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聲音帶著驚恐,又有些疑惑……
趙神色冷厲,身子如鬼魅般欺近,用刀光招呼了他。筆趣閣文學網,更多好免費閱讀。
“咚”的一聲,這人重重倒在趙的面前,雙眼圓瞪,面色愕然,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直盯盯看著趙,便已殞命。
一股濃稠的鮮血縊了出來。
幾個兵丁一看,倒抽一口氣,紛紛掉頭朝趙圍攏上來,似乎要動手。
“住手!”這時,人群中間陡然走出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
他著一身錦衣衛將校的甲胄,喝止著那幾個兵丁。
“大都督面前也敢放肆,你們是不要命了嗎?”
幾個兵丁飛快退后,紛紛朝趙行禮。
“參見大都督!”
趙面孔微冷,按刀在手,望著他:“你是何人?”
那絡腮胡的壯漢一臉嚴肅地收刀上前,二話不說,朝趙單膝跪下,抱拳拱手,大聲說道:“卑職錦衣衛百戶聶武,參見大都督!”
趙雙眼微瞇,冷冷問:“誰叫你來這里的?你們可知道,你們在做什么?”
誰叫的?
做什么?
這還用問嗎?
“大都督,不是您……”
聶武訝異地看著趙,話剛出口半句,他似乎意識到什么似的,看著趙一雙冷如寒冰的眼,改口道:“屬下是奉大都督之命前來保護太子爺的呀!”
保護太子爺?
瞧這話說得冠冕堂皇!
乾清宮氣氛凝滯了,正在亂軍中殺敵的陳宗昶更是大吃一驚,眼睛銅鈴般瞪大,朝趙這邊望了過去,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惱恨。
“趙?元兇竟然是你?!”
臺階上幾個被緊縛雙手的大臣怔了怔,恍然大悟般相視一眼,破口大罵起來。
“好你個趙!我道是哪個吃了天雷豹子膽,膽敢同時攛掇羽林、金吾、錦衣衛一干兵丁謀反,還能逃過你錦衣衛的耳目。筆趣閣文學網,更多好免費閱讀。不曾想,原來那個反賊就是你!”
“無恥!無恥之尤啊!”
“枉先帝待你恩重如山,陛下亦從未薄待你,太子殿下更是待你如師如父,你竟如此狼子野心,犯下這等滔天罪行。”
“趙,你是要把我們都殺光嗎?不殺光我們,如何堵得出悠悠眾口,你這累累罪行,將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朗朗乾坤,天子眼前,賊子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趙,你體面何在?”
老臣們的痛斥聲一句比一句激烈,趙腦袋突然隱痛,嗡嗡作響,再看眼前的亂軍,不僅有錦衣衛的身影,還有幾張甚至是他熟悉的面孔……
趙胸口一陣劇痛,腿腳突然發軟,以繡春刀撐地才堪堪站穩。
“住口!”
士兵們廝殺著,凄厲的喊叫聲從滿是血腥的空間里傳出去,就在這轉瞬工夫里,已有幾個人在廝殺聲中被人捅成了篩子,血濺當場。
死了這么多人。
這么大的一個陷阱!
若他今日不來,又當如何?
趙心頭氣血上涌,緩過片刻,冷冷抬頭。
“住手!全給本座住手。”
聶武看趙面色蒼白,頓時覺得有點不對,抬了個暗號,“都住手!聽大都督招呼……”
這人一看便是粗野漢子,功夫不錯,腦子卻不怎么好使。
在聶武的厲聲吼叫里,四周的兵戈聲漸漸緩了下來,一群人面面相覷,慢慢停手。
陳宗昶一柄鋼刀都已砍出了缺口,他喘著粗氣,指著趙,咬牙切齒。
“趙,你還有何話可說?”
趙看他一眼,沒有理會,而是走到聶武的面前,“我何時令你等來乾清宮的?”
聶武懵了,看了看他,脫口道,“大都督,此言何意?”
趙冷冷地道:“字面之意。”
聶武皺著眉頭看了看左右,撓撓臉:“當真要說嗎?這里說……合適嗎?”
趙上前一步,繡春刀指向他的面孔,“說!”
“屬下不敢。”
繡春刀再進一寸,聶武瞪大眼睛看著趙臉上的殺氣,眼里猛地升起幾分懼意,
“大都督,我說,我說。譚千戶傳令卑職,說……他說……”
聶武欲言又止地望了望四周那些憤怒的老臣,還有那個咬牙切齒的定國公陳宗昶,雙眼一閉,沉聲說道:“譚千戶說大都督扳倒東廠白馬扶舟,緝拿定國公世子陳蕭,罪于陛下……”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趙:“繼續!”
聶武嚇一跳,舌頭都打結了,撲嗵一聲,跪了下去,然后仰起頭。
“陛下和大都督水火不容,一直在偷偷派探子查找大都督的罪證,在得知慶壽寺的覺遠大師為大都督算過姻緣,并得知大都督有征戰殺伐欲取江山之象后,陛下便有意將大都督除之而后快。”
趙雙目一厲,盯住他,“繼續說!”
聶武快哭出來了,“大都督得知此事,準備先下手為強……借除夕之夜宮中守備松懈,引發丨騷亂,再趁機刺殺陛下,并嫁禍給天神殿,扶太子殿下登基。然后,然后……”
趙冷冰冰地問:“然后如何?”
聶武的頭重重磕到地上。
“挾太子以令群臣!”
趙冷笑一聲,看著那些憤恨不已的老臣,淡淡問:“我若有此野心,又為何要在燈市救太子,交到陛下的手里?”
“為博得太子好感和信任……”
聶武結結巴巴地說到這里,又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苦著臉重重地朝趙磕頭。
“大都督,卑職不知道這么做對不對,但卑職等誓死效忠大都督。大都督指哪里,卑職就打哪里。不論如何,反正皇帝不信任大都督,大都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了這個江山也罷!”
此話振聾發聵,引來全臣激憤,對趙罵咧出聲。
然而,在場的兵丁們卻不管這么多。
事到如今,他們不反已經反了,再猶豫更是沒有活路。聶武話音剛落,一群兵丁們如同下餃子一般,撲嗵撲嗵一片片往下跪,齊聲朝趙示忠。
“屬下唯大都督馬首是瞻!”
“屬下等鞍前馬后,誓死效忠大都督!”
趙手臂微微抬高,繡春刀指著這遍地的禁軍。
“這些人,都是哪里找來的?”
聶武對他一句接一句的詢問有些不知所措,隱隱感覺事情似乎有了變化,嚇得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仰著頭苦著臉看著趙。
“這里的人除了咱們錦衣衛的自己人,全是這些年我們暗布在羽林,金衛軍中的兄弟呀……譚千戶說,茲事體大,須得隱秘行事,務必一擊擊中,再無后路。為了不走漏風聲,哪怕是自家老娘,都不可以說出去。
接到這個命令的人,全被封了口。我們不僅要為大都督賣命,也要為大都督的聲譽著想,因此,任何人問起,只是我們看不下去狗皇帝如此薄待大都督,是我等私自行事,與大都督無關。譚千戶還說,我們以后就是大都督的心腹了。一旦太子登基,便能得到晉升提拔,受大都督賞識……”
說到此處,聶武已然說不下去。
“難不成,此事……有詐?”
何止有詐?
趙掌心一緊,握住繡春刀,閉了閉眼。
找元兇、殺賊敵,好不容易浴血奮戰沖到乾清宮,原來主使之人竟是他自己?
千戶譚廣是聶武的直屬長官,若是譚廣的命令,聶武自是不敢不從。可是,這么一個滔天謊言,到底是從何而起,從哪個人之口編造出來,又是誰人吩咐譚廣這么做的?
一張天羅大網,就這么朝他迎面砸來。
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又如此地巧妙!
幾乎不見漏洞。
若非事關本人,便是他得到這個消息,恐怕也會信以為真。
趙看著眼前這跪成一片的兵丁,然后抬頭看著提刀站在殿門口的趙云圳,眼神微微一厲。
“太子殿下,沒事吧?”
趙云圳不知站了多久,一雙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阿叔,你為何要殺我父皇?”
喉頭哽咽一聲,趙云圳的淚水突然涌了出來,又被他迅速抹了去。
“你想讓我做皇帝嗎?可我不想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