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無聲,四下皆靜。
兩方人都呆住了。
大哥是傻的,小弟是懵的,而鐘子昂和林書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滯訥。
她干嘛?
瘋了吧?
只有江扶月一如既往的平靜,只見她從容收手,虎口緊圈著瓶頸,前端缺口上還沾著鮮紅的血跡。
啪嗒——
血珠落地,仿佛砸在所有人心尖上。
大哥兩眼一翻,轟然倒地。
小弟們圍上前,手忙腳亂。
“飛哥?飛哥?!”
“快!趕緊叫救護車!”
“別叫了,直接送過去更快。”
好不容易把人弄上車,小弟們也一窩蜂跟著走掉,最后一人行至江扶月面前,對上她毫無懼色、有恃無恐的眼睛,原本兇狠的表情冷不丁凝住,氣勢也隨之一短——
“你、給我等著!”
說完,鉆上車,飛速離去。
江扶月丟掉手中半截酒瓶,扯了張餐巾紙,認真擦過每一根手指,不放過任何細微之處。
老板和老板娘上前,向她連聲道謝。
“這群人肯定還會再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們打算怎么辦?”
老板一默。
半晌,嘆了口氣:“對方不依不饒,就算報警也是治標不治本,看來這生意是沒法做了。”
老板娘苦笑:“這樣也好,干了幾十年,整天熗鍋炒菜肺都弄壞了,咱們趁這次把攤收了,你好好養段時間也好。”
鐘子昂和林書墨把倒下的桌椅挨個扶起來,聞言,拍著胸脯:“你們想繼續做生意也行,幾個混混流氓而已,讓我舅跟這邊派出所打聲招呼,嚇一嚇就腳軟了。”
江扶月挑眉,含笑看他表演。
林書墨嘴角一抽,視線掃過江扶月,最后落到鐘子昂身上,這丫不會是在掙表現吧?
嘖,秀兒!
這時,一輛黑色奔馳飛速駛來,急剎停在檔攤招牌前,接著駕駛座車門打開。
謝定淵躬身而出,站定,抬眼朝幾人看來,黑眸如墨,幽邃深沉。
江扶月:“他怎么來了?”
鐘子昂撓頭:“那個……我剛才一著急就打了電話……”
打給誰,答案此刻就擺在眼前。
江扶月:“……”
謝定淵根本不需要細問,只憑老板夫妻的只言片語以及這滿地狼藉就能猜到大概。
他看了鐘子昂一眼,什么也沒說,開始著手善后。
男人行事很有條理。
先報警備案。
接著,讓人調查那群流氓混混什么來頭,確保事態在可控范圍內。
最后安撫老板夫妻。
等做完這一切,他才走到鐘子昂面前,余光掃過林書墨:“先上車。”
兩人縮著頭,聽話照做。
他又轉眼看向江扶月,踢了踢腳邊碎掉的半個啤酒瓶:“有沒有受傷?”
江扶月原本半斂著眸,聞言,稍稍抬起,措不及防撞進男人深邃的眼中。
她輕輕搖頭:“……沒有。”
“嗯。”仿佛松了口氣,“上車。”
“哦。”
一路無話,車內安靜。
起初,鐘子昂和林書墨還算清醒,彼此還能眼神交流,但過了十幾分鐘,酒勁慢慢上來,就開始歪在后座呼呼大睡了。
彼時,真正清醒的就只有江扶月和謝定淵二人。
“怎么突然想起跟他倆喝酒?”
江扶月想了想,回他四個字:“盛情難卻。”
不用說,就知道是鐘子昂那臭小子的手筆。
謝定淵:“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在外面不安全。”
江扶月知道他說得對,雖然自己不怕,但這份好意還是領情的。
“嗯,以后會注意。”
男人嘴角稍緊,抿作一道銳利的弧度。
車內又恢復之前的安靜,彼此無話。
突然,后座傳來一陣咕噥:“好暈……呃……想吐……”
是睡得昏昏沉沉的鐘子昂。
江扶月:“他說他想吐。”
謝定淵眉心一擰,當即靠邊停車,下去之后繞到后座,把一灘爛泥似的鐘子昂扶出來。
江扶月本想上前幫忙,卻見男人動作生疏卻不失條理地先把鐘子昂放到燈柱旁靠好,應該是警告了兩句,鐘子昂半瞇著眼,軟噠噠地勉強站住。
然后謝定淵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塑料薄膜,是之前在大排檔攤問老板要的。
抖開,遞給鐘子昂,讓他接嘔吐物。
看鐘少爺那表情,還有點小嫌棄,結果被謝定淵兩記冷眼一警告,乖乖牽著塑料薄膜,背過身去,開始對袋吐。
江扶月:“……”
期間,謝定淵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眼角眉梢盡是冷意。
終于,鐘子昂吐完,按謝定淵的指示,委屈巴巴又不得不乖乖聽話地把袋子打結封好,又在外面套了一個塑料袋才扔進垃圾箱。
每個步驟,顯然都是設計好的。
憑鐘子昂那個腦袋,可能只會哇的一聲,當街嘔吐,絕不可能做到如此細致。
所以,設計師只有一個——
謝定淵!
把直男的嚴謹與計劃性體現得淋漓盡致。
絕了!
鐘子昂吐完,謝定淵把事先準備好的餐巾紙遞過去,沉聲道:“擦干凈。”
不難聽出,里面還有幾分嫌棄的意味。
鐘子昂癟癟嘴,小媳婦一樣聽話地接過來。
突然,一瓶擰掉瓶蓋的礦泉水出現在眼前,他緩緩抬頭,下一秒笑得憨憨傻傻——
“月月,你要請我喝奶茶嗎?”
“易辭不會也有吧?那不行!只能我有!他不能有!你去拿回來,不準給他!”
“你不說話是不同意嗎?為什么不同意?我還沒KT無人機呢,他憑什么就有奶茶?”
鐘小少爺噌一下站起來,單手指天,逐字逐句:“我——不——服——”
江扶月實在無言以對,作勢將手收回來:“你還是別喝了。”
下一秒,卻被鐘子昂抓住,他像條小奶狗一樣貼上來。
嘴上嘰里咕嚕:“別啊……我跟你說,你不要生氣,我的奶茶要喝的!不然……嗝……易辭有,我沒有,多丟臉?”
謝定淵在鐘子昂開始胡言亂語的時候,眉心皺褶就再一次加深,直到他抓住江扶月的手,整個人蹭上去,褶皺變成了疙瘩,掛在眉間,肉眼可見的不虞。
只見他兩步上前,伸手拽過鐘子昂,讓他靠在自己肩上:“閉嘴!站好!”
深刻在靈魂的畏懼讓醉酒少年本能地聽話。
謝定淵把他重新丟后座,正準備繞回副駕駛的時候,卻聽見江扶月干嘔了兩聲。
女孩兒站在燈柱旁,一只手拿著礦泉水,另一只手捂住胸口,臉色略顯蒼白。
江扶月很肯定自己沒醉,也不想吐,可鐘子昂剛才那一陣狂嘔讓她胃里也不自覺翻涌。
原本已經壓下去了,可風一吹,酒氣飄來,她還是忍不住干嘔了兩聲。
下一秒,單薄的后背襲上溫熱的觸感,男人低沉的嗓音隨之在耳畔響起——
“很難受嗎?要不要買點藥?”
旁邊就有一家藥房。
不等江扶月回答,男人便抬步往里去了。
不到兩分鐘,就拿著藥片、端著熱水從里面出來,雙手一齊送到她面前。
“吃了。”
江扶月沒有拒絕,“……謝謝。”
男人丟了一次性紙杯,拿上剩下的藥片,準備上車。
“不用喂他們?”
謝定淵朝后座掃了眼,“回去再喂。”
江扶月:“……哦。”
幸好這個時候鐘子昂和林書墨都昏昏欲睡、混沌不清,避免了看到如此扎心的一幕。
雙標狗舅!見色忘甥!
這次黑色奔馳一路開進小區,中途未再停留。
江扶月迎著夜風,有些醺醺然,后知后覺發現車已經停在自家別墅門口。
“……我到了。”
她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誰知,謝定淵也跟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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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更三千字。
十二點四十還有一更,不要提前來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