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里,喜鵲胡同,103號。
這是一個不大的四合院,周圍非常的僻靜,胡同里也沒有人,只聽到從103號的四合院里傳來了一陣陣戲聲,偶爾還有幾聲吆喝。
院中,古槐沖天,濃陰灑地,一個穿著白汗衫的老頭,手里拿著一把大蒲扇,坐在樹蔭之下的躺椅上,微閉雙眼,昏昏欲睡。
一個秀麗的女子,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這個年代的姑娘,竟然扎著兩根復古的麻花辮,但是卻一點也不顯得土氣,配著一身書卷氣,倒像是一個從江南煙雨中走出來的仕女一般。
“爺爺!電話響了!是嚴叔叔打來的,說找您有事!”女子走到老者的身邊,輕輕的叫到。
老者睜開雙眼,看了一下女子,微微一笑,“是采薇啊,哎呦,居然睡著了,真是精力不濟啊!你說誰打電話了?”
“嚴正卿,嚴叔叔!”
“哦,小嚴啊,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就說找您有件大好事,神神秘秘的!”
老者一臉不情愿的坐了起來,走到了屋內,看到放在電話機旁邊的話筒,伸手拿了起來。
“喂,小嚴啊,什么事啊?”
“韓師叔,不好意思啊,打擾您休息了!”話筒那邊,嚴正卿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位老者正是馬派的那位靈魂人物,韓平正。
韓平正一臉不耐的說道,“行了,都已經打擾了,別墨跡了,說吧,什么事?”
嚴正卿在那邊也是一臉的黑線,知道這位師叔脾氣大,也沒有太在意,說道,“韓師叔,我發現了一個京劇老生的天才!”
韓平正心內沒有一絲波瀾,不屑的說道,“小嚴啊,我這輩子見過的京劇人才,不比你吃過的米少。”
嚴正卿不由的吐槽,我從來就不吃米飯,你見過的人當然要比我吃過的米多了。
嚴正卿也不灰心,說道,“韓師叔,這個不一樣,他的聲音,他的音色,是我平生僅見,您也應該知道我的耳朵,我的聽力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孩子的聲音獨一無二,是唱老生的最佳人選!”
韓平正也是聽說過嚴正卿的外號,“嚴一耳”,不過,韓平正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動的人,不由得說道,“是不是唱老生的最佳人選跟我有什么關系,再說了,既然是好苗子,你嚴正卿為什么不收下呢,為你們嚴派續一續香火,為什么給我推薦呢,我不信咱們爺倆有這么好的交情!”
嚴正卿那邊也是一頭的冷汗,苦笑著說道,“韓師叔明察秋毫,不知道您聽沒聽說最近網上非常的火的那個裴晏之!”
韓平正本來坐在太師椅上,大馬金刀的樣子,聽到這里,不禁挺直了腰板,眼中閃過了一絲精芒,說道,“你是說的那個跟霓虹人同歸于盡的裴晏之嗎?”
“正是他!”
“傳的這么火,我也不是家里不通網的人,當然知道了,你什么意思啊?直說吧,別磨磨唧唧的!”韓平正有些不耐煩了。
嚴正卿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道,“我給您介紹的這位天才,正是裴晏之的重孫子,現在裴家的第三代傳人,跟裴晏之的名字只差一個字,叫做裴琰之,他的琰是王字旁,加一個雙火炎。”
韓平正眉頭一皺,說道,“小嚴,這孩子多大了?”
嚴正卿說道,“說是孩子,其實也不小了,今年也有個二十多歲了!”
韓平正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問道,“他是沒學過戲嗎?”
嚴正卿說道,“從小就開始學戲,學的裴家青衣和高派的刀馬旦!他是高峰的徒弟!”
韓平正終于忍不住了,狠狠的一拍桌子,沖著電話里吼道,“嚴正卿,你是在戲弄我嗎,一個唱了十多年旦角的人你說他適合唱老生,你還敢說你的耳朵沒問題,你趕緊去醫院看看你的耳朵吧!”
說完,韓平正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一副余怒未消的樣子,坐在太師椅上,雙眼圓睜。
韓采薇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拿著韓平正扔在外面搖椅上的蒲扇,看著一副氣鼓鼓的韓平正,一臉疑惑的問道,“爺爺,這是怎么了,誰惹到您了!”
韓平正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指著電話說道,“誰?還能是誰,還不是這個小嚴,采薇你來給爺爺說說,一個學了十多年青衣和刀馬旦的孩子,現在再來學老生,這算是個什么情況!”
韓采薇沉吟了片刻,說道,“您剛才說的這些,是嚴叔叔說的嗎?”
韓平正點點頭,氣憤的說道,“不是他還能是誰,你說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韓采薇也是微微一笑,把手中的蒲扇遞給了韓平正,韓平正發了一通脾氣,正是渾身燥熱,接過來,狠狠的扇了幾下,稍解一下心中的怒火。
韓采薇輕聲說道,“爺爺,我覺得嚴叔叔應該不是那種信口開河之人,既然他這么說了,必然有他的道理,畢竟他的外號是嚴一耳,這個世界上有起錯的名字,但是絕對沒有起錯的外號啊!”
韓平正手中的蒲扇慢慢的停了下來,露出了一絲驚疑不定的表情,有些懷疑的說道,“難道還真有這樣的人嗎,學了十多年的旦角,忽然覺得自己適合唱老生,那他的師父就一直沒有發現這一點嗎?
對了,剛才他說他是學的刀馬旦,那就是高林海了,現在也只有他們一家了,真是誤人子弟啊!”
看著開始控訴高派的韓平正,韓采薇也是不由得掩口輕笑,爺爺就是這個脾氣,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
忽然,電話又響了起來。
韓平正看了電話一眼,然后示意韓采薇去接。
韓采薇撇了一下嘴,笑著伸手接起了電話。
“喂,找哪位啊?”
“采薇啊,你嚴叔叔,剛才電話忽然斷線了,我這不就趕緊打過來了嗎?”嚴正卿在那邊非常客氣的說道。
韓采薇笑著看了一眼韓平正,而韓平正則是一臉無所謂的在那里搖著蒲扇,一副剛才就是電話的問題,不是我掛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