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徹牽著兒子回來時,姜妙已經從姚氏那兒回來了。
“怎么樣?”姜妙低聲問。
肖徹看了眼一旁的兒子,回道:“沒事了。”
姜妙松了口氣。
她不清楚兒子到底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但白天見他委屈巴巴地抱著自己,心下便有些不是滋味兒。
小寶去里屋拿了自己的玩具,出來便黏在姜妙身上。
姜妙見那小鳥做得挺精致,便問了一句,“誰給你買的玩具?”
“是小叔叔給的,它會飛。”小寶說著,將木鳥舉起來,小爪子扣了扣鳥腹上的機括,那木鳥便在空中飛了一段,最后穩穩落在圓桌上。
姜妙還是頭一次得見這么新奇的玩意兒,覺得挺新鮮。
肖徹解釋:“楚瀾做的,聽娘說,他從小就喜歡搗鼓這個。”
聽他喊“娘”,而不是“我娘”,直接把她納入他們家,姜妙彎了彎唇。
白天睡多了,又被噩夢驚嚇到,小寶一直沒瞌睡,肖徹和姜妙便只得陪著他玩兒,半夜才熄燈上床。
宮宴第二日謝韻主動去延禧宮,動了李敏薇惹怒傅經綸。
傅經綸當場撂下狠話說從今往后都不會再去鳳棲宮。
謝韻只當皇上正在氣頭上,嚇唬嚇唬自己而已,誰料接連幾日過去,皇上果然都沒再踏足鳳棲宮一步。
謝韻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她動了李敏薇是事實,沒臉去太后跟前訴苦,便傳了她娘謝夫人入宮。
謝夫人是個要強的,當初新帝在封后大典上親封了敏妃,她就已經憋了滿肚子的委屈和火,現在又聽說新帝為了個什么都不是的廢物跟皇后鬧沒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延禧宮那位,也不知是給皇上下了什么迷魂湯。”望著坐在榻上掩面低泣的女兒,謝夫人又怒又心疼,拉住謝韻的手,“韻姐兒,你仔細跟我說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謝韻哭道:“萬壽節那天晚上,皇上寵幸了敏妃,作為六宮之主,敏妃又是皇上寵幸的第二個女人,本宮自然對那頭多了些關注,還想著隔天賞些東西下去,還望敏妃今后能盡心盡力侍奉皇上。
誰想,第二天一早,延禧宮那頭就傳來消息,說皇上吐血,不僅請了古院使,還出動了大半個太醫院去會診。
那本宮還能坐得住嗎?自然是要去瞧一瞧的,便帶著翡翠琉璃匆匆趕過去,到了才知,太醫們什么毛病都沒診斷出來,皇上已經去上朝了。
都吐血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沒診斷出來?本宮便想著,應該是頭天晚上皇上在寵幸敏妃時出了什么問題,病灶比較隱晦,太醫們不好直言,便統一了口徑,說皇上是近來操勞過度。
本宮一怒之下,便給了敏妃兩巴掌……”
話到這兒,謝韻又委屈地嗚嗚哭出聲來。
“吐了血,太醫院卻查不出病因?”謝夫人瞇著眼。
“肯定跟敏妃有關的!”謝韻越想越傷心,眼淚落不停。
“太后那邊怎么說?”謝夫人問。
謝韻哭聲停了下,回道:“聽說,太后也在懷疑太醫們是不是串通好了隱瞞皇上的病情,所以特地讓身邊的大宮女秋葵出去請了坊間大夫來,然而結果都還是一樣的,皇上的脈相并無任何大礙。
“哎呀,竟然連太后娘娘都在懷疑,那就更好了!”謝夫人有些激動。
謝韻有些茫然,“娘,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謝夫人一五一十地給她分析,“你想想啊,敏妃長得不如你端麗淑美,還大字不識,禮儀不懂,整個兒就是一草包,那她為什么會得皇上寵愛?”
謝韻說起這個就扎心,眼圈泛紅,“她是原配,跟在皇上身邊的時間比我久?”
“呸!狗屁的原配!”謝夫人狠狠啐了一口,“當初她是怎么嫁到承恩公府的,你不知道?”
謝韻自然是知道的。
李敏薇并非真正的公主,她之所以能嫁到承恩公府,全是太后一手安排,為了盡早霸占住傅經綸正妻的位置,防止他娶旁的女人,也是為了牽制肖督主,怕肖督主手下不留情對付承恩公府傷到傅經綸。
“那小賤人就只是顆棋子而已,而且曾經頂著‘九公主’的名頭,太后怎么可能容得下她?只怕恨不能親手將她給掐死。”謝夫人提點道:“所以現在,繞回先前那個問題,敏妃一無是處卻還能得皇上寵幸,為什么?更要命的是,皇上剛寵幸完她,隔天就吐血,太醫們還查不出原因,又是為什么?”
謝韻還是不懂,“娘到底想說什么?”
“哎喲我的親閨女誒。”謝夫人伸手點了點謝韻的額頭,“后宮向來是吃人不見骨頭的地方,你不留個心眼兒,將來怎么斗得過皇上的三宮六院?我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怎么還死腦筋轉不過彎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謝韻一驚,“娘的意思是,敏妃身上有古怪?”
“就算沒有,咱們也得想辦法讓她有!”謝夫人眼神一厲,“太后這會兒還不定私下里琢磨著怎么弄死那小狐貍精呢,咱們先下手為強,替太后拔了這顆眼中釘,讓太后舒心了,還愁她往后不偏著你?”
謝韻聽得一陣意動。
的確,她自入宮以來,跟太后的關系一直都不冷不淡的。
皇上最聽太后的話,她若是借此機會討好太后得了太后的庇護,將來皇上不僅不敢再對她冷言冷語,后宮那些女人也不敢隨便欺負到她頭上來。
到底,這個后宮里最大的還是太后啊!
想到這兒,謝韻一把抹了淚,“具體怎么做,娘有沒有個詳細的計劃?”
謝夫人勾唇冷笑了笑,附在閨女耳邊說了一番話。
謝韻聽罷,眼底漸漸浮上一抹殺意。
延禧宮那個賤人,從入宮那天開始,她就看不順眼了,成天沒規沒矩,經綸哥哥長經綸哥哥短地叫,不知道的還以為哪來的母雞要下蛋。
而且,她才是皇后,皇上竟然為了那賤人動她。
謝韻咽不下這口氣!
推背圖的事兒傳揚開來,現在坊間都在議論,楊太后得知后,雷霆大怒,把姜旭傳入宮罵了一通,問他,“讓你去找個人,你幾天都沒結果?”
姜旭道:“卑職已經下令嚴密封鎖四個城門,肖老爺子逃不出去的。”
“救他的是北梁人,你下令封鎖城門有什么用?”楊太后大怒,“直接去驛館搜人!”
“這……”姜旭猶豫,“太后娘娘請三思啊,兩國正處在簽訂建交協議的節骨眼兒上,北梁使臣還住在驛館里,倘若這時候貿然進去搜,只怕會提前僵化兩國關系,得不償失。”
楊太后死死擰著眉,“你是為了兩國關系著想,還是單純只為了北梁太子著想?”
姜旭撲通一聲單膝跪下去,“太后娘娘明鑒。”
楊太后臉色難看至極,“那天去定王府收兵符,是你親自搜出來的推背圖?”
“是。”
“怎么偏偏是你,不是旁人?”
早就知道楊太后生性多疑,姜旭并未慌張,緩緩道:“其實微臣不太相信定王府那份推背圖是真的,這事兒要化解也并不難,太后娘娘只需把地宮里那份真的拿出來,便可堵住悠悠眾口。”
楊太后一噎。
地宮里若是能有推背圖,她何至于如此緊張?
但,姜旭的話卻點醒了她,肖宏已經被證實是北梁細作,推背圖也引起了百姓恐慌,現如今之際跟北梁杠上肯定是行不通的,與其大動干戈,不如趁早讓“真的”推背圖現世,直接堵住百姓的口。
想到這兒,楊太后冷冽的目光才收斂了幾分,“起來吧!”
姜旭謝恩起身。
楊太后道:“肖宏應該就在驛館,既然他出不了城,那么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動作,但你還是不得掉以輕心,通知五城兵馬司那邊協助一下,讓巡邏軍隊每天多去驛館附近溜達幾趟,但凡有異動,務必要在第一時間上報,若有隱瞞,哀家定不輕饒!”
姜旭應了聲,心頭卻暗暗唏噓。
原本這些事,合該皇上來交代才對,現在太后竟然越過皇上自己拿了主意,這是真要準備垂簾聽政的節奏啊!
肖宏被抓,定王府上的其他下人暫時歸孟公公管著,也不管過來妙言軒打擾姜妙,肖徹在這邊住得倒挺舒心。
一大早,姜妙洗漱好,陪著他和小寶吃早飯。
這是,露水打簾進來,喘著氣道:“不好了姑奶奶,外面不知為何,所有人都在議論宮里那位敏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