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浸泡著張陽的身體。
他曾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去,知道河水將他沖上灘涂,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他才意識到自己活了下來。
他靜靜的躺在石灘上,好幾次他都想要就這么閉上眼睛。
“我……究竟為什么要這么拼了命的去做這些事情?”
張陽直愣愣地望著天空,河水沖刷著他的后背,一時間他感到迷茫又無力。
在那一刻,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去的張陽,開始審視自己的一生。
最初他來到這個真實的世界,或許只是為了完成凌澪的夙愿,替凌澪尋找那真正的自由。
但真實的世界里并沒有什么自由,這里留給人們的只有絕望與荒蕪。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在這個世界拼命地掙扎,光是為了能在這片天地間自由的行走著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這個世界的我們,是否和那個世界的魔女們如出一轍?”
想到這里,張陽不由得難過起來,這一刻他突然能和凌澪感同身受了。
張陽心中一陣悲哀過后,一股名為“憤怒”的情緒又涌上心頭。
——憑什么?憑什么他們要這樣茍且的活著!?
——憑什么?憑什么那個怪誕的大機器,能肆無忌憚地將人類作為零件和燃料吞噬!?
他發出了如受傷野獸一般的低吼,在低吼聲中再次支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遠方的巨大陰影,那是利維坦身軀的一部分。
如果那個東西不曾存在,便不會有那個世界的魔女,凌澪或許也就不必死去。這個世界或許人類也就不必為了自由而茍且偷生,也不會有所謂的“自由人類”,或許人類便能夠自由地在這片土地生活著。
利維坦,便是這一切痛苦的根源。
張陽眺望著那巍峨的巨大陰影,緊緊地握著拳頭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毀滅它……必須毀滅它……”
那個瞬間,那顆名為“決心”的種子,以仇恨與憤怒為養分,在張陽的心底生根發芽。
想到這里,張陽便又拖著沉重得身軀,開始向著前哨基地的方向進軍。
再次出發之前,張陽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物品。
隨身的物品丟失了一部分,備用的能量電池也丟了,但好在背包里的東西都比較完好,辛辛苦苦回收的記憶碟片和日記本沒有弄丟,食物補給也還剩下了一點。
張陽草草吃了兩根能量棒補充了體力,之后變再度啟程,向著前哨基地的方向前進。
失去了機動車輛的張陽要回到前哨基地那可謂是相當的遠,但幸運的是水流帶著他走了很長一段的距離,此刻雖然到不了前哨基地,但能到附近的哨所。
當張陽到達最近的哨所的時候,發現哨所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他沒有靠近,僅僅是遠遠地眺望,就明白發生了什么——這個哨所被發現了,利維坦攻擊了這里。
此刻張陽的隱身衣已經沒有能量了,也已經失去了幾乎所有的補給,他不可能在利維坦的無人機在到處搜索的情況下,獨自一個人越野千里回到前哨基地。
就在張陽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出路時,一雙無形之手突然從后面捂住了他的嘴。
“嗚嗚——”
“噓!”
身后捂住張陽嘴的人,用極輕的聲音示意張陽噤聲。
張陽停止了掙扎,因為他意識到了身后的是自己人。
“你為什么不隱身?”身后那個人低聲問道。
“我的隱身衣沒能量了,備用電池也丟了。”張陽同樣壓低聲音說,“我們的小隊發現了重要的資料,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全死了。”
后面那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將一塊圓形的東西塞到了張陽的手里。
“換上新電池。”
張陽抬手一看,發現那正是隱身衣的能量電池。
他連忙將電池換上,身上的隱身衣重新啟動,張陽立刻進入了隱身狀態,隨后戰術目鏡內的敵我識別系統,在張陽面前勾勒出了一個人形。
“跟我來。”
那人擺了擺手,隨后帶著張陽開始向著另一個方向前進。
兩人在前進了很久,終于在另一個臨時據點停了下來。
俗話說“狡兔三窟”,自由人類的地面偵察部隊深諳戰略轉移的重要性,所以每個哨所都有充足的轉移預案。此刻這個臨時據點,就是早先偵察好并做了一定準備的備用哨所,一旦上一個哨所被發現,里面的人只需要簡單的轉移一下數據和部分重要設備,就可以立刻在新地點再次建起新的哨所。
此刻來得及撤離的人,已經全部都轉移到了這里。
這個哨所的絕大多數人都還活著,這也算是張陽在一連串的壞消息中聽到的一個好消息,這讓張陽的內心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張陽用哨所的加密電臺,聯系了自有人類地表前哨基地,并將自己發現的情況匯報給了基地。
基地的負責人在聽完張陽的匯報之后,要求張陽將資料立刻發送回前哨基地,并即刻啟程將記憶碟片帶回基地。
但是張陽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現在外面已經被利維坦的無人機群封鎖了,在外行動有極大的風險。”張陽解釋道,“數據和資料可以備份,也可以通過加密頻道傳輸,但這個叫‘記憶碟片’的物品是重要的原件,一旦在路途中損毀將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因此我建議干脆利用哨所的資源,直接在這里重建一個新的神經連接機器,將記憶碟片就地破解。”
張陽的建議,是他和哨所的負責人商討過后得出的結論。
他們基于張陽掃描那臺神經連接機器得到的數據,評估了一下手頭的資源和技術水平,認為在哨所這里可以復制一個功能類似的設備用于讀取記憶碟片應該不是問題。
基地那邊的負責人們一開始有些猶豫,但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基于記憶碟片的安全考量,最終還是決定依照張陽的想法執行——就地破解記憶碟片。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哨所的工程水平。
在張曉陽這個“古代人”的理解中,哨所通常都是一兩個帳篷或者哨所,在加上幾個哨兵就完成了。
然而自由人類的哨所,卻完全不一樣。
哨所以小型聚變反應堆供能,配備有工程所用于維護有關設備和偵察兵的武器裝備,有食物合成室能利用一切條件合成或培育食物,同時還有能夠讓偵察兵們放松休息的地方。
所謂的哨所,其實就是一個迷你版的前哨基地。
這里所有的設備一旦打包起來,僅用兩、三臺大型運輸車就能裝完,但展開之后卻能構成一個功能齊備且面積可觀的小型基地。
在這樣技術力量和資源充足的條件下,讓哨所的工程師去復原一臺一百多年前的機器,理論上不成問題。可能硬件上會有所或缺,但他們總能找到替代品或替代方案。
在得到了前哨基地的準許之后,哨所的工程師們開始輪班上陣,夜以繼日地開展記憶碟片讀取機器復原工作。
為了不被利維坦發現,這段時間里所有哨所和基地都停止了聯系和活動,就連無線電都保持了靜默。
死一樣的寂靜讓前哨基地的負責人們可謂是心焦不已,他們甚至一度懷疑張陽所在的那個哨所是否被消滅了。
就在前哨基地方面終于按捺不住,想要排除偵察隊去確認情況的時候,張陽所在的那個哨所通過加密頻道發來了一封郵件
[該機器需要由擁有神經連接接口的人員進行連接,方可閱讀記憶碟片中的內容。目前我站內人員中,擁有神經接口且體質合適的人選,僅有前哨基地派出的偵察兵張陽同志一人。我站結合上述客觀情況及張陽同志的個人意愿,擬決定由該同志來進行第一次記憶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