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生眉頭微微一皺,不由得心頭一凜,深深的看了高峰一眼,然后看到裴景祺的眼神也是有些古怪。
于是劉長生微微一笑,坐了下來,說道,“老高的話永遠都是這么直接,行了,我錯了,不該跟你們動氣,但是你們也不應該這么給我開玩笑吧!”
高峰抬起了頭,一副驕傲的樣子,說道,“琰之,給你劉大爺來一段!”
劉長生不由得臉上一黑,劉大爺,這算是個什么稱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穿著大汗衫在街邊溜達的老頭呢!
裴琰之站起身來,微微一拱手,擺了個架勢,張口唱道,“一馬離了西涼界!”
本來一臉無奈的劉長生聽到裴琰之這句悶簾導板給驚到了。
這一句唱是紅鬃烈馬里武家坡的第一句唱,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句唱只要賣力氣,那就是個碰頭好。
劉長生的耳朵雖然不及嚴一耳那么靈,但是好壞他還是能聽出來的,裴琰之的聲音高亢,氣力充沛,聲音一點都不飄,非常的穩,這是唱老生最重要的一點。
有的人唱老生,一到高音的時候,聲音就有些飄,只能靠轉音啊,技巧啊來彌補,畢竟不是每個人的聲音都那么好。
但是像裴琰之這么好的嗓子,劉長生也是生平僅見。
劉長生心思暗轉,裴琰之這聲音,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苗子啊,這要是唱老生,肯定要炸裂啊,不行,那個韓平正雖然輩分高,唱的也不錯,但是我這里可是近水樓臺啊!
劉長生微微頷首,笑著說道,“沒想到啊,琰之的聲音竟然如此的出眾,景祺,高峰,你們也不用去找韓老,他的脾氣你們還不知道,就算是我去了,他也是要把我掃地出門的,咱們就別去受這番侮辱了,
你看這樣如何,我收琰之為徒,咱們三人也共事多年,我的為人你們也清楚,我待琰之也會如同親子一般,這點你們應該放心吧!”
高峰也不說話,看著裴景祺,讓他跟老劉說去。
裴景祺微微一笑,說道,“劉院長,要是今天之前呢,我也就答應了,但是從今天開始你還有時間教徒弟嗎?”
劉長生一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苦笑著說道,“沒想到今天這事還成了我收徒的絆腳石了,真是福兮禍兮啊!”
劉長生能夠坐到國家京劇院院長的位置,心胸和氣度都是要異于常人的,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說我跟著孩子無緣了,不過,你們要去見韓正方,這件事是不是應該慎重的考慮一下啊!”
裴景祺說道,“劉院長,你只需要為我們引薦一二,成與不成,都看孩子的造化了!”
都說到這份上了,劉長生也就沒什么可說的了,點了點頭,說道,“行吧,那么容我先打個電話,問一下韓老在不在家!”
“韓老,在家嗎?”劉長生語氣溫和的說道。
“你誰啊?”一個疑惑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出來,聲音之大,屋里的其他人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我長生啊,韓老!您下午在家嗎?我想要帶人去見一下您!”劉長生也不尷尬,早就知道對方的脾氣,然后就把話筒拿的遠離了自己的耳朵。
“長生?你是京劇院的劉長生,你給我打電話干什么,你找我干什么,沒事別來煩我!”那邊的聲音透露著一股嫌棄的味道。
劉長生笑瞇瞇的說道,“我帶兩個京劇界的后輩去見見您,請你指點一二!”
“你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戲,什么京劇界的后輩,我懶得見,你也別來,我下午出門去了!”說完,那邊的電話就掛了!
劉長生也是微微苦笑,說道,“你們也看到了,韓老就是這個脾氣,我要帶你們去,估計他連門都未必讓我進啊!”
裴景祺三人也是面面相覷,聽說過這位老爺子性如烈火,但是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連京劇院的院長親自打的電話都是愛搭不理的,真是太有個性了。
裴景祺和高峰都是面上為難,只有裴琰之的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笑容,這位老爺子還真是有意思啊,這樣的爆裂的脾氣,竟然會是馬派的嫡傳,要知道馬派的風格可是非常的瀟灑自如,如同一個翩翩公子一般的樣子。
裴琰之眼中微微一動,問道,“劉師伯,這位韓老家住在哪里啊?”
劉長生看了裴琰之一眼,笑著說道,“怎么,你還想上門去毛遂自薦嗎?”
裴琰之一臉自信的說道,“這位韓老的性格我很喜歡,說不定我能打動他呢!”
劉長生看著朝氣蓬勃的裴琰之,笑著說道,“行吧,他家的地址也不是什么秘密,北門里喜鵲胡同103號!”
裴琰之記在了心中,謝過了劉長生。
劉長生也是有些可惜沒有能夠收下裴琰之為徒,但是今后他會為今天的決定屢次后悔,而且還是一次比一次還要后悔,到了臨終那天,也是念念不忘的說道,“當初我就應該不當這個京劇院的院長,也要收下裴琰之啊,悔之晚矣!”
這都是后話了。
秘書小鄒敲門走了進來,向裴景祺和高峰點了點頭,然后看向劉長生,說道,“院長,有份文件需要您馬上簽一下!”
裴景祺三人也是趕緊站了起來,裴景祺說道,“有勞劉院長了,你忙著,我們先走了!”
劉長生點點頭,說道,“別客氣了,我也沒幫上什么忙,要是實在不行了,我去找馬家人幫忙,琰之這個人才可不能給糟踐了!”
裴景祺笑著說道,“行吧,回頭再說吧!”
劉長生從小鄒的手里接過文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說道,“小鄒,幫我送送他們!”
裴景祺三人離開了院長辦公室,來到了院中,三人面面相覷,裴景祺搖了搖頭,說道,“沒想到這個韓平正竟然這么難纏!”
高峰笑著說道,“你才知道啊,連京劇院都敢懟的人,你覺得他會是什么善茬嗎?”
裴景祺看了一眼裴琰之,問道,“琰之,你怎么看?”
裴琰之瞇著眼睛,說道,“我決定親自走一趟,學一學那戰國的毛遂,上門自薦!”
裴景祺看了一眼高峰,問道,“用不用我跟你師父一塊過去!”
裴琰之搖了搖頭,說道,“用不著你跟師父出馬,我也得要看看我要拜的這位師父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