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四川,云貴之地一直以來都不算中原王朝的統治之地,就算朱標將云貴土司氏族都強令遷移而走,當地不同于中原的民風民俗也必定會讓朝廷的治理極為困難。
長期大量駐兵鎮守是必須的,而且要給予很大的自主權,掌握這份權柄之人,其權勢要遠超大明其他各省的封疆大吏,
真正的生殺予奪才可最快的將云貴納入大明的統治范疇,從而進行實際有效的治理。
目前能被老朱及朱標放心且身份地位都合適的人也就是沐英了,只是因為朱標的緣故,大明收復云南要比歷史上早了近十年。
沐英現在也不過是二十七八的歲數,說起來還是有些太年輕了,委以如此重任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所以朱標不得不盡量給沐英多找些幫手。
風險肯定是有的,朱標都不用多想,
云貴之地隔三差五就會有不愿服從朝廷政令的各族百姓造反,
連江南這等柔山細水之地的百姓都敢聚眾造反更別說云貴這等民風強悍之地的民眾了。
二三十年叛亂不斷都屬尋常,改風異俗完成同化勢必要沖擊原本的傳統文化,觸動原本的利益集團,百姓愚昧被煽動不足為意。
朱標對沐英他們的期望就是能做到匡維主將,鎮撫疆埸,儲積器用,愛活黎民,隱若敵國矣。
說話間就到了偏室,常遇春俯身逗弄著兩個外孫,實在是不太敢抱起,這雙手握刀拉弓是好手,但抱孩子可就沒個輕重了。
陽兒亮兒也很給外祖面子,并沒有抗拒哭鬧,這倒是讓朱標有些意外,畢竟孩子怕生是正常,這兩個一直能見的人也就那些。
常遇春仔仔細細的看了許久才挺直腰桿感嘆道:“真沒想到咱也能有今日,死而無憾了。”
朱標站在后面笑道:“岳父言重了,
您躍馬疆場輔國建制,將來兒孫承歡膝下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常遇春想說些感念,但一想這大好的日子何必說那些敗興的事,于是轉身請朱標到一旁坐下,常茂常升湊上前去看自己的外甥。
“方才來的路上聽道殿下與常茂說話,殿下是屬意沐英鎮輔云南?”
“是,您鎮守京師,徐帥坐鎮江南,堂兄鎮守北疆,宋國公坐鎮西疆,衛國公坐鎮遼東,諸王年幼,合適的人選也就剩他了。”
朱標接著說道:“而且也是年輕體健,云貴之地到底不同于中原,叔伯輩的侯爺們去了恐年歲不久。”
常遇春點點頭道:“臣自是無異議,只是云貴初定必多反復,他們經驗尚淺恐難以鎮撫兩省之民,最好還是選一個才能出眾的大員主治,
臣記得劉伯溫就在四川吧?”
劉伯溫身體有多差你們還能不知道?淮西人到底還是看不慣浙東人,
這是生怕劉伯溫不早死啊。
朱標只能搖頭道:“劉伯溫身子垮了,本宮也以應允收復云南后就讓他告老還鄉安度晚年。”
常遇春遺憾的嘆了口氣,劉伯溫楊憲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楊憲已死也就罷了,劉伯溫這老賊真是禍害遺千年。
從這兒也可看出老朱當年扶持浙東文臣對淮西一系造成了多大的壓力,要知道淮西勛貴可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較邊緣的成員怕是都比劉伯溫的爵位要高一些。
如此懸殊差距,但在老朱的安排下,浙東集團在青田先生劉伯溫的帶領之下,不僅能與如此實力雄厚的淮西集團分庭抗禮,甚至一度將淮西集團打壓得抬不起頭。
皇帝拉偏架大家都能看出來點,但如此大的差距可不是拉偏架就能拉住的,論起權謀之術劉伯溫確實要比李善長都要強出不少,更別說那些武夫了。
這還是劉伯溫被老朱趕鴨子上架,被迫應戰的結果,誰都不清楚劉伯溫盡全力是什么樣子,因此老朱極不喜此人,或者說忌憚。
倒不是怕他造反,真論起造反打仗劉伯溫不值一提,別說老朱,就是隨便點幾位侯爺也足夠滅了他,能出謀劃策與能領兵打仗是兩回事,這樣的權術高手只有在朝堂上攪風攪雨才是最可怕的。
別看劉伯溫一直退避,但司馬懿的例子就在前面,老朱怎么可能不防他,也就是朱標這幾年逐漸證明了自己,否則朱元璋絕不會放劉伯溫離開他的眼皮子底下。
“您這幾日去了京營,感覺如何?”
“戰力仍在,但軍勢卻是大不如前了,比不過邊軍悍勇,不過倒底是底子好,也好解決,打兩仗見見血就好了。”
問題就是上哪里給他們找人殺,京營可都是百戰精銳出身,但連他們竟也在短短幾年中被太平給腐銹了。
換防邊軍說的容易,可大規模換防所需要的耗費可不是開玩笑的,一折騰又是幾十萬石糧食不知不覺就被耗光了,朝廷哪有那么多糧食可折騰。
翁婿倆談了好一會兒,直到侍女過來請用午膳,今日的膳食都是宮里的御廚親自做的,圣上不在京城,太子爺的一切都要有萬分保障。
午膳后朱標就回宮去了,本來太子妃歸寧省親是不用他親自來送的,畢竟也不遠,但為了彰顯太子妃的地位,朱標也不介意稍稍麻煩一些。
過外五龍橋后先走了一趟工部,以表對工匠們的重視,隨便挑了幾名卓有成效的匠人獎勵賞賜了一些,并見了工部尚書商討了各地加固河堤的工程事宜,以免疏忽導致大江大河泛濫成災。
就在朱標安排在雨季到來前要派人前去易泛濫決堤之處時戶部尚書找上來了,也只能是他才會干出這樣的事。
“微臣趙文景拜見殿下,殿下千秋。”
朱標無奈回首笑道:“趙愛卿免禮吧,本宮還想著一會兒再去戶部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了。”
趙文景面不改色起身道:“微臣是等不及了,殿下昨日下諭令讓戶部撥調錢二十萬兩,糧七十四萬石往四川,充當明年四川行省官吏軍士歲支俸糧,微臣以為不妥,戶部現在也拿不出這么多錢糧。”
工部尚書自然也是不滿戶部尚書就這么突然找上門來,但誰叫戶部是大爺呢,工部什么事都離不開戶部調撥,所以趕忙打圓場。
“伯成,西南那邊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朝廷要覆滅梁王收復云南,貴州雖然歸附但那幫土司,出人丁參戰可以,但讓他們出錢糧是不可能的,還得是靠著朝廷和四川支援。”
“可問題是戶部現在沒錢!”
工部尚書低聲道:“伯成,你肯定是攢下了,這兩年別管是圣上還是殿下要錢,每次你都推脫不給,這錢糧總不能自己飛了吧。”
趙文景瞪眼道:“本官是不想給,但哪次攔下了?你若是認為本官貪下了國庫的錢糧伱大可在早朝上彈劾,讓刑部讓大理寺去查好了!”
工部尚書趕忙拱手討饒,趙文景若是敢貪污,就這嘴臭的性子,天天硬頂上命,經常氣的圣上都說不出話來,這還能活到今天說明人家是一點沒貪。
錢袋子可不是好管的,尤其是公家的錢袋子,你不給花各府衙都不愿意,給花了花光了,還得問罪,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