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升自然是喜不自勝,作為開平王府的嫡次子,他自然是不缺一匹好馬的,常遇春本人也是極樂于收集駿馬,在京城外就有一處馬場,光從北疆趕回來的良駒就有近五十匹。
但家里的馬再好也比不過御賜的馬體面,別看常升年紀尚小,但總有不少小伙伴,也都是武勛子弟,想當老大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有了太子爺送的馬,可就不一樣了。
一行人先入了正堂正式拜見,無論如何禮不可廢,先行國制在遵家規是正經,行禮過后又飲了一盞茶的功夫,氣氛由接待儲君慢慢轉為家宴事,談笑間也就更自如了。
縱是不論翁婿之情,既然都已經給了常遇春如此之大的尊榮權力,朱標肯定是要好好相待的,否則出力不討好成什么了。
中山開平兩大開國統帥,總得有一個在外坐鎮一個留守在京以護社稷,更親近些總是好的,而且有常遇春在,京營再不會有什么變故了。
外人想伸手也得有這個膽量,起碼胡惟庸是不夠格的,他的資歷在常遇春面前根本拿不出手,他恩師李善長來了都得退讓三分。
王妃藍氏領著庶出的兩位小姐見過禮就回后宅陪著女兒外孫去了,堂內坐著的也漸漸沉不住心了,常遇春頓感坐立難安,想著去看看寶貝外孫,畢竟盼了這么久。
就算不提這外孫如何尊貴,那也是他頭一個孫輩,如何能不稀罕,至于常升常森年紀太小,自己都還是孩子,最多就是好奇想瞧一眼。
朱標起身笑道:“岳丈去看看吧,陽兒亮兒可還沒見過外祖呢。”
常遇春大笑起身:“殿下不說臣也要提了,真真是心心念念盼了多時,拜別圣上回京的之前與圣上共飲的時候就聽皇后娘娘說了皇孫不少趣事。”
這就是聯姻的意義了,沒有這份關系,如何能互相放心,畢竟關乎的權柄可是京營及大都督府,怎可輕易委于外人。
前往后宅路上可見多出了許多宮中的宮女太監,而常府的下人卻是少見了,偶爾瞧見幾個也只是遠遠的干著瑣碎伙計。
穿過游廊亭池以及一片院落后才到了一處園林后宅,環境清幽透亮遍布梅竹,大片的牡丹花群正值春日盛開,色澤艷麗玉笑珠香,彰顯了此處主人的身份。
常遇春道:“自太子妃出嫁后,臣便命人特意建了此園林,就想著他日太子妃攜皇孫省親能有個好住處,若是住著歡喜說不定還能多住幾日,臣也好過過兒孫承歡膝下的日子。”
朱標環顧四周,越看越覺著精細非凡,與開平王府其他的建筑風格不同,這份心意確實是極好的。
就在他們談笑討論著布局的時候,常洛華和王妃藍氏也領著眾多婦人出迎,這點上常家要比朱家強些,其老家的親卷還是比較多的。
太子妃未來的皇后娘娘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有機會見到的,聽到消息后她們就早早來王府等著了,對常家而言雖說是親戚,但關系早就疏遠了,而且常遇春也不是個多心軟的人。
王朝亂世家家不易,就算是同父祖的血親也不會多讓一口糧食給你,就如自己的那位太原長公主姑姑,當年的做法讓自己父皇寒心到現在。
常遇春也是如此,對自己功成名就后尋上來的親戚也就是給個差事夠其全家吃喝嚼用,并沒有多贈金銀田畝。
這放在原來自是能讓人感激不盡,可人心不足,眼瞧著人家都封王了,就給自家這點零碎如何行,便將主義打到了根本沒見過幾面的太子妃身上,想給自家男人兒子求個顯赫的官位。
左右對未來的皇后娘娘而言,不過一言之事。
一大群人跪伏在地有些雜亂的向太子爺行禮問安,常遇春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也不想讓這么多人打擾,但這大好的日子總不能將她們打趕出去。
在府門前吵鬧成何體統,若是自家女兒不是太子妃便也罷了,他常遇春連殺俘都敢做得,又何懼區區不睦族親這點小惡名,甚至說不得還得刻意鬧大點。
但現在哪怕是為了外孫將來名聲也不好鬧的沸沸揚揚,在這忠孝節悌為重的時代,未來的國儲是否能起一個模范作用還是極為重要的。
朱標一臉和煦道:“免禮吧,既是家宅之內不必拘泥禮數。”
眾人起身都好奇的偷偷瞧了幾眼朱標,但又彷佛會被刺痛一般,瞧一眼就會心虛的低頭好久,嘴里還小聲的嘰咕幾句,然后再循環反復。
一起進了屋內寒暄片刻,王妃藍氏就大發雌威將那一大群人都支走了,那群人也不敢當著朱標的面說什么蠢話,各個規矩的拜別了。
等她們走后終于只剩了這一家人,常洛華紅著眼睛走到中堂向自己父親行禮,朱標也笑呵呵的起身以表對長輩的尊敬。
常遇春看著女兒也是老懷大慰,真是爭氣啊,一下生了兩個帶把的,不枉他多年疼愛,常遇春雖常年在外征戰,對兒女并不甚太關注,但對常洛華這個通身英氣最像他的長女難免多寵愛些,但有所需無不應允。
昔年也曾夜里跟夫人感嘆,這個女兒要是男孩就好了,一定能繼承他在軍中的影響力,維持常家門戶不墜。
在軍中徐達一直壓他半頭,下一輩徐允恭雖還稚嫩,但他們是何等眼力,只要見過就能瞧出那孩子天生就是統兵的帥才,完美的繼承其父的能力,常茂馮誠與他相比都遜色不少。
可現在看來還得是女兒好啊,常家的血脈從這一刻就融入了帝統之中,這才是真正的世代尊榮至及與國同休。
但父女倆能說的畢竟也就那幾句體己話,近兩年未見的勁兒頭過去后便好了,藍氏拉著女兒坐下安撫。
常遇春撓撓頭起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隔間走去,朱標領著幾個舅子跟在后面,常茂湊上來說道:“既見過皇孫了,明日末將就出發,快馬加鞭應該能趕上云南初戰。”
朱標微微側目調笑道:“這么急,不多見見馮家小姐了?”
常茂也不回避直接應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見一面已是難得,再多見也沒什么必要了,不如去沙場立功謀個封妻蔭子的體面。”
看來北疆還是沒白走一趟的,常茂有些長進,別管是不是真心,起碼這話說的不錯,朱標聽著也舒服。
“你能如此想再好不過,云南梁王茍延殘喘之輩,去晚了還真是什么都趕不上。”
跟在姐夫兄長后面的常升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們一幫小伙伴聚在一起,整日就是為這事發愁,他們年歲都不夠,只能眼睜睜的在后方看著父兄攻敵滅國,就擔心等他們長大了四海八荒都被掃平了,那豈不是大丈夫無用武之地了?
“殿下,聽聞您還特意將沐英大哥也調去了,這未免太看得起梁王了吧。”
湯和統領沐英等諸將,背靠川貴馳援軍需,而且還有大理段氏作為內應,確實是有些大炮打蚊子的架勢了。
對常茂倒也無需隱瞞什么:“湯帥此役后便要回京了,面見父皇后應是會卸甲歸田,征南軍要留守云貴,沐英就是繼任統帥,你們在北疆學了領軍作戰,這次在南疆要練練撫境安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