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正在浮想聯翩的時候,只聽高陽郡王嘆氣道:“總之,在叛軍沒有完全平定之前,想要陛下開宮門是絕對不可能的。”
眾人都明白高陽郡王的意思,皇帝連派人出宮平亂都不肯,怎么會同意將敵人引入宮中?簡直是異想天開。所以即便是知道宮中還隱藏著大殺器的高陽郡王都不敢做此想法。
其他人也跟著嘆氣。表示贊同高陽郡王的看法。
謝安瀾心中暗暗為昭平帝嘆氣,這位皇帝陛下任性了二十多年,看來也不是沒有壞處的。即便是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們也根本不相信他會愿意冒險。當然高裴的經歷也告訴了所有人,他們的想法是正確的。昭平帝確實不愿意冒險。昭平帝不僅不愿意冒險,他甚至都并不信任那些對他忠心的臣子。或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說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沒說。從房間里告辭出來,幾個年輕人都穿著一身戎裝,手持兵器興匆匆的奔了過來,“百里大人,陸大人,怎么樣?我們是不是要動手了?”都是在京城里橫行無忌的權貴子弟,這兩天躲在這荒廢的園子里還是很讓人憋屈的。絕大多數人都懷中一身干大事立大功的宏偉志向而來的,無奈那些上過戰場的老將軍們卻比他們要沉得住氣得多。簡直太沉得住氣!讓他們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明明都能聽到外城攻城的聲音震天,他們都準備好了卻不能沖上前去殺敵,實在是太憋屈了。
以莊二公子為首的公子哥兒們都滿臉期待地望著三人。
謝安瀾明智的將陸離往旁邊一拉,將所有的場地都讓給了百里。
百里一愣,卻見謝陸二人已經快步絕塵而去,被紈绔們包圍的百里頓時哭笑不得。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甚至沒有做過什么正事兒的紈绔在這個檔口學會了準備這沖鋒陷陣勇往無前,卻還沒有學會沖鋒陷陣之前是長久的等待。
離開了眾人的視線,謝安瀾才低聲問道:“你當真不知道皇宮里藏著什么?”
陸離挑眉看了看她,悠悠道:“青悅認為了?”
謝安瀾沒好氣地道:“你真不怕高陽郡王會懷疑你?”
陸離淡笑道:“他懷疑我什么?皇宮里藏著機關的事情是他自己說出口的,現在他只怕巴不得所有人都忘記才好了。”
謝安瀾無語的看著他笑容可掬的俊雅容顏。你也就是仗著這世上的人們想象力缺乏,就算是想破腦袋只怕也不會有人想到你是從十年之后重生回來的吧?當然,這種事情其實就是放到穿越重生小說電視遍地的現在,現實中又有幾個人真的會相信?
“那你故意提出這樣的法子,是為了什么?”謝安瀾問道。
陸離道:“高陽郡王問我有什么想法,這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法子。”
“但是你自己也知道根本不可能。”謝安瀾道。
陸離點頭,“所以,根本沒有法子。我們這區區兩三千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殲滅上萬的精兵的。若是外城說不定還有法子想想,內城里…青悅,能聚集起這么多人我都有些驚訝了。那些權貴世家,哪一個不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像陸家那樣的世家,蘇夢寒已經是直接建議你們放棄了吧?就算真的改朝換代了,對他們也沒有什么影響,甚至新皇為了局勢穩定還是更加提拔重用他們。所以讓人們幫著一起對抗叛軍根本是白日做夢。”
謝安瀾點點頭,確實,如今他們聚集起來的人都是經過而已挑選的。有幾個諸如陸家一類的世家從一開始就直接被蘇夢寒放棄了。用蘇夢寒的話來說就是,這種時候就算是柳家都比他們牢靠,至少柳家絕對不會希望皇帝換人。
謝安瀾輕嘆了口氣,撫額道:“真煩。”
陸離笑道:“有什么好煩的,事情總會解決的,不過是早晚而已。你若是不喜了,就出城去吧,順便也看看岳父大人和西西他們如何了。”
謝安瀾無語地打量了他一番道:“還是算了吧,他們總不會比你更危險。”
“……”剛從敵營逃回來的陸大人很想說,其實他也不是一點武力值都沒有。不過,一路上一直拎著他奪路狂奔的莊將軍肯定不會同意他的想法。
柳貴妃再一次小產了,等到皇宮里所有的刺客都被肅清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了。昭平帝急匆匆地趕回鳳儀殿,凌亂狼藉的宮殿里靜悄悄一片,還活著的宮女內侍御醫們跪了一地,一進去,昭平帝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貴妃怎么樣了?!”
沒有人搭話,大殿里仿佛死一般的沉默。
昭平帝一腳踹開跪在自己跟前的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沖進了內殿。跟在昭平帝身后進來的皇后一行人見到這情形,也都知道柳貴妃只怕是不太好了。掃了一眼旁邊的太醫院院使一眼,“岳大人,貴妃和小皇子如何了?”
院使跪在地上,以頭觸地,“啟稟娘娘,小皇子…小皇子…”
院使話還沒說完,殿內已經傳來了昭平帝有些凄厲的呼聲,“愛妃!容兒!”
皇后微微挑眉,做了這么多年夫妻,她倒是不知道皇帝陛下竟然還能如此的痛苦?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內殿里濃濃的血腥味還在空氣中彌漫著,柳貴妃臉色慘白雙目無神的躺在床榻上,整個人仿佛是一個沒有魂魄的泥塑一般。床前跪著兩個醫女和穩婆,床邊上放在一個襁褓,襁褓里躺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只是,那孩子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是一個死胎,但是并不是孩子在柳貴妃肚子里早就死了。而是因為沒有人幫助遲遲生不下來,孩子還沒能離開生下來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如果當時有醫女和穩婆幫助,說不定這個孩子能夠活下來。
柳貴妃呆呆地望著華麗的帳頂,回想著她一點點的感受著自己失去這個孩子的經過。無論她怎么努力,怎么叫喊都無濟于事,身邊傳來的只有打斗和廝殺的聲音。最痛苦的時候,她甚至忍不住想,這些人為什么還要攔著刺客,為什么不直接讓人砍死她算了?反正那么多人恨她,她和皇兒一起死了不是正好么?
“容兒,容兒!”昭平帝也不理會剛剛小產的房間污穢,將柳貴妃摟在懷里道:“容兒,沒關系,不要緊的…”
柳貴妃呆呆地看著他,面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怎么可能不要緊?她已經四十二歲了,御醫說如果這次還不能順利生下孩子,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容兒!你怎么了?來人!御醫,滾進來!”昭平帝急切地喚道。
柳貴妃望著昭平帝,眼淚無聲地劃落她的眼角。柳貴妃經常在昭平帝面前哭泣,嚶嚶低泣,埋頭痛苦,甚至大哭大鬧都有過,但是卻極少像現在這樣無聲無息的流著淚,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話說。昭平帝記得,上一次這樣還是二十多年前,他們失去了第二個孩子的時候,也是在一次宮變之中,也是一個男孩兒。
“第四個了…”柳貴妃的聲音沙啞,仿佛沒有什么感情一般。
“容兒,別想了。”昭平帝沉痛地道。
幾個御醫匆匆進來,昭平帝怒道,“還不看看,貴妃怎么樣了?”
御醫連忙上前請脈,皇后帶著薛棠兒和幾個嬪妃也走了進來。殿內的血腥味讓眾人都忍不住掩鼻。
“回…回陛下,娘娘只是小產有些傷身,不過并不算嚴重。只要…只要好好調理,并不礙事。”院使顫顫巍巍地道,目光一點也不敢看床上放著的那個黃色襁褓。昭平帝目光冷厲地盯著所有的御醫,“小皇子又是怎么回事?!”
說不心痛是不可能的,但是昭平帝幾乎不敢去看那個襁褓中小小的孩子。還那么小,那么脆弱,卻連哭一聲都來不及就又離開了他們。
御醫們跪伏在地上,顫聲道:“請陛下節哀,小皇子…小皇子本就是早產,娘娘生產中途又受了驚嚇,小皇子出生就已經…薨了。”
“朕說過!小皇子若是有事,你們所有人都要陪葬!”昭平帝咬牙切齒地道:“來人,全部拉出去砍了!”
“陛下饒命啊!”
“陛下,臣等冤枉!”
“陛下!”皇后突然開口,“陛下明鑒……”
昭平帝目光幽冷,“你想為他們求情?”
皇后臉色微變,唇邊擠出幾分僵硬的笑意,“陛下,臣妾怎敢忤逆陛下的意思。只是如今叛軍圍困宮中,陛下若是將所有的御醫都殺了…若是再有個需要該如何是好?別的不說。貴妃妹妹身體總是需要調理的啊。”
昭平帝皺了下眉,眉宇間的煞氣倒是緩和了幾分。
眾御醫連忙道:“求陛下饒命,貴妃娘娘玉體虛弱,臣等定然竭盡全力,讓娘娘恢復如初。”
昭平帝正要說話,突然柳貴妃從床上坐了起來,抓起床上的東西就朝著外面砸了過去,“滾!都給我滾出去!”
眾人嚇了一跳,連忙四散避開。
皇后蹙眉,“貴妃,你這是做什么?小皇子沒了你傷心大家都知道,但是…。”
“滾出去!滾出去!”柳貴妃尖叫道,“賤人!我的孩子沒了你高興了?你們都高興了?!你們都該死!”
“放肆!”皇后怒道。
柳貴妃冷笑著看著她,半點也沒有以下犯上的自覺。只是突然臉色一變,一口血從她口中噴了出來,整個人身子一軟往床里倒了下去,唇邊的鮮血卻源源不斷的往外溢出。昭平帝大驚,“容兒!容兒?!御醫留下,其余人都滾出去!”
皇后臉色一沉,卻終究沒有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瞥了床上的人一眼,轉身帶著人走了出去。
------題外話------
皇帝對柳貴妃真的是真愛,至少…比起這世上所有人,他最愛柳貴妃。嗯,當然最愛的還是他自己,至于他為什么會這么寵愛柳貴妃,以后會交代噠。表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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