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本事,適才望書同顏玦,都瞧得一清二楚的,你便是咱們臨安城里,最好的仵作。”
“雖然并沒有正經的封官,但是,你是仵作那是千真萬確不會錯的。”
陳望書心中嘆了口氣,頗為惋惜。
大陳朝自打南下以來,越發的專權,女子生存艱難,更別提什么做官之類的美事了。
就算那仵作,芝麻綠豆大,壓根兒算不上什么體面的官職,可衙門的大門,是怎么著都不會向女子敞開的。
臨安城若是真有個女仵作,早被人寫進戲本子里,當做奇聞軼事來傳唱了。
是以,郝羽嚴格意義上,并非是真的仵作。是以之前陶夫人問起的時候,她方才會心虛的不敢抬頭。
陳望書想著,一把挽住了郝羽的胳膊,“張大人是不是說,若是有什么案子需要暗地里去查,不想驚動他人,便讓喬大哥領著郝羽嫂嫂前去。”
郝羽一愣,吃驚的看向了陳望書,“你怎么什么都知曉?確實如此。”
“但是你放心,我從未中斷過練習。我家中長輩驗尸的時候,我都在側。只不過到時候簽字,得用我阿爹的印章。”
陳望書點了點頭,“希望有遭一日,大陳出現新的希望,像嫂嫂這般有本事的人,應該是京都第一仵作;像秦家的早兒姑娘,就應該同四殿下一道兒,上戰場去,成為女將軍。”
郝羽眼睛一亮,“會有那么一天么?”
陳望書咧嘴一笑,眨了眨眼睛,余光卻是瞟了一眼喬關白。
喬關白頓時若有所思起來。
陳望書垂了垂眸,“一定會有的。接下來,我同顏玦,會去利州。臨安城的事情,就都交給你們了。”
郝羽點了點頭,喬關白卻是問道,“喂,官家會允許顏玦出臨安么?畢竟他是扈國公的質子。”
陳望書頓時笑了,笑得像是春暖花開一般。
她想拉喬關白上賊船,可看看人喬關白,多么的熱情奔放,都不多加思考,自己個游都要游上船來。
他這般說話,可不就是同他們站在了一起,站在了官家的對立面。
“放心吧,今日我們在宮中,故意出言頂撞。官家看到顏玦,眼珠子都要瞎了,八成十天半個月的,不想提他一句的。”
“顏玦官職輕微。就這么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出不出城,只要他的上峰,付三司使樂意,別說利州了,哪個州去不得?”
“雖然說是質子,可真走了,他又有什么臉面再把人召回來?”
喬關白這才放了心,他看向了顏玦,“利州一定有大問題。你武藝高強,我不擔心,可是望書嬌生慣養的,連拿根針,以前陳府尹都說,怕硌得她手疼。你仔細著她。”
顏玦重重的點了點頭,“放心罷。”
正在這個時候,馬車停了下來,門外傳來了橙武的說話聲,“喬推官,臨安府衙到了。”
喬關白摔下跳下馬車,扶著郝羽下了車,又提溜上了那個裝著骨頭的大木盒子。
“望書,真的可以嗎?”
他語焉不詳。
可陳望書知曉,喬關白在問什么,他在問,郝羽真的能夠成為一個真正的仵作么?
“當然可以,我陳望書是什么人?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世間就只有我不想辦的,沒有我辦不了的。”
陳望書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簡直是豪氣沖天。
喬關白被她感染,笑了起來,“嗯,這句話,你小時候,陳府尹便這般說過。他說,關白啊,望書她就是大陳的光。”
“以前我以為他吹牛吹大發了,現在我想我明白了,他還是在吹牛,不過吹的是小牛。”
他說著,不等陳望書反應,提溜著大盒子,同郝羽一道兒從臨安府衙的角門,走了進去。
直到他們的門關好了,顏玦方才使了橙武,朝著扈國公府行去。
“先送你回家收拾行禮,我再去付三司使那里請命。”
陳望書點了點頭,同顏玦相視一笑。
興許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說話辦事越發的有默契起來。
陳望書覺得,她就是眨一下眼睛,顏玦都能夠知曉她是眼睛里進沙子了,還是單純的想眨眼睛了。
奇族,蜀地,女神醫?
這幾個詞,分開看沒有什么,可聯合起來,是否覺得莫名的熟悉?
木樨族,蜀地,女神醫?
天底下興許有這么巧的事情,可陳望書總覺得,宮中的那位女神醫,同顏玦的“母親”,不對,應該說同扈國公的原配夫人,可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世道,有神醫本領的女子,可不多。
還有大皇子的病情。皇后小心求醫那么多年,不可能貿貿然就相信一個江湖游醫。
先前陳望書同顏玦在風雪夜看到皇后出宮見神醫,還猜想她八成是中了某些人的圈套,大皇子腿傷這么久不愈合,怎么可能在這個關頭,恰好尋到了神醫。
后來出了黎玉昭的事情,陳望書方才想清楚,皇后并不是偶然遇到了來京城的女神醫。
這女神醫乃是她們特地從蜀地請來的,治好黎玉昭的外祖母,是他們給“女神醫”的一個前置考驗。
女神醫十成十,便是利州的奇族之人。
顏玦亦是這般想的,所以,這趟利州之行,他們是非去不可。
一輛馬車飛快的行駛在官道上,朝著利州飛馳而去。
而在臨安城中,平王府里發出了一聲驚天尖叫!
“王爺,王爺,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老管家抱著躺在椅子上的平王,使勁的搖了搖,鼻血糊了他一臉,被管家這么一搖晃,剛剛結好的痂又裂了開來,鼻血噴涌而出。
老管家又是一聲尖叫,“來人啊,來人啊,快些傳太醫。”
“王府里遭了賊,王爺叫人給打暈了。”
平王聽著這凄厲的交換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不要把事情鬧大了,嫌我丟臉丟得還不夠嗎?”
他說著,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一動,便像是殺豬一般,嚎叫出聲。
“啊!疼!管家,快快快請神醫來,我的腿……不,我全身都不能動了,一動就痛死了。”
管家大驚失色,冷靜下來,卻是硬著頭皮說道,“王爺,現在那神醫成了您的小娘,她是宮妃,不能進府給您瞧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