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喝粥的動作一頓,“議論敏妃?”
“對呀!”露水皺眉道:“而且話說得還很難聽。”
“都說什么了?”
一大早聽到這樣的消息,姜妙再好的食欲也沒了。
露水猶豫著看了眼肖徹,抿著唇沒吭聲。
姜妙心中著急,“你直接說吧,既然外頭那么多百姓在傳,姑爺早晚會知道的。”
“是。”露水低下頭,“前兩天老王爺房里搜出推背圖來,鬧得滿城皆知,百姓們人心惶惶,全都在猜測,是不是要打仗要變天了。
今天一早就有人到處傳,說推背圖上那八個字是有依據的,因為、因為皇上身邊一直潛藏著禍世妖姬,不除了她,南齊江山不穩。”
“所以,那個‘禍世妖姬’指的是敏妃?”
“……正是敏妃娘娘。”
姜妙覺得南齊有部分百姓真的就像瘋狗一樣,是非不分,逮誰咬誰。
以前盯著她和肖徹不放,做什么都能被黑出新境界來,現在竟然對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下手。
“禍世妖姬?”姜妙冷笑,“傳謠言果然是有口就行啊,上下嘴皮一碰,怎么痛快怎么說?南齊在這方面都沒有律法管制的嗎?”
“妙娘,先別激動。”肖徹勸住她,望向露水,“你再說具體些,敏妃為何被定義為‘禍世妖姬’?”
露水便細細說了一遍,說她先前和露珠出去采買,聽到有人傳敏妃在萬壽節那天晚上正式侍寢,然而隔天,皇上起身時毫無預兆地吐了血,請了古院使和好幾位太醫去會診,都沒能看出病因來,太后放心不下,還私底下請了坊間大夫入宮瞧過,仍舊沒瞧出毛病。
“于是,就有人傳言,說敏妃是狐媚子投生,專吸男人精血,身上有妖術,所以太醫們看不出來,推背圖上那所謂的‘南北歸一,楚氏天下’,全都是因為敏妃魅主而造成的。現在,外頭全是百姓們的吶喊聲,都在喊著活活燒死敏妃清君側,還南齊百姓一片安寧。”
“皇上吐血了?”
姜妙疑惑地轉頭看向肖徹。
肖徹點頭,“萬壽節第二日,齊皇曾召我入宮,我聽說了這事兒。”
“所以,皇上吐血是真的,請了太醫會診沒查出病因來也是真的?”
肖徹頷首。
“怎么會這樣呢?”
姜妙原先還想著,是不是有人夸大事實蓄意造謠。
畢竟,一個人能達到吐血的地步,必定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可這事兒擱在傅經綸身上,怎么一點兒都查不出來呢?
“有沒有可能是皇上為了不引起百姓和百官的恐慌,刻意讓太醫們隱瞞了病情?”
肖徹頓了下,“也未可知。”
李敏薇這事兒鬧得太大了,而且流言一旦止不住,楊太后沒準兒會趁此機會找借口平民憤弄死小姑娘。
想到這兒,姜妙就坐不住,她匆匆換上命婦大裝,把小寶交付給肖徹,又去西廂房跟姚氏打了聲招呼便坐上馬車前往紫禁城。
姜妙走后,肖徹狹長的瑞鳳眸才慢慢冰冷下來,喚來護衛一白,“去查一查,敏妃的謠言是誰散出來的。”
一白領了命,很快便帶著其他幾個護衛去了,他們都是蘇皇后親自訓練出來的,不論身手還是刺探情報的能力,均為一流,知道這種流言要怎么抓重點去找源頭。
姜妙入了紫禁城之后,直奔延禧宮。
這個時辰,傅經綸還在上朝,延禧宮里下人少,水琴和綠蕊在灑掃院子,房嬤嬤站一旁小聲交代著什么,二人嗯嗯點著頭。
這時,就見大門外進來個太監,低聲秉著,“房嬤嬤,定王妃求見敏妃娘娘。”
房嬤嬤驚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姜妙會在這個時候來。
隨即,她擺擺手,“快把人請進來。”
不多會兒,姜妙便隨著先前傳話的太監入了大門。
房嬤嬤三人還站在庭院里,得見姜妙,齊齊屈膝行了一禮。
姜妙道了聲別客氣,正要抬步往里走,去找李敏薇。
“王妃娘娘……”房嬤嬤突然喚住她。
姜妙轉過頭,“怎么了?”
房嬤嬤把那太監打發出去,上前兩步湊近姜妙,聲音壓得很低,“您是不是因著外面那些難聽的流言來看我們娘娘的?”
姜妙頷首。
房嬤嬤趕緊道:“我們娘娘還不知道呢,自那天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接連打了之后,敏妃娘娘便不愛說話了,常常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里練字,昨兒手還練抽筋了,奴婢們勸都勸不住。
敏妃娘娘只有王妃娘娘一個朋友,您能特地入宮來陪她,自然是極好的,但……能不能請王妃娘娘保密,別跟敏妃娘娘提起那些流言?到底她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啊,怎么承受得了那些?”
姜妙聽皺了眉頭,“太后和皇后打了她?”
房嬤嬤也不敢說是因著皇上在萬壽節第二日莫名其妙吐了口血,太后和皇后查不出病因,便把一切罪責歸咎到敏妃頭上,二話不說直接開打,她嘆了口氣,“反正,王妃娘娘別跟她提那些糟心事兒就行了。”
“我知道。”姜妙見她不愿說,心中猜到多半跟傅經綸吐血有關,“嬤嬤寬心吧,我自有分寸。”
今天又是李敏薇把自己關在房里的一天,她一大早就起了,坐在書案前不停地練練練,把傅經綸教的那些字練得滾瓜爛熟。
聽到推門聲,李敏薇只當是房嬤嬤幾人,頭也沒抬,揉了揉酸疼的手腕,便又握著毛筆,蘸飽墨繼續寫。
“哇,娘娘一大早就這么勤奮呀?”姜妙抿嘴笑,腳步輕盈地靠近她。
李敏薇聽得聲音,心下一喜,本欲脫口而出一聲“妙娘”,但很快想到什么,便又把話給吞了回去,只是抬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姜妙剛才在殿外就聽房嬤嬤說了,李敏薇因著被太后和皇后打,最近不怎么愛說話。
她在她旁邊落座,掃了眼書案上李敏薇的字,比以前進步了很多。
姜妙笑夸,“寫得不錯。”
李敏薇長這么大,很少得人夸,尤其是前兩日太后和皇后才接連打了她。
她雖然已經習慣了被打,并未覺得多委屈,但心里還是渴望能得到旁人的肯定。
所以,姜妙這一聲夸,給了她很大的動力。
小姑娘滿懷信心地落筆,在宣紙上寫下“妙娘”兩個字。
姜妙“哎呀”一聲,笑彎了眉眼,“進步好大,一定是皇上最近沒少教,對吧?”
提起傅經綸,李敏薇低落地垂下眼睫去。
自打那天經綸哥哥吐了血,太后和皇后就一致認為是她造成的,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才會讓經綸哥哥變成那個樣子。
經綸哥哥身子不舒服,她也好難過的。
可是,她不僅嘴巴笨,腦子也笨,關在房里想了好幾天都沒能想出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想到這兒,李敏薇紅了眼眶。
姜妙察覺到小姑娘情緒不對勁,將她的筆拿開,伸手將她摟入懷里,“不準哭啊,以前吃了那么多苦都不哭的人,一哭就不可愛了。”
李敏薇將腦袋悶在姜妙懷里,肩膀微微抖動,是忍哭忍出來的,最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有些悶,“妙娘,我好害怕。”
“怕什么?”
“我總感覺,經綸哥哥病了,可是太醫們都看不出來,他們為什么會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那說明皇上龍體安康,是好事兒啊!”
李敏薇心下還是不安。
那種感覺太強烈了,經綸哥哥一定病了的,只是,他的病不一般,太醫們醫術不夠高絕,所以看不出來而已。
姜妙問她,“皇上除了吐血,還有什么癥狀沒?”
李敏薇搖頭,說沒有了。
就是因為后面沒癥狀,所以那口血才吐得令人膽戰心驚。
姜妙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但嘴里還是得安慰李敏薇,“皇上不會有事兒的,你別自己嚇唬自己,嚇壞了他會心疼的。”
房嬤嬤她們勸的,李敏薇一句也聽不進去,但姜妙勸的,她就肯信,嗯嗯點著小腦袋。
總算是把小姑娘給哄乖了,姜妙微微舒口氣,一直待在延禧宮,陪小姑娘用了午膳才離開。
姜妙不待見楊太后和謝皇后,因此沒打算過去拜謁。
然而,她人剛出延禧宮不久,還走在宮道上,鳳棲宮的大宮女翡翠便帶著幾個宮人過來,屈膝行了過后,道:“王妃娘娘,我們皇后娘娘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