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的日語不是太好(“不太好”指僅能看懂日語中的漢字),但好在戰術目鏡上有翻譯器,能夠讓張陽無障礙閱讀其上的文字。
翻開日記第一頁,在這份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寫的日記開頭,這個名叫藤原龍一的人便在寫下了這樣幾行話:
[這已經是我生命的最后時刻,我愿將這地下研究所里發生的一切記錄保存,并將我的記憶鐫刻成碟片,留給發現這座墳墓的后來者。]
在看完了一段云山霧罩同時又充滿日式中二感的內容之后,張陽開始翻動那份日記后面的內容。
那份日記較為詳細地記錄了藤原龍一帶領的研究團隊,進入了這個地下設施之后的所發生的事情。
日記寫了很長,但總體來說卻并不復雜,簡單來講這就是個二五仔叛變組織的故事。
但這個故事卻也有特殊之處,其特殊在于這個二五仔不是別人,而正是這個組織的老大——藤原龍一。
在自由人類與利維坦的戰爭剛剛開始的那個年代,藤原龍一作為這個研究所的所長,帶領著研究所的人員來到了這個地下設施里躲避戰亂,同時也在這里進一步研究神經連接和計算機技術,以求能夠找到利維坦的弱點——當然,那個時代利維坦還不叫“利維坦”,那個時代還把利維坦稱為“人類生物機械整合體”,機械生命一方的勢力被稱為“人類整合運動”。
不過,這是表面上的。
沒有人知道,藤原龍一實際上是一個鐵血“整合派”。他不僅一直偷偷地在給人類整合運動勢力傳遞消息,而且還暗中進行過一些破壞研究進度的行為。
最為駭人聽聞的破壞行為,是他生前的最后一次,也即在這個地下研究所里所開展的那一次。
研究所里的研究員們經過了長達數年的研究,終于發現了一個關于利維坦的重大秘——日記里沒有具體說這個秘密究竟是什么,但從藤原龍一緊張得寫字的手都在發抖的狀態來開,這個秘密或許會真的會對利維坦形成重大威脅。
于是藤原龍一卻在研究成功的前一刻,聯合研究所里的幾名其他叛徒,將整個研究所給清洗了。
他們將大門的結構進行了更改,使其進入了無法從內部打開的“反鎖”狀態(雖然這個反鎖的方向不太對),然后偽裝成故障,接著在這個密室內開始了一場“狼人殺”。
藤原龍一沒有詳細記載這場“狼人殺”是怎么進行的,張陽只能通過日記中被殺死的人的名字推斷,在那場“狼人殺”之中,藤原龍一他們應該是先通過暗中逐步擊破消滅了一批人,到最后再集中火力屠殺了剩下的人。
這場屠殺之后,最終存活下來的只有藤原龍一一個人。
這個人以及其驚人的手腕和縝密的心思,完成了最后單人“吃雞”壯舉。
之后,或許是出于愧疚,又或許是出于別的什么原因,藤原龍一在大殺特殺之后,又將自己在地下研究所內的所作所為,全部記錄在了日記本里,每一個被他殺死的人都留下了名字。
張陽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在騙自己,還是真的在下什么大棋。他覺得其他人死都死了,當然是這個活下來的家伙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這個叫藤原龍一的人,仿佛是早就猜到了張陽這樣的后人,會在讀到這里之后心中腹誹,于是日記后面寫下了一段話。
[我利用我所創造的神經連接機器掃描了我的大腦,并將我腦中的記憶刻成了碟片,以供后來人能夠通過那枚碟片回溯我的一生。之后,我也會死去。]
[我這么做并不是為了給自己犯下罪行正名,我只是想將那我用自己的雙眼記錄的歷史傳遞下去,將那些隱沒在歷史中的真相留給你們。]
讀到這里,張陽從文字之中讀出了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
張陽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然后大腦之中突然萌生出了一個想法。
——等等,他說的記憶碟片,是不是就是我們從那臺機器里面摳出來的CD?那個能閱讀他的記憶?
——如果是的話,那豈不是說我們可以從記憶碟片里,找到關于利維坦的重要秘密!?
[當然,誰也不要想從我的記憶之中找到那個秘密,我已經將那部分記憶全部刪除了。(微笑)]
在那行字的末尾,藤原龍一還用筆畫了一個笑臉。
明明是非常友好地微笑,但張陽卻感受到了濃濃的嘲諷之意。
日記到這里就結束了,張陽想要去尋找更有價值的東西時,他突然感受到地面傳來了震感。
張陽心中的警報響起,他二話沒說抄起日記到背包里,猶豫半秒后又從成堆的資料里面,翻找出了那枚被稱為“記憶碟片”的圓形碟片,與日記一同塞進了自己的隨身背包之中。
下一秒張陽就啟動了隱身衣的“完全隱身”模式,接著快速地跑出設施的大門,然后沿著通道向入口跑去。
隱身衣的隱身模式分為“部分隱身”模式和“完全隱身”模式。通常探索時只需要啟用“部分隱身”模式,這個模式下隱身衣能夠低功率運行節約能量,同時一定程度上規避大范圍偵察。而當進入危險區域,或是可能遇見敵人的偵察機時,就必須要啟動“完全隱身”模式,并且以戰術姿態前進或是尋找安全的地方進行隱蔽。
張陽此刻啟動“完全隱身”模式,是基于反復訓練后刻在DNA里的操作。眼下突然發生震動,異變來源不明,哪怕此刻隱身衣僅剩的能量已經不到一半了,他也必須做好應對最壞情況的準備。
張陽沿著來時的地下通路外出一路往上,然后躡手躡腳地來到通路入口附近。他按照戰術動作俯下了身子,直到接近入口時,轉變為匍匐前進。
此刻,外面仍是黑夜。
但是黑暗之中,一團燃燒的火焰卻格外顯眼。
火焰燃燒的地方距離張陽所在的地方還有幾公里,張陽即使通過目鏡的望遠鏡功能眺望,也無法看清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
張陽推算了一下,發現火焰燃燒的那個方向,正是他們來時車輛停放的方向,于是張陽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天空之中,傳來了奇怪的“嗡鳴”聲,仿佛蝗群正在從遠處向這邊靠近。
張陽的心底升起一股惡寒——他所受過的訓練告訴他,那是利維坦的偵察無人機群行動的聲音。
偵察無人機成群地出現,通常都意味著利維坦已經發現了這塊區域有人活動,并且打算拉網開始進行大規模偵察。
如果張陽不立刻隱蔽,那么被敵人發現就只是時間問題。
想到這里,張陽突然做了一個非常反常識的操作。
他站了起來,然后撒丫子開始往外跑。
他跑得速度非常快,快到幾乎已經不顧隱蔽了。
張陽這么做不是因為失心瘋,而是因為就在剛才,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個地下研究所的所長是個老二五仔,那么憑什么利維坦會不知道這里有這么一個地下工事呢?
利維坦肯定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在察覺到這附近有自由人類的活動之后,利維坦多半能立刻推算出來到,這些自由人類活動的目標就是這座設施。
如果說之前一直沒有清理這個設施是因為里面的人呢都死光了,沒有必要特意清理一個完全封閉的墳墓,那么眼下這塊區域出現自由人類的偵察兵活動痕跡了……那憑什么這個地方還繼續留著?
這種情況就像你家里原本有一個廢棄的紙盒子,放在角落里不礙事平時也見不著,你懶得做清掃所以就放任它在那邊。而當你有一天發現那只紙箱附近出現了蟑螂,并且這個紙盒子有一定的可能成為了蟑螂的巢穴之后,那么所要做的事情當然就是將那個紙盒子給清掃出去。
按照這樣的想法,張陽如果選擇繼續原地隱蔽,那么無疑是原地等死。
在張陽僅僅花了幾秒鐘就想通了這一點,于是帶上了最重要的資料,撒丫子就往外跑。
沒等張陽跑出去多遠,天空之中傳來了破空聲。
下一秒,一枚鉆地炸彈鑿穿了地下研究所的封頂,隨后那座小山整個變了一顆悶雷。
伴隨著火焰與沖擊從通道入口處噴涌而出,那座地下設施被徹底摧毀。
沖擊將張陽吹飛,將他從山脊上推了下去,張陽翻滾幾下之后,跌落懸崖摔入了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