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之前不就提過了嗎?”姚氏蹙眉,“當時還是在公堂上,他都沒能同意,況且就算他同意了,老太太能同意嗎?”
“當初我爹不同意,在三親六戚跟前丟不起那個人,他要面子。”姜妙道:“現在他同樣是為了面子,但他這次想要大哥在不丟人的前提下順順當當把那位劉家三姑娘給娶進門,就必須來請娘去坐高堂,娘提出來的條件,他怎么可能不答應?至于奶奶那兒,讓他自己去說服。”
“對啊姚姨。”小安子附和道:“妙姐姐為了這事兒,已經頭疼好久了,如今既然有機會,您就依了她的話吧!”
以前小安子只是負責幫著姜秀蘭給老太太送東西,從未真正了解過姜家,后來跟姜妙熟了,常陪著她回來,慢慢才發現,姜家這檔子人沒幾個是好的,什么二娘悄悄賣了家里的姑娘,什么丈夫大晚上找人搶砸了妻子店鋪,三觀一個比一個歪,心思一個比一個惡毒。
現在,那個賣了妙姐姐的人販子,竟然被平平順順地放出來還被安置得妥妥當當,然而妙姐姐被人玷污了身子這事兒,卻是怎么都倒不回去的!
姜妙怕她娘顧慮太多,沉默了會兒,忽然正色道:“娘可能不知道,其實當初是我主動接近的廠公,我需要找個有權有勢的靠山保護我,原因是,我跟著姑媽去了莊子上不久,我爹和姜云衢便計劃著把我送給權貴做妾換取前程,我不愿意,我爹就用休了您來威脅我。”
姚氏臉色一沉,“竟然還有這種事!”
“所以,我想讓娘跟他和離,一來不想看到娘再待在這個家受委屈,二來,我明年就要出嫁了,如果你們是夫妻,到時聘禮就會名正言順地落入那對父子手里,這跟他們賣了我換銀錢有什么分別?我不想讓他們得逞。”
姚氏哪里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即便我跟你爹和離,你仍舊是姜家閨女,男方來下聘,照樣得去你爹那兒。”
“所以,爹娘一旦和離,我很快就會想法子自請除族。”姜妙小臉嚴肅,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小安子被她驚了一下,“妙姐姐?”
和離常見,除族也常見,但自請除族,他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因為一旦除了族,她就再也不是姜家人,往后姜氏一族的榮辱皆與她無關,也意味著將來碰到事兒的時候,家族再沒有責任和義務庇護她。
不過,妙姐姐之前遭人玷污懷著身子的時候,家里都沒想過怎么幫她渡過難關,而是一腳把她踹出門,往后想來也不見得會有多人性,除族也好,一刀斷干凈,省得將來又撕得一地雞毛。
姚氏顯然被閨女這個大膽的想法給驚到,她皺皺眉,“一旦除族,就意味著你跟姜家再無半分關系,也意味著你一無所有,將來的娘家,就真的只剩一個娘,你這么做,是為了把自己這邊的糟心事斷干凈不給他拖后腿,還是相信他會護你一輩子?”
“他”指的是誰,姜妙一聽就懂。
肖徹目前對她是挺好,沒得挑,但她曾經就是因為太過信任陳氏,才會在陳氏手上栽了個大跟頭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現在的她,絕不會把自己全部的信任押在另一個人身上,更何況,還是個男人。
“我除族,只是為了能更好的彌補娘。”姜妙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姜家對我而言,除了算計和利用,也剩不下什么,沒了他們,我不止會活得好,還會活得更好。”
姚氏看著閨女,腦海里突然想起那天在莊子上,肖徹見她時說的那番話,心里暗暗嘆息過后,點頭道:“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勸什么了,等你爹回來,我再跟他談和離的事兒。”
離開溪水村,小安子怕姜妙的心情受到影響,一邊趕馬車一邊跟她說:“妙姐姐別擔心,除族就除族,以后廠公會保護好你的。”
姜妙笑了笑沒說話。
“我沒有開玩笑。”小安子認真道:“廠公只是辦案的時候兇,其實他人挺好的,既然說了會八抬大轎風光把妙姐姐娶回家,就一定會對妙姐姐負責任,你要相信他。”
見這小子自己都快把自己給說急了,姜妙只得應道:“嗯,你說的都對。”
姜妙回到莊子上,才把自己勸她娘跟姜明山和離以及準備自請除族的事兒說了出來。
“除族?”姜秀蘭臉色一變,“你怎么會突然這么想?”
“也不算突然吧。”姜妙說:“其實剛生下小寶那會兒我爹成天嚷嚷著要趕我出門,后來真把我趕出來了,直到現在,我跟被除了族有什么分別?”
“可是……”姜秀蘭還是皺著眉頭,不是不贊同,就是突然聽到這么個消息,一時半會兒難以消化,畢竟她從未見過有誰自請除族的,哪怕她當年混得那么艱難,也從沒有過這樣的念頭。
“沒什么可是的。”姜妙態度堅決,“總不能我落魄的時候,我爹嫌丟臉,一腳把我踢出家門,等我混的好了,他又想借著我從中撈好處吧?”
“那你娘同意了嗎?”姜秀蘭問。
“我已經說服她了。”姜妙頷首,“等他們一和離,我就馬上趕在大婚前除族,今后跟姜家再無半分關系。”
說著,看向姜秀蘭,馬上變成一副小心討好的嘴臉,“我除了族,姑媽不會不要我了吧?”
姜秀蘭睨她一眼,“我倒是想不要你來著,誰讓你過不了多久就是肖府女主人了,我還得在你手底下做事,敢對你不敬么?”
姜妙很不厚道地笑出聲,“反正掌家做賬什么的,我也不擅長,嫁了人就負責吃好喝好睡好,再把我兒子養好就成了。”
“那可不一定。”姜秀蘭挑眉,“廠公都半年多沒毒發了,聽說苗老又給他換了方子,萬一人家真的復原,你們倆這夫妻就得成真,到那時,他少不得要你給生個一兒半女的,你還有的忙。”
突然扯到這種話題上,姜妙臊得臉紅,又問姜秀蘭,“廠公若是真的恢復了,皇上不會怪罪他嗎?”
畢竟東廠都是宦官掌權,肖徹一旦痊愈,那就是個正常男人,崇明帝還會放心把東廠交給他?
姜秀蘭心說崇明帝能不能活到廠公恢復那天都還不一定呢。
但這些話,她沒告訴姜妙,畢竟侄女不知道廠公的事,自己跟她說多了也不好。
姜劉兩家婚期緊,姜家這頭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在年前去劉尚書府下了聘。
當時那株紅珊瑚一出來,瞬間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雖然劉家庫房里奇珍異寶多的是,并不在乎姜家下什么聘,但這種面上有光的事兒,誰都不會拒絕,因此劉尚書在看到那株紅珊瑚之后,對姜云衢的態度愈發顯得和顏悅色,讓人把他請到前廳喝茶,跟他說婚期雖然緊張了點兒,但好日子難遇,況且這親早成晚成都是成,早早成了兩邊都省心。
剛開始姜云衢還覺得他準岳父這話說得挺有道理,但在回來的路上細細琢磨了一番,總感覺自己似乎一腳踩進了一個大大的無底深坑。
難不成,那劉三姑娘是個丑到見不得人的?還是有什么惡疾在身,所以劉尚書才會把婚期定的那么緊,是為了趕緊給她找個人家好盡早轉手出去?
越想,姜云衢越覺得渾身惡寒。
可現在親事已經板上釘釘,就算他后悔,也來不及了。
況且,這是他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機會,只要今后能平步青云,就算劉三姑娘真的身染惡疾還容顏丑陋,他都得娶,頂多等自己爬上去有權有勢時再多納幾房姨娘洗洗眼睛就是了。
聘禮一下,萬事俱備只差迎親,想到再來最后一關,自己就能跟劉尚書成為真正的親家,身價不知要高漲多少倍,姜明山便喜滋滋地坐上馬車回溪水村,準備找姚氏商量去給姜云衢坐高堂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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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媽:搬小板凳坐等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