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不解,目露疑惑。
他跟下來做什么?
卻見男人已經繞過車頭,站定她面前。
夜風輕拂,吹動他額前幾縷碎發。
漆黑的瞳孔,仿佛比這夜色更加幽邃。
“江扶月,”他叫她名字,眉眼之間添了一絲鄭重與嚴肅,“你在躲我嗎?”
“……啊?”女孩兒愣住。
她躲他?
“有嗎?”
謝定淵:“沒有嗎?”
江扶月搖頭,如實相告:“沒有。”
他好像松了口氣,又好像更緊張了,脊背挺直,肌肉繃緊——
“你……”
江扶月:“?”
“有什么想法嗎?”
“什么想法?”女孩兒清澈的雙眼,乍現迷茫。
男人眼中掠過一絲狼狽:“上次,我說的那些……”只見他喉結輕滾,“你就沒有考慮過?或者有什么想說的?”
“哦,你說你喜歡我……”
喜歡兩個字出口的瞬間,謝定淵瞳孔驟變幽沉,好似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里面翻涌著黑色譎浪,下一秒就會將女孩兒卷走。
“是,我說了。”他一字一頓。
每個字出口的瞬間,也是他直面內心的時刻。
那種惶然與無措,陌生與希冀,是謝定淵近三十年人生歲月里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那種感覺就像……
一個按規則運行的實驗容器,突然有一天程序亂了,開始不規則運行,里面的溶液溢出來,根本不受控制……
而開關閥門,就在眼前女孩兒手中。
可她卻對此一無所覺,雙眸還是那般不受迷惑的清澈,相比他的意亂情迷,不知淡定多少倍。
這個認知令謝定淵整顆心都揪起來。
得不到回應的挫敗就像一場用盡全力卻沒出成果的實驗。
他已經很多年沒嘗到這般滋味。
“我沒想過。”江扶月說。
男人看著她,不放過女孩兒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你不是說不要我的回應嗎?”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么?
謝定淵啞然。
江扶月眨眼,等他回應。
“是,我坐不住了。”承認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艱難。
“可我還是同樣的答復——不接受,怎么辦?”女孩兒一臉天真,眼中隱隱掠過一絲狡黠。
很快便消失不見。
他卻低聲笑起來,不見半分惱怒或沮喪:“嗯,我知道了。”
“你高興什么?”
“沒有走到最后一步,就不能說明實驗失敗。我很慶幸,還有繼續下去的可能,也許結果證明我是對的呢?”
江扶月提醒他:“也可能是錯的。到那時,你的時間、精力花進去了,卻得不到任何回報,值嗎?”
“探索科學的道路尚且崎嶇,追你又豈能平坦?這個世上不是同等付出就能收獲同等回報,這個道理我很早就明白了。”
他不笑的時候,像座冰山,冷得沒有感情。
可乍一展顏,仿佛春草驟綠,意氣風發。
“行,”江扶月點頭:“那你就追吧。”
反正她又不保證一定有結果。
說完,腳步輕快地回家去了。
男人凝視她的背影走遠,嘴角笑意越來越大,直至盈滿眼角眉梢。
這晚的事并沒有影響江扶月,第二天她還是照常去學校。
鐘子昂就慘了,大清早被叫起來,頭暈眼花,腦袋發漲。
劉媽好聲好氣提醒:“小少爺,再不洗漱要遲到了。”
“您幫我請個假,今天不去上課。”說完,他沒骨頭一樣倒回床上。
“不行,先生說,就是拽也要把你拽起來,丟也要丟到學校里。”
鐘子昂:“?”
“我老舅真這么說?”
劉媽點頭:“原話。”
“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劉媽:“……”這我就不好回答了。
鐘子昂嗶嗶賴賴地換衣服、洗臉、刷牙,然后手酸腳軟地下樓,便見林書墨和自家老舅已經坐在餐桌旁,準備吃早飯。
他走過去,無精打采地坐下。
林書墨:“你沒事吧?有這么嚴重嗎?”
“不對啊……我倆都喝了,你怎么看上去一點后遺癥都沒有?”
“度數再高也只是啤酒,吃過解酒藥,睡一覺就好了,你不是嗎?”
鐘子昂:“解酒藥?你吃了?”
“對啊,昨晚回來吃的,你沒吃嗎?”
“我吃了嗎?”鐘子昂自己都迷惑了,“我現在腦子一片漿糊,完全記不住,到底吃沒吃啊……”
“我都吃了,你肯定也吃了。再說,客廳茶幾上還有用剩的藥片,不可能不給你吃。”
“哦,那行……”可頭是真的痛啊,要裂開的感覺。
謝定淵聞言,不發一詞,淡定地開始吃早餐。
倒是一旁劉媽眼中閃過幾分忐忑,她忍不住用余光看向謝先生。
昨晚林少爺的解酒藥是她喂著吃下去的,輪到小少爺的時候,先生卻突然說不用管他。
劉媽就:?
她能怎么辦?只有照做。
所以……
鐘子昂還真沒吃。
頭疼也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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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兩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