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白露過來叩門,周二便去開了門,見著那周二笑的甜甜道,
“周二叔!”
周二悶頭應了一聲,卻是兀自蹲回角落里除草刨地,少爺說了這院子里隨便他折騰,周二預備著在這院子里開出一片花圃來,周二以前在家里也種花的,又聽說未來的女主人是官家小姐,想來是喜歡這些東西的,他向少爺一提,立時便得了少爺首肯,還給了他一兩銀子買花種、花肥等一應必需的東西。
白露這幾日也摸清了這二人的脾氣,都是木頭疙瘩,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蠢貨!
這廂扭著小腰上了臺階,便要往那后堂去,一面走一面還要四下張望,見得正在后院提水的衛實,忙又笑道,
“衛實弟弟,少爺可是起身了?”
衛實看了她一眼,呵呵笑了笑并不應聲,白露一見大喜,心中暗道,
“前頭幾回過來,到這處都被這小子擋了駕,今兒他怎得轉性不攔我了?”
即是這般好運氣,自然不能錯過,急忙忙提了食盒便去推那正房的門兒,吱呀一聲應手而開,白露大喜,邁步進去,
“少爺!”
嬌嬌柔柔的叫了一聲,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
“奴婢給您做了金絲小卷又有奶黃饅頭……”
說話間緩步過去,見得里頭人并無聲響不由心暗喜,探手去掀床帳,
“少爺!”
探頭一看,臉上的神色便是一僵,這床上哪里還有人!
白露氣沖沖出去問那兩個,
“少爺可是上衙門辦差了?”
周二悶頭不語,衛實呵呵笑著點了點頭,
“少爺可有說今兒回不回來?”
二人都是搖頭,
“不知曉的!”
想要再問,二人卻是再不說話了,只是悶頭做事,白露咬唇哼道,
“你們不說我也不怕,總歸少爺都要回府的,我在這處等著就是了!”
那頭衛武可是不知曉那厚臉皮的丫頭要在房中等候他的大駕,一早去了衙門,便被指揮使召見,
“大人!”
衛武進去行禮,牟斌見是他來了,點了點頭抬手道,
“坐!”
衛武依言坐到了一旁的椅上,牟斌卻是負手下來,衛武忙又起身,見他負手在堂中轉了兩圈兒,之后開口道,
“前頭那件案子,本座前頭看過你呈上的報告,倒是辦的仔細!”
衛武忙應聲道,
“屬下全賴大人栽培!”
“嗯……”
牟斌想了想問道,
“這件案子即是有你經手審問,你且說說應當如何定奪?”
衛武聞言一愣,心中暗道,
“老子就是個下頭負責審案的,把口供逼出來上交,如何定奪不是你們說了算么?怎得倒來問老子了!”
只心里這樣想,自然不能這般說,想了想道,
“大人,卑職初入錦衣衛不久,經手之案并不太多,倒也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切按大慶律辦便是了!”
這案子扯涉著兩位國舅爺,可大亦可小,端看陛下的意思了,牟斌不去問皇帝倒來問自家,是何道理?
不過衛武也不怕實話實說,左右他不過一個小小的試百戶,說一句兼公執法乃是理所當然,能不能又或是要不要撬動那兩尊大佛,也不是他說了算的,要背鍋自然還是面前這位去背的!
只他卻不知,牟斌前頭便是去問了,卻是問死了一位皇帝,如今這案子倒有些燙手了!
前頭先帝也是沒來得及下旨,人便沒了,如今新帝上位,也不知是個甚么章程?
若是不提,陛下日后知曉了是兩位國舅爺氣死了先帝,自己隱而不報,便是個大罪!這案子依牟斌的意思自然還是要再呈陛下御覽的,不過這一回他卻不想自己去了,打算著將衛武推了出去,聞聽衛武所言卻是正中下懷,當下點頭道,
“本座也是這個意思,衛百戶所言甚是,這案子又是你經手辦理的,今日你便進宮去呈報陛下,想來陛下定會秉公辦理的!”
衛武聞言心頭暗罵一聲,
“好奸滑的老賊!自家不敢得罪人,倒好臉將我推出去!”
這差事就是個得罪人的,報上去不管陛下如何處置,自己都將整個張家得罪了,如今新帝上位,根基未穩,他都是自身難保,若是壽寧侯與建昌侯發難,自家這小小的試百戶如何受得住捏弄!
想到這里衛武暗罵,只如今差事臨頭了,自然不敢推辭,還要擺出一派正氣凜然的模樣抱拳道,
“遵大人命!”
這廂轉身出來便領了人進宮去,一路打馬卻是在心頭暗暗計較,
“總歸這事兒便是由老子來捅,也要想個法子才是!”
只念頭轉來轉去,也沒法子兩頭討好,待得入了宮求見陛下,江余兒今日當值,見著衛武笑瞇瞇道,
“衛百戶來的正是時候呢!”
衛武也笑瞇瞇過去,拉了他的手道,
“江公公向來可好?”
江余兒剛要說話,卻是手心一沉,低頭一看手心之中多了一樣事物,不由笑得更歡了,
“衛百戶真是客氣,我們的交情不同一般,倒也不必如此!”
衛武笑道,
“正是因著交情好,更不能虧待了兄弟!”
江余兒笑瞇了眼道,
“衛百戶一向如此豪爽,難怪陛下對您另眼相看……”
衛武笑道,
“倒也稱不上豪爽,只有銀子大家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說得江余兒又一笑,領著他徑直進去,
“陛下,衛百戶來了!”
御書房里朱厚照見著衛武進來,便笑開來,扔了手里的筆,將那些煩人的奏折推到一旁,
“你來得正好,朕正想讓人召你進宮呢!”
衛武上前行禮,朱厚照忙拉他起身,
“少要學旁人那般裝模作樣,朕看著就煩!”
當下二人面對面坐下,衛武問道,
“陛下找微臣何事?”
朱厚照上下打量他身上的那一身大紅飛魚服,嘖嘖道,
“下回朕給你弄一身蟒服,想來你穿著必也是十分威武好看的!”
衛武忙拱手笑道,
“謝陛下!不過微臣如今才上位,這屁股還未坐熱呢,還是少惹人眼為好!”
朱厚照聞言點了點頭嘆道,
“你是屁股未坐熱,朕也是屁股未坐熱呀!”
說著一指御案上一大堆兒奏折,
“看得朕頭昏眼花,今兒不想看了,你陪朕出宮走走!”
衛武聞言忙問道,
“陛下想這時節出宮?”
朱厚照應道,
“朕也不做甚么,就是出去走走,透透氣,就我們兩個出去,不讓人知曉!”
一旁的江余兒卻苦了臉,
“陛下,您還請三思呀,陛下這二十七日守喪期過了,但總歸百日未到,此時出去玩樂只怕……”
朱厚照早被那些政務給煩透了,早尋思著出去,好不易等到衛武來了,偏江余兒還要攔他,不由大怒道,
“怎么……朕如今就只得關在這宮里,做個囚徒嗎?”
江余兒嚇得跪下連稱不敢,衛武忙打圓場道,
“陛下這是想出去體察民情,關心民生,并不是玩樂呢!”
朱厚照聞言連連點頭,
“對對對!衛兄所言甚是,朕這是體察民情,關心民生,乃是正經事兒!”
衛武笑瞇瞇問道,
“那還請陛下到后頭更衣吧!”
朱厚照這廂換了一身錦衣衛的衣裳,卻是扮做了衛武的隨身親信出了宮,御書房里江余兒無奈只得領了眾小太監在外頭守著,只口稱陛下累了要歇息,不許人打擾!
朱厚照跟著衛武出宮,便如那離了籠的鳥兒一般,歡喜無限,立在皇城外頭回望那高高的宮墻,深吸了幾口氣嘆道,
“這宮外才有人間的煙火氣兒,那宮里便如一個冷冰冰的大籠子一般,讓人一刻都是呆不下去!”
衛武見他確是被憋慘了,當下過去摟了他肩頭道,
“即是出來了便好好玩一玩兒,先去尋個地兒吃酒如何?”
朱厚照大為意動,想了想道,
“去九珍樓吧!”
衛武點頭,卻是尋了個空子回頭沖王行吩咐道,
“回去衙門里通知指揮使大人,派些兄弟們來暗中保護!”
王行領命去了。
衛武便領著朱厚照去了九珍樓,那九珍樓的掌柜與他們早已熟識,當下親自出來相迎道,
“衛爺與朱爺來了,怎得不見其余幾位少爺?”
衛武笑道,
“今兒只我們兩個,掌柜的好酒好菜盡管上來就是了!”
掌柜的笑著將一眾人迎上了樓,衛武尋了一個大些的包間,自己與朱厚照臨窗坐了,其余人等便坐了另一桌,衛武對掌柜的道,
“緊著新鮮拿手的上便是了!”
掌柜的笑瞇瞇下去,不多時便有小二的送上飯菜來,又并一壺秋露白,衛武笑著為朱厚照斟酒,
“雖說如今不禁酒水了,但總歸不好醉酒,這九珍樓的秋露白比百香居的柔和些,少飲些倒不怕吃醉的!”
實則國喪期間不能飲酒作樂,但如今百日將過,民間倒是漸漸不禁了,酒樓之中亦也有酒賣,卻是客人不問,店家便不推薦的!
朱厚照的酒量,在書院時衛武已是領教過的,但凡多些便要上頭,一張白生生的臉倒似打了女人的胭脂一般緋紅,回去宮里怕引人注意。
朱厚照也是有分寸當下點頭道,
“少少的吃一些,之后再出去轉轉,待酒勁散去就不怕被人發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