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靜一片。
熱汗像螞蟻似的爬上脊背,爬入眼窩,時雍嘴唇紅潤潤的,睫毛輕顫顫的,身子微微有些抖,與趙皮膚緊貼的地方,溫度更是高得幾乎要炸裂開來。
百媚生搔得人酸麻瘙癢,可眼前對壘的局面卻讓時雍生不出半分勇氣。
他沒有說話,醞釀的風云,將他的眼燃成赤紅。
“侯爺……”
時雍偷偷瞄他一眼,嬌里嬌氣地哼唧。
“我不是有意的。我……畢竟還小。”
厚著臉皮無視自己前生后世的經歷,更不管自己以前的年紀根本就賽過了趙,她裝起嫩來連自己都害怕,低垂著頭,紅著小臉,嘴巴微微抿起,睫毛不安地抖動,卻不知這小模樣有多么的動人,幾乎瞬間就能引爆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和沸騰獸血。
“是有些小。”
趙聲音平靜,雙手微微攥起,似乎在竭力克制著什么。
時雍聽出話里歧義,卻沒有聽出趙的情緒。
她眼皮微抬,偷眼看他的表情,心臟猛地一縮,被他野性而深沉的目光嚇了一跳。
“生氣了?”
她湊過頭去哄趙,白嫩的肌膚光滑如瓷,水亮的大眼睛如同一只掉入陷阱的小鹿,不安而可憐。
“是真的很痛嘛。”
這嬌嬌軟軟的語氣,很有幾分旖旎的感覺……
趙腹下一緊,又漲又熱。
所有的感官都在叫囂,可她確實太小。
唉!趙壓下喉頭的熱浪,拉了拉衣袍掩飾,別開臉去,“我知道。”
時雍又將他的臉扳過來,正視著自己,“下次,我們做好準備,可以嗎?”
嗯。趙答了,又像是沒答,高大的身軀緊繃似鐵,渾身上下仿佛被寒氣籠罩,看上去有些可怕。
看來氣得不輕啊!
時雍眉頭微蹙,心里七上八下地敲著鼓,忽地把心一橫,眼一閉。
“要不,我們再試試……”
她做好了準備,深呼吸一口氣,雙眼瞇得幾乎皺了起來。
“來吧!”
趙一言不發,瞥一眼她的臉,抬起她的小腿,伸手拉向壓在她身下的衣裳。
肌膚相觸,時雍像被燙到了一般,身子猛地一顫,死命地夾緊腿。
衣裳扯不出來,趙松開手,眸色平靜地望著她那一副“緊張害怕又默默忍受”的樣子,喟嘆一聲,拉好她的衣褲,俯下頭輕捋她的頭發,用手指輕輕梳動,慢條斯理地重新為她綰好。
時雍慢慢睜開眼,望著他冷峻無波的臉,一動不動,任由他的侍弄。
熔漿似火,映得這一方狹小的天地,幾多溫情。
不知過了多久,等趙把她收拾好,時雍憋在喉頭那股子慚愧終于吐了出來。
“侯爺……”
趙瞥她一眼。
“別生我氣。我其實很喜歡,就是太痛了,我有點受不住。”時雍說著,握緊他的手,十指緊緊相握,然后貼在她發燙的臉上,安撫他,生怕這次不成功讓男人產生什么心理陰影。
趙低下頭。
白霧從她頭發蕩起,一絲光照在她的眉間,嫵媚又溫情。
趙看她許久,將她抱坐起來,撫了撫她汗濕的發,吻了吻她的額。
“傻丫頭。我怎會生你氣?”
就這樣就過關了么?
時雍瞄了瞄他仍然噴發的身子,有些內疚又有些慶幸,雙手攬住他便是一陣亂親。
“好侯爺,你待我最好了。”
小丫頭胡亂地說著恭維話,那軟糯不堪的話對趙來說,每一聲,每一下都是煎熬。他壓下還沒有說出口的那句“我只是在氣自己”,伸手將時雍從身上撕下來,握了握她滿是汗濕的小手。
“你說得對。縱使前路艱難,也不可放棄。我們應想法子另尋出路——”
呃,她說過嗎?
時雍腦子不太清楚,想了想,忽覺好笑,“侯爺英明。”
趙將她撈起來走出散發著百媚生的石室,這才將她放下來,深吸一口氣,頓了頓,將人攬在懷中,身子卻別了開去,不讓彼此有更為私密的接觸。
“阿拾可還能走?”
時雍愕了愕,“侯爺如今不能抱我了?”
方才她想走吧,他不讓,這會兒倒是矯情起來了?
“非也。”趙握緊她的手,那滑膩膩的汗意,讓時雍一個激靈又繃緊了身子,可趙緩緩皺眉,整個人已經鎮定下來,黑沉沉的眸子滿是冷肅。
“我要阿拾相助。”
時雍呼吸一窒,被他這嚴肅的一眼撩得隱些失神。
果然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性感。
時雍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為何要斬開天梯?”
趙道:“先帝曾言,后室一千零八十局的入口,便是這個甬道里的天梯間。”
時雍驚呼:“你想闖后室?”
趙道:“沒有退路,不如前行。”
時雍打量著眼前的甬道,“天梯間哪有入口?”
方才她就坐在石椅上,石室方方正正,除了冒白煙的石縫,哪里有入口?
趙道:“先帝之言,不會錯。”
時雍挑了挑眉,看著幽暗的甬道和兩側的石壁,“那你可有看到機關?”
趙道:“機關早已破壞。為今之計,只能硬闖。”
“硬闖要如何闖?”
時雍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斬開天梯。”趙說得低沉有力,眸底滿是冷意。
時雍激靈一下,“那我要如何助你?”
“來!”趙回頭,將她雙手拉過來扶住石板,“抓穩了。”
想到方才的事情,時雍雙手有些發顫,尤其在那白霧裊裊間,更難堅定地“扶穩”,趙看她一眼,突然直立起身,只見寒光閃動,繡春刀已然鑿向那飄出百媚生的地縫——
金石相撞,發出錚然的聲響。
一下又一下,趙面無表情,滿是不屈的執拗……
沉默間,趙突然開口,問得漫不經心。
“之前在你身上摸到一個硬物,那是什么?”
時雍心里咯噔一下。
烏嬋給她的玉令,她一直放在身上,為免被人發現,如法炮制地縫在了衣裳里,想必是趙方才摸到了。
“哦,那個啊……”時雍回答得很快,順手將那個她在休室里撿尸撿到的令牌丟了出來,“之前撿到的。喏。”
趙掉頭看她一眼,目光不動,“收著吧。這個應是狼頭刺的令。”
“哦。”
時雍松口氣,唏噓一聲。
“侯爺,這得什么時候,才能鑿開?”
繡春刀很利,可這般鑿下去,得何年何月?
時雍不抱信心,趙卻說得平靜,“滴水穿石。”
話雖如此。
怕只怕,不等滴水穿石,他們就先餓死在這里。
時雍腦補著自己死在這鬼地方,緊緊抓住石椅變成一堆白骨的模樣,再想想千百年后,或許還有別人來盜開陵墓,對著她的尸體考古的情形,意識漸漸有些渙散。
那敲擊聲不知不覺變成了催眠的時鐘,時雍自己都不知是怎么昏睡過去的。
意識模糊間,她身子在不停的下墜,旋轉,仿佛穿梭在時光的隧道,過去的場景一幀又一幀在眼前放映。有前生的人,有后世的人,既真實,又如夢。
難受,又痛苦。
那潮濕的高溫和灼人的熱量仿佛長在了她的身上,再加一種滅頂的失重感,她整個人頭暈目眩,仿佛從外太空被人發射回來掉入了沙漠里,嗆鼻的流沙鋪天蓋地襲來,她東倒西歪,嘔吐不止,身子無法著力,連眼睛都睜不開。
“咳咳!咳咳咳!趙……”
一只手緊緊拉住她摟入懷里,幾個頭昏眼花的撞擊聲后,身子終于落地,重重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啊!”
時雍驚叫一聲。
“侯爺?”
那股子巨大的沖擊力撞得時雍肋骨生痛,可想而知,墊在他身下的趙會有多痛。
時雍將身子生生從他懷里拉起來,低頭朝他看去。
“你沒事吧?”
趙扶住她的肩膀,搖了搖頭,視線越過她,望向她的后方。
時雍頭昏眼花,一時辯不清環境,只是順著趙的目光掉頭望去。
甬道忽明忽暗的光線里,一個人影卓然而立,寂靜無聲地看著他們。
四周沉寂清涼。
那個人的樣子便格外令人害怕。
時雍忍不住心里泛涼,“是你?白馬扶舟?”
“侯爺果然高明。”
白馬扶舟的聲音,從甬道傳來帶了些涼笑。
腳步也隨著笑聲一步步走近。
“后室一千零八十局,本以為從此不會再開啟,不料,侯爺竟用最笨的辦法啟開了最活的機關——”
啟開了機關?
時雍聽到這里,腦子激靈靈回神,猛地抬頭。
只見眼前的地面洞開一個兩米見方的漩渦,從兩側石壁涌入的流沙,正在寂靜無聲地流動,看不出有機械操縱的痕跡,但流沙不停地往下滑去,如同奔騰不止的水流,好像永遠不會結束。
這不是沙漏么?
很明顯,就像趙描述的石蟠龍的水一樣,流沙應當也是由機關操作循環利用的,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沙漏,顛來倒去的流動。
時雍不禁打了個寒噤。
若由此滑落的不是流沙,而是人,還有活路么?
“你說,這就是后室一千零八十局的機關?”
聽著時雍不解的聲音,白馬扶舟輕輕一笑,望著趙道:
“我猜的。這個得問侯爺。”
“沒錯。”趙脊背被撞得有些疼痛,為了不讓自己和時雍在機關開啟的時候掉入流沙,他生生抱起她一躍而去,落在遠處的石礫上。
他說罷,慢慢扶著時雍起身,對白馬扶舟道:
“不知廠督大人,由何處而來?”
這也是時雍的懷疑。
他們剛才在死室里斗得你死我活的時候,這個家伙一直不曾出現,現在趙打開了后室的機關入口,他冷不丁冒出來,且沒有帶一個隨從,這又是何故?
“哼!”
白馬扶舟就好像知道他們的想法似的,唇角微微掀起,似笑非笑地道:“為了營救你們,長公主親自領兵,少將軍一馬當先,又有褚老先生和狄族女酋長帶路,我何愁進不來?”
褚道子和玉姬帶路?
他們全都進來了?
時雍聽得大驚,“他們人呢?”
白馬扶舟手負在身后,沒有再往前走,語氣淡淡地笑。
“正與狼頭刺殺得不可開交呢。得知你們從死室墜下,長公主命我帶人搜尋,恰好碰到侯爺大顯神威,力克天梯機關,屬實幸運。”
時雍瞇了瞇眼。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白馬扶舟,她心里悚悚的。
“你怎么下來的?”
死室一落,機關便已封閉,別人下不來,他怎么就下來了?
白馬扶舟道:“石壁上有當年營救先帝爺的鑿孔,可蜿蜒而下。后來為免有人盜墓,又被埋土夯填。你們墜落此間,長公主大為震怒,令兵士鑿開夯土又有何難?”
說罷,他慢悠悠望一眼趙,問得恭謙溫順。
“長公主知道的事,侯爺竟然不知么?”
趙不作聲,目光一掃,突然問:“除了我們還有何人從死室墜下?”
白馬扶舟答道:“謝放、成格公主。”
什么?
時雍大吃一驚。
謝放和成格公主也掉下來了。
可是他們在下面這么久,并沒有見到他們呀。
看來這個地底皇陵,不是普通的大。
時雍聲音緊張了幾分,“找到人了嗎?”
白馬扶舟笑著搖了搖頭,“尚在尋找中。”
時雍回頭看了看趙,“那我們快些上去同姨母會合,尋找放哥——”
她話音落下,卻沒有看到趙動作,而面前的白馬扶舟也是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們,唇角浮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后室一千零八十局大門洞開,寶藏在望,你們竟要放棄?”
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面無表情地看著白馬扶舟,一只手攬住時雍,另一只手扶住繡春刀,冷不丁出口的話,冷冽異常。
“聽說邪君最邪之處,是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這話一出,驚得時雍汗毛一豎,目光涼幽幽朝白馬扶舟剜過去。
趙漫不經心地開口,“今日,本座倒要看個仔細。”
話音未落,繡春刀已決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