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父子倆就出發了。
帶著狗牽著驢,扛著大包大包的,和搬家似的。
到了常山,趙景山開始拿自己要帶的東西,兒子給的補身體的藥材,家里養的幾只雞,地里種的花生紅薯瓜果蔬菜……
趙起武幫著提了一些,把他送到去上谷的車上,還有些不放心,問了問司機大概什么時候到,到的什么地方,就給舅舅打了個電話。
結果舅舅還要讓他要去,他推脫了好久,答應以后再去才讓舅舅罷休。
然后自己找了僻靜地方把云霧招下來,金子銀子都等著急了。
云頭上除了金子銀子,其他東西也不少,基本過日子的東西都齊全了。
飛到京城帶上醫箱,又多帶了幾本書,正準備出發的時候,他忽然腦子一動,去打開了電腦。
漫長的開機和撥號上網之后,龜速打開網頁,開始瀏覽新聞。
看了半天,好像什么都沒有。
看到外邊天色開始發亮,趙起武不打算再看了,帶著東西和金子銀子一起朝西薩飛去。
出發的時候天剛亮,等一口氣飛到西薩,天還是蒙蒙亮。
西薩想找沒人的地方很容易,找沒人的山頭更容易。
但是趙起武是想找個別人到不了的山洞,最好還是寬敞點能放東西,甚至能讓自己和金子銀子住里面的,這個就難了點。
不過他也不著急,就慢慢地在群山之間繞來繞去。
這一繞就到了中午,各種奇怪的山洞也找到了不少,但是要么太小,要么不合適。
最終找到了一個勉強能湊合的,在一座大山懸崖峭壁上。
山洞口朝南,里面很干燥,地方也不算大,狹長的山洞估計面積和老家院子差不多。
一人一狗一驢,住里面是肯定夠的,缺點是地面不夠平整,好的是上面是和磚瓦房的屋頂一樣,越來越狹窄,看起來不用擔心落石。
麻煩都是小麻煩,先暫時住這里,以后再慢慢轉悠。
總有一天說不定自己就找到個合適的地方。
把鋪蓋放好,趙起武就帶著金子銀子踏上云頭,朝著扎西家飛去。
嗯,從這一刻赤腳醫生多金上線。
因為醫藥箱是背著的,西薩服帽都在身上,看起來就是個帥氣的稍微過分的西薩青年醫生。
快到扎西家的時候騎上銀子,金子就不用管,它機靈的很,跟著自己也不亂跑。
遠遠就看到他到來,扎西和多吉就帶著幾個小孩子跑過來迎接他。
來的是時候,剛好趕上吃午飯。
吃著飯趙起武就介紹起自己的新業務:“我現在是個醫生,你們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可以找我給你們看看。”
其實人家早都看見了他的醫藥箱,只不過他不說,別人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帶這么個箱子。
扎西的爺爺就激動起來:“貴客還會看病嗎?我的眼睛不太好,去看過醫生,說讓去城里的大醫院才能治……”
“這是小問題。”趙起武揮舞著手里的糌粑。“等下我幫你看看。”
有個小孩子也問道:“我家的小白病了,它不喜歡吃東西,多金哥哥可以給看看嗎?”
扎西和多吉異口同聲訓斥他:“才仁不要亂說,多金大哥是給人看病的醫生……”
然后給趙起武解釋:“小白是一只綿羊,多金大哥你不要聽他的,他不懂事兒。”
趙起武鄭重聲明:“沒事兒,我是都可以看的,等我吃過飯給去看看。”
也沒人不信,主要是一直以來他雖然掙了大把錢,但是對這里的人來說,他的幫助也是實實在在的。
吃過飯洗了手就開始給人看病。
盯著扎西爺爺的眼看了半天,啥也沒看出來。
當然臉上不能迷茫,要高深莫測的點點頭:“嗯,小問題,年紀大了,虹膜出了點問題。小事兒,用點藥敷一下就好。”
打開藥箱抓了一把藥出來,用點水一攪合,小孩玩尿泥似的玩了一陣子,捏兩個餅往老頭眼上一敷。
然后站他身后,開始給他做眼保健操:“這是按摩穴位,促進血液流動,讓藥效更快的起作用。”
其實別人根本聽不懂,大的小的牧民一大群,都看熱鬧似的。
按了幾下就懶得再按,吩咐道:“先這樣仰著臉,別讓藥掉了。等會兒我再來,走去看那只綿羊吧!”
綿羊沒什么好看的,以前趙家灣那里的羊大部分都是山羊,綿羊很少見。
但是這半年多,趙起武見的綿羊比他十六年來見的羊都多,不但如此,荒野上還有成群的羚羊呢!
只不過治療手段,趙起武覺得自己要好好想想——這頭綿羊身上太臟了,他不想伸手。
想了想掏出來一瓶鹽水:“去給我找個碗來。”
等拿來碗他倒了點鹽水進去:“灌給它喝了就行。”
于是立刻幾個牧民上來,把可憐的綿羊掀翻在地,掰著嘴把碗里的那一點點鹽水倒進去。
實在太少了,倒進羊嘴里就沒了蹤影,一點沒流出來。
趙起武在羊身上找了個看著干凈點的地方摸了一下:“沒事了,放開它吧!”
幾個人剛松開,綿羊就骨碌爬起來,咩咩叫著朝遠處跑去。
跑到其他的羊身邊,就開始低著頭啃食起青草來。
小破孩才仁激動的直蹦:“小白吃草了,小白吃草了!”
不遠處正仰的脖子酸疼的扎西爺爺一聽,急忙把脖子仰得更高些,生怕那兩塊糊糊掉下去。
趙起武洗了洗手,再重新過來:“嗯,差不多了。”
又稍微按了兩下,把兩塊糊糊拿下來放藥箱里:“睜開眼看看,是不是好多了。”
老頭睜開眼,頓時眼睛里滿是驚喜:“真的好多了,以前看東西有些模糊,現在就和年輕時候那樣,能看得見天上的神鳥了,謝謝神醫謝謝神醫……”
其他牧民紛紛瞪大了眼睛,仿佛見證了什么奇跡似的。
一頭羊生了病又好了他們可以不在意,但是能治好人,那他們就有些激動了。
扎西爺爺高興了半天,才想來一件事兒:“貴客神醫,你治好了我的眼睛,需要多少診費?”
趙起武擺擺手:“不用不用,你這是小毛病,沒什么的。”
今天是練手呢,就不收錢了!
但是扎西爺爺不答應,喊孫子:“扎西,去給貴客帶一頭最肥的羊來。”
“不用不用。”趙起武可不打算帶一頭肥羊上路。“說了不用就不用,扎西不許去,坐下。”
他的話對扎西來說,比爺爺的話還管用,當時扎西就毫不遲疑的坐了下來。
趙起武又問:“你們還有誰有不舒服的嗎?沒有的話,咱們就開始收藥材,什么藥材都收。你們有多余的都可以拿來給我。”
結果藥材是拿來了些,但是等他掏錢的時候,沒一個人要。
趙起武推讓了一下,也就不給了。
反正自己經常來的這幾戶牧民也不缺錢,再說有錢也花不出去,半個月或者一個月去一趟集市,采購點基本生活用品,其他地方都不花錢。
離開扎西家的居住點,趙起武就又換了地方,繼續收藥材行醫。
這次就聰明多了,找的是一個山腳附近的村子,也就是他上次在這里得到一把刀的那個村莊。
這里有山遮擋視線,離不遠就可以起飛,不用像寬闊的原野上,他得離好遠才能避開人們的視線。
因為以前幫助過村子的土登,一把刀給了足夠給他兒子治病的錢,趙起武在這里相當受歡迎。
雖然這次收藥材沒禮物,但是也沒人介意——以前他還只收蟲草,別的都不要呢!
收了一大堆大包小包的,趙起武就喊住了一直默不作聲給自己幫忙的土登:“土登,你的孩子病好了嗎?”
“好了好了,現在正在家休養,醫生不讓他出來跑。”土登很感激的說道。
他不是太會說話,除了謝謝也不會說別的,但是剛才是一直幫忙的,什么都不讓趙起武動手,是個用行動來表達的人。
趙起武聽了就點點頭:“村子里還有人生病嗎?你們看到了,我帶著藥箱的,如果有病我可以看的。”
說完怕別人不信,對土登道:“你把孩子帶出來,他應該是做完手術傷了元氣,身體太虛,我這里有藥……”
土登對他相信的很,一點都不遲疑的撒腿朝家里跑去。
其他人還是在觀望,倒是強巴老頭湊過來:“貴客,我的腳上起了個特別疼的腫塊,能看嗎?”
趙起武點點頭:“能看,你脫下來鞋我看看。”
等強巴老頭把鞋子脫了,他看了一眼就點點頭:“嗯,小毛病。我……這里有藥,你敷上就行。”
打開醫藥箱,把剛才給扎西爺爺敷眼的那藥拿了出來:“你自己貼上,然后用布包上。”
這會兒土登都帶著兒子過來了,一個有點瘦弱的十來歲的小孩。
小孩子挺干凈的,趙起武就說道:“伸手出來,我給你扶一下脈。”
趙起武覺得在扶脈這件事上,絕對比膨大素強。那混蛋連脈在哪兒都找不到,都敢去給人扶脈,自己好歹還能找到位置,摸上去能感覺到一跳一跳的。
“嗯,你的身體有點虛,沒事兒,我這里有藥。”
又打開藥箱,想著這個是小孩兒,干脆拿了一瓶葡萄糖出來:“就這個,有東西嗎?他這是小問題,給他倒點就行。”
等小孩喝完葡萄糖,趙起武才轉頭看向強巴老頭——這老頭已經用個破布,把自己的腳裹得和粽子似的。
趙起武伸著指頭在他腿上點了一下:“你這個,要包上一天,明天這個時候,你拆開就可以。那時候應該就好了。”
“好的好的。”強巴老頭很激動。“我感覺現在就不疼了。”
“那是藥開始生效了。”趙起武很嚴肅的說道。“但是別以為不疼了就沒事兒,必須等到明天這個時候。不然的話,以后再犯就不好治了。”
說著話心里呵呵,這老頭上次可是很不給自己面子,連自己說錯個藥名都糾正,沒眼色的很,就該讓他捂著臭腳捂一天。
要不是懶得費事,還得給他打上一針呢!
沒辦法,咱就是這么記仇。
“好的好的。”強巴老頭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連連點頭。“神醫,診費是多少錢?”
趙起武搖搖頭:“今天我第一次來,是免費治療。不收錢。”
“那怎么行!”強巴老頭激動了起來。“診費是必須要給的,雖然我們沒多少錢,但是還有牛羊……”
“不用了!”趙起武揮揮手讓他起開。
轉過頭再看土登的兒子:“你過來,我給你推拿一下。”
隨便亂推了兩下,土登的兒子就驚喜的說道:“爸爸爸爸,我感覺身上有力氣了呢!”
咱就是這么神奇。
一下子其他人都激動了起來,紛紛圍上來想讓趙起武給他們治病。
趙起武很淡定的揮揮手:“大家不要急,慢慢來……”
接下來看人下菜,干凈的就推拿按摩,不講衛生的就給吃藥,有個特別問題嚴重的,腿上的傷昨天摔傷的,當時沒注意,現在連路都快走不動了。
趙起武一看那小腿都腫的和大腿一樣粗了,就為難起來。
這不能一下子治好了。
其他的病,特別是屬于內科上的,都可以立即生效。然后隨便給幾個維生素之類的藥片,就是怎么吃都不會吃壞人的那種,讓他們回去再吃幾天,絕對不會有人起疑心。
但是肉眼能看的就不行,瞬間消腫有點說不過去。
還好,強巴老頭的腳提醒了他,于是一會兒功夫,這個腿傷的患者,一條腿也包成了粽子。
同樣是明天解開,暫時不疼那是錯覺,提前打開那就后患無窮。
有治好的人當例子,這些人都相信的很,想來肯定不會冒著后患無窮的風險,提前解開看。
其實就算解開也沒事兒,他在這耽擱一陣子,等這些人回家忍不住的時候,中間的這個時間已經可以讓他糊弄過去了。
最后有一個是趙起武真的沒辦法的。
偏癱的人,總不能一下子讓他起來跑吧?
只能暫時輕微治療一下,剩下的再等下次來。
然后還拿出小本子,記下來姓名和病情,并且根據病情,自己覺得應該幾次治好,在后面悄悄標個數字,免得下次忘了一下子給治好。
記清楚之后,心里挺得意,剛才都說過的,需要幾次能治好。到時候幾次過后,這些病人就發現真的完全治好了,更能證明自己的診斷準確。
因為是第一次來糊弄……治病,趙起武還是有點手忙腳亂,技巧不夠熟練,浪費了不少時間。
所以等到給最后一個病人治療過后,天色都已經晚了。
抬起頭,正要告辭,就看到了挺壯觀的一幕。
剛才治過的病人,一個個拖家帶口的,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都在等他給人看完了,然后過來給診費呢!
診費能少嗎?那肯定不能的。特別是遇到了神醫,藥到病除,隨便推拿按摩幾下能治百病,這樣的神醫,必須得感謝啊!
神醫說不要診費,自己就能真的不給嗎?
萬一神醫覺得自己這些人不懂得感恩,以后不來了怎么辦?
一群人涌上來要給診費,趙起武推辭都累的口干舌燥的。
扛著一袋子青稞面的,提著一大堆肉干的,牽牛牽羊的……就一頭牛,那個偏癱病人的家屬送來的。
還有拿著手串說是什么珠子的,什么什么人開過光的。
其實趙起武倒是看中了那珠子,看起來挺神秘也挺好看的。
但是為了不厚此薄彼,這會兒他必須一個都不收,不然的話,他就得帶著一頭牛和至少四只羊,然后再扛幾袋青稞面提上幾十斤的肉干回去了。
最后只能板著臉,很嚴肅的說:“今天說是免費的,再給我塞東西,我下次就不來了。”
這下子人群才安靜下來。
揮揮手,騎上驢子,招呼著不知道從哪兒叼來一條肉干的金子,告別了人群,走人。
走著還感慨著自己的高風亮節,這種被人圍著,要送東西給自己,對自己感激的感覺,實在是讓他有點飄飄然。
不過要淡定,自己可不能隨便激動。
對了,還忘了說,自己也能給牲畜看病……
正想著,身后傳來了噠噠噠的馬蹄聲。
轉頭一看,只見一個臉蛋紅撲撲的女孩,確切說是一匹馬馱著兩個女孩追了上來。
那個前面的女孩追上前來跳下馬,仰著頭說道:“神醫,我妹妹她也有病,她那個……”
幸好,剛才給幾個大媽治過病,現在趙起武倒是沒覺得有什么。
不就是女孩子來那個的時候疼嘛,小問題。
隨手給那個馬背上捂著肚子的小女孩解決了難言之隱,重新騎驢上路的趙起武又意識到了一個新問題。
自己這樣治病是不行的,像是一些大媽大嬸的,有什么病還可以說。但是這種小女孩,就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一些隱私方面的病癥。
看來自己還得想個辦法,哪怕不帶帳篷,也得有個單獨的看病空間。
而且有了單獨空間,也有好處,就是治病過程不會被人看見。
就算回頭這些人交流,那也是他們說的,口說無憑嘛,就算給外邊的人聽見,也多半認為他們沒見識,或者是夸大其詞。
想著想著,已經走了不近的距離,騰云駕霧回山洞,睡覺。
至于晚飯,銀子一直在啃草,金子剛吃了一大條肉干,自己雖然在忙,可時不時的就有人送上酥油茶,真吃不下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