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想娶你!”
尖銳的六個字剛落下廢棄的房屋就陷入了死亡寂靜。
似乎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的聽見。
許久,沈念闕才出聲:“你的意思是,謝韞的噩夢是娶我?”
在手電筒燈光的照射下,少女的臉顯得慘白,一雙桃花眼更是淬滿寒霜,周身的氣息頗有幾分駭人,右手拿著符紙的那一角因為用力還起了褶皺。
黑影:“……”
不,我沒有別亂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作為存在了百年的東西,黑影表示他對沈念闕的腦回路完全折服,他說的明明是那個少年想娶她,可沒有說那是噩夢。
沈念闕嘖了一聲。
“他的噩夢不會實現,我只當他是弟弟。”
黑影:“……”
總感覺我干了什么彌天大壞事!就挺突然的,他張口想要解釋,然而沈念闕只是把符紙輕飄飄的一丟,轉身離去,隨著燈光的熄滅,她的身影又隱匿在了黑暗中。
忌日這天,天空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一行人撐著傘冒雨上山,因為上去的路濕滑,沈念闕想的是讓謝韞待在家,免得一不留神就摔了個大跟斗。
然而少年堅持要一起去。
再加上旁邊有崔老頭和吳爺爺的幫腔,沈念闕無奈之下只得同意。
大不了她多注意一下就好了。
昨晚的事情就像是沒發生過似的,沈念闕的表現與往常沒什么區別,謝韞沒看出什么反常來,他其實知道廢棄院落那里有不知來歷的東西。
說出的那句話也是故意的,昨晚沈念闕出去他也是知道的。
只不過。
那個東西沒有告訴闕闕他所說的話嗎
不怪謝韞會有這種想法,實在是沈念闕表現的太過于鎮靜了,仿若那只是他做的一個夢。
今天上山的人一共有六個人,苗婆婆腿腳不方便故而才沒有跟他們一起,她在家燒燒紙錢就行了。
杜南敘撐著黑色的傘和杜簡和走在人群的最前面,青年顯然有些不太習慣走這里的泥巴路,前幾分鐘還差點滑倒。
好在杜簡和及時的扶住了才避免了他的摔跤。
謝韞比沈念闕高,所以他撐著傘和少女并肩走著,他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握著木質的傘柄越發顯得像精致的工藝品。
對于手控的人來講,謝韞的手完全可以稱的上是NO.1。
崔老頭和吳爺爺蹣跚著跟在他們后面,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
“老吳啊,我覺得這謝韞挺不錯的,要是身子骨再好些完全配得上丫頭,你那邊有沒有什么好的藥品推薦?”
“我一個賣香料的哪里知道這些?不過我倒是聽說我們C國那個天才神醫能把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救回來,調節一下普通人身體應該不難吧?”
“誒,我覺得這個可以,等我空了我就去打聽打聽神醫的行蹤……”
兩位老人顯然已經認定了謝韞就是沈念闕的良配,除去身體不好之外倒是沒別的什么缺點。
保護不保護先不談,就沖沈念闕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人保護。
說不定以后還是沈念闕保護謝韞。
杜爺爺下葬的地點在鎮子后面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六人步行了大概半個鐘頭才抵達。
沈念闕手里提著紙錢,崔老頭背著裝有雞的背簍,里面還額外裝了一些鞭炮,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點落在傘面上發出細微的響聲。
杜爺爺的墓碑靜靜的屹立在小山丘前面,周邊荒草叢生,沈念闕彎腰開始除掉墓碑左右兩邊長出來的雜草。
見沈念闕的動作,其他人也紛紛上去幫忙。
杜簡和站在墓碑前面,心情是說不出來的復雜,目光幽深又帶著幾分悲痛。
杜南敘把傘交到父親手里,然后淋著雨走到用土堆起來的小山丘旁邊拔草,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已經把荒草給除完了。
沈念闕把口袋放到地上,從里面拿出一把閑置的傘撐在旁邊。
然后又向吳爺爺借了一個打火機,先用幾張黃色的紙錢墊著開火,等火燃大了些才拿出香點燃插在墓碑前。
熏人的濃煙中夾雜著紙錢的碎屑,謝韞咳嗽了兩聲,但堅持沒有走開,彎腰拿起口袋里另外的一沓紙錢燒了起來,杜南敘他們另外在旁邊弄了一堆。
崔老頭把提前準備好的雞放到一個大盆里,嘴里念叨著:“老杜啊,我們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過的好不好?要是沒錢了可要記得托夢給我,我和老吳現在長期居住在江南,有什么事你就說,別客氣……”
一口袋的紙錢全部燒完了,沈念闕看著墓碑,一邊說一邊從另外一個袋子里拿出畫軸:“杜爺爺,你要的百花圖我找到了,您最后的一個遺愿我也會完成。”
少女口中的百花圖引來了左邊杜簡和的注意。
他當然清楚百花圖是什么,那是杜爺爺生前經常念叨的一幅畫,他后面也去打聽過,被人在拍賣會上以高價拍了出去。
杜簡和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震驚,他抿了抿嘴終究是什么也沒說,只是低頭給父親燒著紙錢。
沈念闕把畫軸打開,里面的畫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就放進了火堆,火焰就像獠牙一樣侵蝕著畫紙,價值幾千萬的東西就這么被她燒了。
要是有其他人在,指不定要罵她敗家、不懂欣賞藝術!
百花圖是一位已逝的著名畫家生前畫的最后一幅作品,他有幾十幅作品都被選進了畫展展覽。
百花圖是唯一一幅被送進拍賣行的,如今卻被沈念闕一把火燒了,當真是暴殄天物!
第二天一大早,杜簡和就帶著兒子離開了江南,他們臨走時,沈念闕塞了一張平安符給杜南敘。
“它會救你一命。”
面對沈念闕的好意,杜南敘笑著接過了,對她口中的話不以為然,他把符紙放到衣服口袋里:“名義上我也是你哥哥,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京都大學找我。”
回去的車上,杜簡和問他:“剛剛沈念闕給你什么東西了?”
經過昨天的事情,杜簡和現在對沈念闕的心情很是復雜,其實真的要算的話,反而是他這個當兒子的沒做好本分。
離家一年多了,期間杜簡和不是沒有想過回來看看,但他拉不下臉面,后來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時他曾偷偷回來看過。
但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杜南敘。
“一張符紙。”
杜南敘坐在駕駛座上,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腦中想起走時少女認真的表情,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眉目俊朗溫潤。
杜簡和聞言皺起了眉頭:“裝神弄鬼的……”
中年男人的話還沒落下正在行駛的汽車突然停了下來,急促的剎車讓兩人受慣性的影響往前傾倒。
杜簡和的額頭被撞了個小包,杜南敘臉色微微發白,他解開安全帶下車去檢查是怎么回事,看了后面的一個輪胎才知道是攆上了一顆釘子導致輪胎漏氣了。
“爸,你坐在車上等等,我換個輪胎。”
也幸好后備箱帶有備用的輪胎,杜南敘花了半個小時才換好,上車的時候他看見了父親額角鼓起來的包。
“到前面我帶你去醫院看看,都腫了。”
杜南敘一邊說著一邊發動引擎,車子緩慢的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但才開了幾分鐘就遇到了堵車。
青年皺起眉頭,心里隱隱升起了幾分煩躁。
他在駕駛座上坐了十分鐘前面還沒有動靜,實在忍不住了他才下車,想要去前面問問發生什么事了這么堵。
前面的人也有跟他一樣煩躁的,幾人抱團就開始抱怨。
“真的是,來的路上都不堵,今天也不是什么高峰期啊?怎么那么堵?我還趕著去送資料呢!”
“我聽說是出了車禍,警察正在處理。”
“車禍?有傷亡沒有?這下雨天的也不知道開車小心點……”
聽到車禍兩個字時,杜南敘的眉頭狠狠一跳,心中莫名的冒出一股慌亂感,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的動作,青年伸手去摸放在口袋里的符紙。
然而一摸什么都沒有,反而沾了一手的黑色灰燼。
震驚來的很突然,杜南敘瞳孔緊縮,要是剛剛輪胎沒有漏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現在出車禍的就是自己了?
帶著滿腔的疑惑,杜南敘重新坐回了車里。
“怎么了南敘?”
杜簡和察覺出了兒子的不對勁,當即就問出了聲。
杜南敘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杜簡和聽,男人跟他的反應一模一樣,好半晌才道:“南敘,你說沈念闕給你的那張符紙沒了?”
“嗯,我記得很清楚我是放在口袋里的,剛剛我去摸就沒了。”
杜簡和不說話了。
他突然就想起前幾天他去買東西時,路過一條巷子,一個瞎眼老人拉住了他,胡亂說了一通,杜簡和抓住了重點,老人說他的兒子會有生死劫。
當時杜簡和不以為然,只當老人是個江湖騙子,隨便給了些錢就走了。
現在結合起來一想,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難不成那個老人說的是真的?
沈念闕和謝韞從江南回來后,有兩天沒有見過面。
《鬼途》劇組那邊通知她一個星期后過來影視城拍宣傳照,吳航的動作很快,從上次聽從了沈念闕的改良意見后,短短三天的時間就把演員招募齊了。
因為是全息拍攝,很多路人他們就決定用npc代替。
招募的演員只有角色非常重要的采用了真人,資金緊張,只能捂著錢包緊巴巴的拍攝。
沈柏丞那邊架不住葉知桑的死纏爛打,他決定今天去跟她見面。
當然陪同的還有沈念闕。
少女換了套男裝,黑色的微卷長發盤在了一起,戴上事先就準備好了的假發,口罩一戴,當真認不出她就是沈念闕。
沈柏丞事先給葉知桑說了,今天過來時會帶助理。
葉知桑雖然很抗拒,但為了不讓沈柏丞起疑只得答應,大不了到時候再支開他。
精心打扮了一番,葉知桑滿意的看著鏡子中漂亮的自己,想起等會兒的計劃,她就忍不住紅了臉。
打車去約定好的飯店,沈柏丞已經提前到了。
他們要了個私人包間,沈念闕全程就跟一個隱形人一樣跟在沈柏丞身邊,葉知桑只是來時打量了一番。
確定她沒什么威脅性就不再關注了。
葉知桑招來服務員點了幾道菜,然后又要了幾瓶酒,她道:“沈先生,今天我是誠心誠意的想請你吃頓飯,謝謝你沒有催促我在短時間內還清債務。”
沈柏丞眉目冷淡,他極力掩飾眼底露出的厭惡。
自從知道葉知桑放蠱蟲在他身體里的事情后,沈柏丞就有了陰影,現在沒看見她就反胃都是不錯的表現了。
沈念闕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葉知桑,在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包里摸出一塊類似懷表的東西。
出其不意的站在了葉知桑后面,再然后就捏著懷表的帶子在葉知桑眼前晃動。
像極了電視劇里上演的催眠環節。
沈柏丞略感驚訝,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妹妹,然而沈念闕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懷表晃動了幾秒后,葉知桑的眼神變得空洞了起來,就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似的。
“你是誰。”
沈念闕的嗓音輕飄飄的帶著蠱惑的味道。
“葉知桑。”
催眠成功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還是沈念闕第一次實驗。
葉知桑非常榮幸的成為了她的第一個試驗品。
“為什么接近沈柏丞。”
問到這里的時候,葉知桑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就在沈柏丞以為要失敗的時候,她緩緩出聲。
“成為沈先生的女人,然后讓他厭惡沈念闕。”
沈念闕絲毫不感到意外。
她早就知道背后人是沖著她來的,就跟上次在警察審訊室里接到的那通電話一樣。
那個人說了,要從她身邊的親人下手。
沈柏丞就是第一個目標。
“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葉知桑陷入了掙扎之中,她的表情變得非常痛苦,后背爬滿了冷汗,囁嚅著唇什么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