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從城門出來,眼前便是連通大校場的官道,而官道兩邊則是田野和湖光山色,不少百姓遠遠觀望著這一支皇家儀仗隊。
旗幟在季春的陽光麗日下,被照得璀璨奪目。
最前面是十二面龍旗開道,由十二名身穿兵甲的校尉分左右持旗而行,緊跟北斗旗一、纛一居前,豹尾一居后,同樣身穿著兵甲,隨后是門旗、日旗、月旗,青龍、白虎、風、云、雷、雨、江、河、淮、濟旗等六十四面,木、火、土、金、水五星旗,五岳旗,朱雀、玄武、熊等旗及二十八宿旗,每類旗用甲士五人,一人執旗,四人執弓弩。
隨后則是幢節、響節、金節、燭籠、青龍白虎幢、班劍、吾杖、立瓜、臥瓜、儀刀、鐙杖、戟、骨朵、朱雀玄武幢等。
錦衣衛是這支儀仗隊的護衛軍,由錦衣衛指揮使朱孝希親率八千人,全權保衛著居中那一輛金光燦燦的馬車。
此次皇駕選用五輅中的金輅,端莊大氣的陳皇后帶著一對可愛的兒女端坐在車中,目光平視前方,已然有了幾分武皇帝的風采。
后面是一大幫隨行的文武百官,再之后是此次受邀請的各國使團,最后又是負責保護隊伍安全的御林軍。
皇上出行從來都不是一件小事,由于此次是就近參觀軍演,故而負責保衛皇上安全的兵力僅有一萬余人。
很快地,這支隊伍沿著官道到達軍演的大校場,轅門下站著身穿威武盔甲、手按刀柄的將士,而兵部左侍郎吳桂芳帶著一幫官員在這里恭候多時。
金鉻并沒有在這里停留,而后直接駛進里面。
吳桂芳親自迎駕,將百歷帝、陳太后和百安公主三人引向了觀演臺。
“請隨我來!”
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是這場軍演的操辦者,對于如此安排文武百官和外國使團早已經進行預演,便是引領著文武百官和外國賓客走向觀演臺。
為了這一場史無前例的軍演,這里亦是修建了一座巨大的觀演臺,采用磚石結構,整體呈現著一個半月的形態。
百歷帝、陳皇后和百安公主被安排在最中央,文官居左,武官居右,而外國使團被安排在外賓看臺。
一個身披銀甲的青年男子騎著一頭高大的白馬,手握著一把精致的青銅劍,從校場外拍馬來到了皇座下面的高臺。
“臣文華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林晧然恭迎皇上、太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身穿銀甲的林晧然翻身下馬,對著上面端坐在百歷帝和陳太后行禮道。
他一改往日的溫文爾雅,整個人宛如一位將軍般,渾身多了一份陽剛之氣,特別那雙深邃的眼睛平添幾分智慧,宛如是一個有勇有謀的將軍般。
文武百官看著林晧然這般裝束出現,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便是釋然。
林晧然雖然貴為當朝次輔,只是現在仍舊兼任兵部尚書,而今日是各個部隊的軍演,確實是有必要披甲出現。
陳太后看著下面平臺上的林晧然,卻是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音般,正是癡癡地打量著這個出乎意料的身影。
站在旁觀的唐素兒看到陳太后一陣失神,只好不著痕跡地咳嗽一聲,以此來提醒這位失態的當朝太后。
陳太后終于是反應過來,咽了咽吐沫地抬手道:“林愛卿,平身!”
“太后,他是問你軍演可否開始!”唐素兒目視前方,卻是小聲地提醒道。
陳太后頓時俏臉微燙,只是不由痕跡地改口道:“嗯,那便依林愛卿所奏,軍演便開始吧!”
“臣遵旨!”林晧然倒沒有多想,當即便拱手領命道。
在場的文武百官和各國使團對于這場軍演充滿著期待,卻是早已經伸長脖子等待,隱隱間已經看到遠方有軍隊的身影。
林晧然從腰間拔出青銅劍,便是指向東邊的角樓處。
校場上,一陣整齊的號角吹起,遠處用鑼鼓聲進行著回應,而后十二門禮炮齊鳴,拉開了軍演的序幕。
外國使團很多人顯得一頭霧氣,聽到遠處傳來的號角和鑼鼓聲,卻是懷疑自己的耳朵般,總感覺這么大的動靜十分不科學。
他們國家有鑼亦有鼓,但卻是不可能出現這么大的聲音,更是不可能擁有如此排山倒海般的氣勢。
讓他們開眼界則是那十二門黃銅大禮炮,雖然這十二門禮炮似乎是一個花架子,但聲音確實很大、很嚇人。
朝鮮國王李昖算是對大明王朝最為了解的人,只是聽著遠處鑼鼓的聲音,亦是忍不住暗暗地咽起吐沫。
禮炮是軍演開始的信號,遠處卷起了漫天的灰土,一只軍隊浩浩蕩蕩地朝著大校場這邊而來,目標毅然是他們所處的觀演臺。
最先出現的是以五千人為方陣的宣府軍,他們身穿統一的橙色軍服,清一色的高頭大馬,手里扛著“宣”字旗,宛如一陣風般從遠處奔馳而來。
得益于羊鞭酒暢銷,加上林晧然所掌握的兵部對兵械和馬匹極為重視,而今宣府軍可謂是兵強馬壯。
他們而今早已經比肩蒙古騎兵,腰間是大明特制的軍刀,背后或是弓箭或燧發槍,以沖鋒的陣仗快馬策鞭而來。
“他……他們不會是要造反吧?”一些官員看著這個沖鋒的場景,卻是暗暗地咽起吐沫害怕地道。
五千騎兵夾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進入大校場,只是速度很快便放慢下來,而后在觀演臺前勒馬停下。
只是他們哪怕已經停下,但這支宛如是一支兵臨城下的兇悍之師,整個軍陣散著一種勇往直前的氣勢。
卻是誰都不會懷疑這支輕騎的戰力,單從他們軍貌、軍陣和氣勢,便知道這確實是那支讓人聞風喪膽的宣府軍。
“這宣府輕騎名不虛傳,今日是幸得一見!”
觀演臺上的文武百官雖然早已經聽說宣府馬家軍的戰績,只是看著宣府軍出現在眼前之時,看著這個氣勢如洪的戰陣,不由得暗暗驚嘆道。
“這……這是大明王朝的軍隊?”
外國使團有近千人,其中很多人連馬都沒有見過幾回,而后看著五千騎兵,卻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大明王朝擁有如此多的騎兵,便是不由得驚呼起來。
“前面的,你快給我坐下!”
外國使團的觀演臺效仿后世足場球的看臺,有人忍不住站起來想要看得更真切,結果后面的人當即便不樂觀地站起來道。
其實在看到五千輕騎出現的時候,他們有過半的人忍不住站了起來,而現在整個外國使團看臺的人全部起立。
“下馬!”
身穿戰甲的馬芳此次是親自率隊參加軍演,在固定的區域勒緊馬繩停下,隨后一聲令下道。
在這一刻,宣府軍的軍紀當即便顯露出來,五千人整齊地從翻身下馬,而后跪著單膝跪地,朝著高臺上的皇帝大聲地宣誓道:“宣府軍誓死保衛大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身穿銀甲的林晧然站在高位上,先是望了一眼進行應答的陳太后,而后拔出青銅劍斜指著天空以示回應。
馬家軍重新上馬,卻是在諾大的校場繞了一大圈,而后顯得威風凜凜地撤出了大校場。他們在外面提前劃出的區域重新結陣,宛如一支隨時出擊的騎兵大軍般。
這……
暹羅國王此行有意跟大明聯盟化解緬甸軍的威脅,只是他一度擔心大明王朝可能實力不濟,但這一刻卻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單是這一支大明的軍隊,別說是幫自己擊退緬甸軍,哪怕直接掃平緬甸國都是一件十分輕松的事情。
在宣府軍撤離后,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以戰車營為先鋒的薊州軍。
薊州軍同樣以五千人為陣,雖然夾雜著騎兵和步兵,但在前面是卷起滾滾塵土的戰車,他們身穿統一的藍色軍服,高舉著“薊”字旗。
薊州軍雖然少了宣府軍那種來去自如的機動能力和銳氣,但戰車陣宛如是移動的堡壘般,那戰車上一排排的長刺宛如城堡中的獠牙般。
入眼之下,仿佛是一個個移動的城堡般,兵械、軍服、裝備和馬匹一律鮮明,而居中的將士無不散著肅殺之氣。
銳意的進攻固然讓人生畏,只是這種攻守兼備的軍隊顯得更加可怕,宣府軍再度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這……我們怎么打?”
各國使團幾乎是第一次看到戰車,卻是不由得瞠目結舌地喃喃道。
面對著這種攻守兼備的戰車陣,當他們將自己的軍隊代入其中時,發現他們的軍隊壓根無法進攻,卻是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文武百官雖然早已經知道戰車的存在,只是看到如此一排排的戰車結陣,亦是暗暗地感到心驚不已。
盡管他們早已經知道而今的九邊軍隊今非昔比,但卻是一個十分模糊的感覺,而今才知道他們的可怕,亦是理解他們能夠擊潰韃子并非偶然。
戚繼光在特定的位置讓軍隊停下,而后朝著高臺上的皇上和太后再度行禮,而后林晧然手持青銅劍再度回應。
各國使團看著薊州軍離開,本以為已經結束,但發現他們是貨真價實的井底之蛙,亦小瞧了這個強大到令人恐懼的大明王朝。
薊州軍過后,接著是俞大猷所率的遼東軍、石昊所率的征西軍、喬一峰所率的騎兵營,李木所摔的神機營……這些都是來自各軍的精銳,但盡管如此,此次所展示的軍隊便足以橫掃亞洲大陸。
似乎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太陽躲出云彩之中。
正當各國使團成員還在震驚之中無法回過神之時,卻是突然發現自己有腳下突然產生了細微的震動。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最后壓陣的軍隊出現了。
隨著一陣整齊又驚天動地的馬蹄聲傳來,卻見遠處出現一支身穿銀甲的軍隊,連同他們所騎的馬頭都披著銀甲。
在場的文武百官還沒有看清那面“同”字旗,便已經是知道這是名動大明的大同重騎,一支橫掃蒙古的無敵軍隊。
盡管現在的大明出現不少精銳部隊,但論戰力的話,那么大同軍的石家重騎無疑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在場的文武百官看到出現的大同軍重騎,心里不由得生起一股自豪感,一種源于華夏的自信,更是輕蔑地瞥向那邊的外國使團成員。
“這世間怎么會有這種軍隊?”
各國使團成員直接是看傻了,本以為剛剛的軍隊就足夠震撼,但大明的王牌之師還是刷新了他們的認知,卻是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重騎軍道。
身體高大的石華山翻身下馬,將長刀立在地上、單膝跪地道:“大同軍誓死保衛大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如果剛剛的馬家軍和薊州軍是矛和盾的話,那么便是大同重騎便是無敵戰甲車,他們足以碾壓一切敵人。
“果然是名不虛傳,若是朝鮮……”朝鮮國王李昖對大明的情況最是了解,只是聽到和看到完全是兩碼事,卻是面帶苦澀地感慨道。
其實在大同重騎出現的時候,他便不需要用語言來形容這支大明軍隊。從那個地動山搖的動靜傳來,再到這支大同重騎出現在眼前,他的心里只有“恐懼”這一種感覺。
曾幾何時,雖然朝鮮一直以大明的藩國自居,但他的心里卻沒有將大明當一回事,畢竟自己一直過著跟朝鮮天子一般無二的日子。
只是今天看到這一支支令他生畏的大明軍隊,他才知道自己確確實實是井底之蛙,曾經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或許在以前,他確實不需要討好大明王朝,但現在大明王朝已經重新崛起,朝鮮的存亡其實就在大明的一念之間。
林晧然面對著放眼望不到頭的一個個軍陣,高舉著青銅劍大聲地詢問道:“我們大明軍隊的口號是什么?”
“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九大軍陣的將士頓時熱血上涌,眼睛透著一種無所畏懼和自信地回應道。
這股洪亮的聲音直上九霄,而這一場軍演其實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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