點點頭。
他專門到各地的海港走了走。
曾經的東疆七國中,東唐處于東疆腹地中央,沒有臨海之地。
而其余六國,分處四方,都毗鄰荒海,眺望遠洋。
六大王朝,都曾經有非常發達的海航貿易與造船技術。
例如西周和南陳王朝,一個位于東疆西北,一個位于東疆東南。
雙方地理距離遙遠,中間還隔著東唐王朝。
繞開東唐王朝,也要借道北齊、東晉,又或者南梁、西楚。
雙方展開貿易,繞過南梁西楚,或者繞過北齊東晉走海路,成本上有巨大節約。
其他地理位置相隔遙遠的王朝,基本都會采取此法。
北齊王朝地處北海,天氣過于寒冷時,會有大量伏兵阻礙行船,相較而言對海運沒有那么渴求。
但其他五國,基本都是海運大戶。
因而有大量造船架船的能手。
不過,當前尚缺乏從東疆橫跨荒海,前往中土的航路與船只。
距離太過遙遠是一方面,更糟糕的是荒海上有很多惡劣險境。
船隊過去,往往便是葬身魚腹的下場。
事實上,似當初慧明小和尚那般境界,基本上是個人獨力橫跨荒海的實力下限。
他所學傳承精湛,實力高強,這才能在第七境是便跨越荒海。
否則海上一場風暴過來,尋常第七境的修行者,都很容易葬身海底。
永色小和尚當初還是師父法寧帶著,方能來到東疆。
這為中土和東疆之間的相互交流,造成客觀阻礙。
不過現在,各國精銳造船工匠和架船老手,全都被長安集中到南海一帶。
烏云先生有命令下達,叫所有人群策群力,改良工藝,爭取早日造出能經受荒海遠洋風浪的新式大船。
陳玉還曾經來過這里,專門挖人。
結果當真給他挖到一批人才。
當然,天工殿陳管事極為敞亮,絕非借人不還。
被他挖走的船工,更像是去長安城天工殿深造一番。
然后,就陸陸續續都被放了回來。
用陳玉的話來說,他們這行需要不停動手實驗。
在他的打理下,這些船工便像當初兵器廠的匠人們一樣,漸漸開始脫胎換骨。
墨家修行之名,開始名揚四海。
張城主看著這一切,滿意點頭。
把無敵城繼續擴張,一路向西而去,遲早能把中土也給擴進去。
屆時,阻礙在兩地之間的荒海,面對張東云的無敵城系統,自然不再會是阻礙。
即便一個普通凡人百姓,都可以自由往來于中土、東疆。
不過,在那以前,張東云有心在中土那邊,先釘一枚釘子,安營扎寨。
這樣一來,他便有有一個立足之地,可以更方便打探中土情報,吸納中土人才,讓對面有心投奔長的男人,少一重顧慮。
眼下張城主對中土、東疆兩塊陸地之間的距離,缺乏準確信息,因此他難以判斷接下來第八次擴張,向西能否夠到中土那邊。
眼下便先未雨綢繆,準備一些常規手段好了。
到時候,非常規手段,更可以給對面中土的人驚喜……
“一二……一二……一二……”
陽關下,海邊船廠里,大量工匠合力,漸漸將一條船龍骨固定。
張東云滿意的點點頭,然后離開故梁之地北返。
踏足無敵城范圍內,他便在一瞬間回到大明宮中。
坐在宮殿里,張東云雙手合攏擺在身前,無名指、小指相扣,中指、食指、拇指六指指尖相對。
他視線轉而望向西邊。
南海上的空海真人已經被解決掉不說,船廠眼下熱火朝天。
西邊海上的一些七國余孽,也是時候收拾掉了。
胡明趕到西海海邊,帶領天閑殿得力人手經營,已經漸漸鋪開一張初見規模的情報大網。
有這張網的存在,卓罪、曹然然、李杰等人,漸漸可以捕捉到西周、西楚逃遁高手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