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花沒有理會那一雙雙飽含妒嫉的目光,而是一本正經地接著說道:“我們充分地了解過各國的情況,特別西洋對絲綢的需求量還有很大潛力,初步估計海外每年對絲綢的需求總量能達到一百萬匹!”
這個數據放出來,無疑是給在場的眾人畫了一個大餅,更是重重地錘打在眾人的心臟上。很多商人定定地望向李春花,眼睛不再是羨慕妒嫉,已然是眥目欲裂般地瞪著李青花了。
“怪不得他們要弄死王有寅啊!”
“一百萬匹,每匹二十兩,這比大明的財政收入還要多呢!”
“他們應該是要完蛋了,他們肯定是要完蛋了,起碼徐家便不會放過他們!”
眾商人已然是超過了妒嫉的范疇,心中生了熊熊妒忌的火焰,只希望代表正義且貪婪的徐家將這個狂徒消滅,將這個賺大錢還在這里顯擺的聯合錢莊給毀掉。
李青花的臉上始終保持淡淡的笑容,卻是突然對著首座上的翁子榮輕輕地頜首,旋即對著眾人鼓掌地道:“現在有請洞庭商會會長翁子榮!”
“洞庭商會就是一幫水賊,早期靠的洗劫商船起家!”
“我可是聽說了,他們跑運輸的那幫人以前都是干水賊的!”
“這是翁子榮倒是走了狗屎運,竟然拿了一個綱鹽商的名額!”
在場的商人像是吃了火藥般,看著洞庭商會會長翁子榮那肥胖的身軀當即閃過“沆瀣一氣”的評價,甚至有人對他輕聲地冷嘲熱諷。
翁子榮緩慢地走上臺前肥胖的臉上露出彌羅佛般的燦爛笑臉,瞇起小眼睛對著眾人拱手道:“剛剛李總裁跟大家說得很透徹,這佛郎機人對咱大明的絲綢需求量很大,預計一年就一百萬匹,哪怕咱們一匹只賺五兩銀,那亦能賺上五百萬兩,這得是多大的生意啊?”
“死胖豬還用你說!”
“這誰不用算,還用你多此一嘴?”
“老天真是瞎了眼,乍不讓我來賺這些錢呢?”
不少商人卻是紛紛別過臉,對這個胖子在這里賣弄算術已然是深深的不滿,心里更是涌起了諸多憎恨之詞送予翁子榮。
翁子榮慢慢地收斂起笑容,突然話鋒一轉認真地道:“古語有云:一根筷子容易折,十根筷子堅如鐵!既然有這么大的買賣,自然是要大家一起來賺!承蒙聯合錢莊信任,鄙人打算牽頭成立洞庭絲綢作坊,初期的資金是五十萬兩。我出資十萬兩,聯合錢莊出資十萬兩,其余三十萬兩則要依仗在場的諸位了!”
“啊?他們這是唱哪一出?”
“他是要我們拉我們一起做絲綢生意嗎?”
“他死肥豬不會是傻了吧?真的打算拉我的入伙!”
眾商人完全沒有做好迎接轉折的心理準備,聽到翁子榮竟然是要拉他們入伙,卻是不由得紛紛傻眼了,顯得難以置信地望向翁子榮。
李春花跟著翁子榮點了點頭,對著在場的眾人微笑著道:“新創立的洞庭作坊將會實行股份制,誰的股份占得多,誰的話題權就會大一些。不過咱們主要還是以投資為主,經營上的事情還是交由翁員外進行打理。此次由我們聯合錢莊發行股票募資,以十兩為一股,共發行三萬股,每一股都會記錄在冊。凡是購買股票者,每年臘八節便可以持票到聯合錢莊領取相應的股利分紅!”
眾商人的眼睛紛紛亮了起來,卻不是他們真的多恨聯合錢莊這幫人,主要是絲綢的利潤太誘人了。現在得知他們愿意帶自己一起玩,這聯合錢莊簡直就是他們的親爹啊。
不過任何時候都是如此,總是不缺乏不和諧的聲音,一個商人顯得不以為然地朗聲道:“你說了半天,不就是‘帶泄’嗎?既然如此,那咱們還不如搞‘斗紐’呢!”
華夏人民是最有智慧的民族,股份制并不是新鮮的事物,早在宋代便已經出現了。
《宋會要輯稿·食貨七十·賦稅雜錄》中記載了當時合伙公司的基本模式::以十個人為一個組織,各人出的錢從10萬到50萬不等,大家約定以10年為期,富豪輪流負責經營,在每歲歲末清算之后,即換下一位富豪經營,所得利潤大家按比例分配,而本錢仍然在那里,這便叫作斗紐。
北宋黑臉名臣包拯曾提到過一種叫作“帶泄”的合股模式:在海邊做買賣的人中,有不少是本錢不多的中小富戶,他們沒有能力獨立組成合伙公司,就參股于相熟的大海商,少的十來貫錢,多的百來貫錢,等到海外貨物買回來,按比例分配所得,往往有數倍的利潤。
現在李青花拋出所謂的股票制絲綢作坊,很多商人第一時間便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不過他們心里更是傾向于斗紐。
李春花面對著這個問題,卻是微笑著回應道:“所謂術業有專攻,經營上的事情還是交由專門的人管理更為妥當!若是真采用了斗紐,那么參與其中的怕只能是幾個人,在場的絕大多數人則是只能做一個看客了。而股票的新在于:它可以方便大家將股票直接進行轉讓。我們聯合錢莊會設有專門的人員,建立一個股票的交易市場,你們想要將股票轉讓出去,可以將受讓人直接帶過到錢莊進行登記,亦或者我們幫你們尋找潛在的客戶,甚至我們可以出錢買下你們手里的股票,保證不會讓你們急于用錢卻無法脫手!”
任何事物都免不得存在著弊端,像斗紐的模式其實弊端并不少,而流通性和人數的局限性亦是顯而易見。
“此言當真?”有商人眼睛微微一亮地道。
不少商人對流通性顯得極為看重,亦是紛紛投來了關注的目光,亦是想知道李青花會如何應答。
李青花面對著這個問題,卻是一本正經地回應道:“我們聯合錢莊從創立的第一日開始,便以誠信行天下!如果你們這頭認購了股份,明天想要轉售出去卻脫不了手,那么你便將我聯合錢莊的招牌直接砸了!”
經過剛剛的一場絲綢風波,大家亦是認識到了聯合錢莊的強大實力,已然是打消了這方面的顧忌。
卻見在角落處,一個商人站起來詢問道:“我們可以全權交由翁員外經營,但如果他造假賬怎么辦?明明賺了錢卻說賠錢又當如何?”
翁子榮臉上笑容消失,顯得一本正經地回應道:“大家盡可放心,我們作坊的賬目是交由聯合錢莊派過來的賬房負責,且每一筆都會定期公示,更是接受聯合錢莊的不定期審查!我翁子榮還算是一個愛惜臉面的人,經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做過有損聲譽之事,保證不會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
跟著后世有所不同,這個時代的商人普遍講究信譽,甚至將信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翁子榮倒不是無的放矢,他確確實實是誠信經營的標竿般人物,或者他亦不會被大家推舉為洞庭商幫的會長。
“誰知你們兩家會不會沆瀣一氣?”一位商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卻是喃咕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