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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的霄南山十分平靜。
山上的覺遠老和尚在念經,山下的時雍在找人。
道常師尊留下的觀音符牌被時雍“留書借走”,這個節骨眼上,覺遠大抵能猜到與“觀音顯靈”有關。不過,覺遠并不知道時雍具體要怎么做,就像頭頂上懸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掉下來一般,急得他心緒不寧,幾十年修行差點就破了功,一遍遍念經都沒法緩解。
時雍沒有理會他托人捎來的信兒。
“用完了,本郡主自然會還。大師得道高僧,能算天地宇宙,豈會在意這點身外之事?此事不用著急,查找兇手才是緊要。”
懷揣觀音符牌,她領著朱九嫻衣和宋長貴等人追出霄南鎮外,循著那血手印所在,很快與白執等人會合。
“郡主!”
“參見郡主。”
眾人紛紛朝時雍行禮。
時雍發現,連同白執一起,這些人對她的禮數好像比往常更為恭敬了,而白執的身邊,多了好幾個陌生人。她唯一見過的是丁五,那個精準天文地理的“十天干”,其他人看上去都很年輕,外形不一,有俊的,有平常的,都不是趙身邊常見的那些侍衛,但都有幾分神秘莫測的樣子。
難不成這些人,都是十天干?
若當真這樣,趙派出來的這支陣仗會不會太龐大了?
“兄弟們不用客氣。”
時雍心里揣度著趙的用意,臉上未顯分毫情緒。施施然回了禮,她看著眼前的山林,輕揚眉梢。
“查找地方了嗎?你們為何都在此處?”
白執上前道:“回郡主話,為免打草驚蛇,丙六和丙七先進去查探,我們在此等待接應。”
這么多人同行,再是小心也會鬧出動靜。而丙六擅長輕功、奔跑和刺探,有“飛天壁虎”的美譽,由他出馬再好不過了。
眾人寂靜而立。
時雍與宋長貴小心討論著案情。
而其他人卻仿佛泥雕一般,連寒暄都無。
不消片刻,山林里傳來一道鳥叫。
丁五聽到,低低學鳥叫回應。
很快,耳側傳道窸窸窣窣的聲音,丙六的身影從山林的小道間擠了出來。
“郡主!”
看他拱手施禮,時雍連忙擺手阻止他。
“都是自己人,不用在意虛禮。丙六哥,你直說便是。”
一聲哥,喊得丙六臊了耳朵,連說兩聲當不起,這才說正事。
“發現人了,我回來報信,丙七繼續跟著……”
時雍道:“事不宜遲,那我們走。”
丙六點點頭,與其他人交換了眼神,抬臂擺手。
“跟我來!”
進入密林,小徑更是狹窄曲折,極為難行。
山中霧氣很重,仿佛輕裹著一件輕薄的紗衣,潮濕的空氣,帶著泥土的清香。
時雍神色冷然地走在中間,時不時注意著宋長貴,用眼神提醒他小心腳下。
整個隊伍,十分安靜。
丙六突然停下,抬起一只手。
“稍等。”
時雍停下腳步,“怎么了?”
丙六道:“就在前面”
他走到小徑左側的樹叢里,撥開茂密的樹枝往外張望。
突然回頭,朝時雍招了招手。
“郡主。”
郡主學他的樣子,蹲下身子掩好行跡,慢慢靠近。
丙六所站立的位置,恰是山坳的凸起處,地勢較高,從這里可以看到下方的山谷腹地,那是一塊相對而言較為平整的土地,以及聳立在山林里的幾間茅草木屋。單看外觀,就像是獵戶上山打獵時使用的小柴屋,十分簡陋。
唯一不同的是,木屋外面有開墾的土地,時下正值季秋,收獲之極,土地上有種植的菜蔬和尚未長成的果樹……
時雍驚訝地看著木屋。
“這是何人的居所?”
丙六搖搖頭,小聲說道:“這里有一條通往下方山谷的小道,極為陡峭,方才我與丙七就是在這里分的手。不見他人,想是跟下去了……”
時雍道:“我們也去看看。”
丙六道:“只怕我們人多,還沒有下去,就被人發現了。”
時雍一想也是,回頭看著宋長貴和宋辭等人,正想將人分成兩撥,等一部分人原地等候,就聽到下方又傳來一聲鳥叫。
若不是方才聽到了丙六和丁五的“鳥叫聲”,時雍是絕對不會懷疑這鳥叫有什么疑點的。
此番聽到,她幾乎條件反射地望向丙六。
果然,丙六略一皺眉,便將指入口,掐著聲音回應了一句。
然后他回頭,神色冷清地告訴時雍。
“情況有變。”
“嗯?”
尚未鬧清楚狀態,就有變了?
時雍心里一凜,“我下去看看。”
丙六阻止他,“不必。丙七很快會上來。”
一聲鳥叫,就能傳達這么多訊息?
時雍輕唔一聲,沒有問,但眼底滿是疑惑。
丙六笑了笑,“尚能發出訊息,證明丙七沒有被人發現,更未受制于人。他出聲,是讓我們稍安勿躁的意思。”
“是嗎?”
時雍困惑又無解。
這簡直比摩斯密碼更難搞懂。
事實上,丙六和丙七是多年兄弟,彼此的意思自然能輕易猜度。
如他所言,不消片刻,丙七上來了,掩著一個沉重的花布包裹,拖著一個反剪雙手捆縛在后嘴塞棉布不能言語的女子,走得很慢。
女子腳步蹣跚,頭垂得很低,長發凌亂地散下來,幾乎擋了大半張臉。
時雍覺得這身形有些熟悉,望一眼走在前方的丙七。
“怎么回事?”
丙七看看她,再看看丙六和眾人,見他們點頭,知道她就是明光郡主,大都督夫人,稍稍意外一下,訝異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然后拖拽女子的手,任由她無力地癱軟在地,如一灘爛泥……
“郡主。”丙七道:“屬下跟蹤這女子到山谷,本以為她會徑直入屋,屬下再守著等你們等來便是。哪曾想,此女極是狡猾,她好像是發現了我,突然停下腳步不走了,還將包袱放在地上,彎腰去解。屬下怕她給屋中同伙報信,只得搶先一步制住她,把人帶了上來……”
女子蜷縮著身子,嘴里嗚嗚有聲。
好像在辯解,又好像在哀求……
時雍調頭過去,恰與她目光對上。
熟悉感鋪天蓋地,數月未見,但這雙眼睛時雍是怎么也不會忘記的。
“雪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