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雉再次福了一禮:“道友慈悲。”
而后,她就退去了。
因為,這名紅衣僧人修煉的是真禪道,不會說假話。
敖皇在城外將這一切全部盡收眼底,心中惱怒不已。
亞血龍種雖不是龍族,但和龍族淵源很深,他們居然這么肆無忌憚的在那里商量著如何分割妖蛟內丹。
他自然不會開心。
他已經下定決心,這城中欲要奪取內丹的修士,一個都跑不了。
而后,敖皇將目光投到了龐鴻河邊。
蒼穹碧空如洗,一輪大日投下何須卻不爆裂的光華,照在水面之上,生起一片波光粼粼。
一道黃光落下,先畫出一名身穿黃衣的男子。
李潮靜靜佇立在岸邊。
看著遠處看著遠處的浪潮越來越近,猛然躍起,又猛然落下,變成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擾亂了平靜的河面。
忽然,河中漣漪開始劇烈顫抖,使得水面之上的波光也開始搖晃,好似流星墜下宇空。
當水面被掀開,便見一顆足有千米的巨大頭顱從水中緩緩抬起。
他靜靜地望著李潮,眸子之中有別樣的情緒閃過。
龐鴻河畔,一人一蛟安靜對視。
過了半晌,李潮方才開口:“我來看你了。”
黑蛟歪頭,操著一口流利的萬族通語:“沒想到最后來看我的是你。”
李潮笑了笑:“這是理所應當之事。”
他略作停頓,似是回憶起了從前:“當年我還只是一個小修士,你對我相助良多,我自然不能知恩不報。”
黑蛟轉了轉他那幾十米大小的眼睛,很是無所謂:“那算什么恩德?只是舉手之勞,最關鍵的還是咱們的朋友情誼。”
李潮:“我記得當年在此觀賞龐鴻河浪潮,想要一朝頓悟,結果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差點走火入邪,若非助了我一把,哪有今日的我?”
黑蛟:“不過小事一樁,難為你還記得。”
李潮:“你一生助人無數,自然覺得這是小事,對我來說卻是大事。”
黑蛟搖了搖他那碩大的頭顱,立刻又激起了一陣浪潮:“我幫的人確實很多,可是卻沒有幾個人像你這樣能夠記得我。”
李潮皺了皺眉:“世人太過涼薄。”
黑蛟再次搖了搖頭:“或許罷,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一人一交頓時便沉默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李朝望著天上的大日,不禁有感而發:“我聽霈宸說,世間有兩樣東西不可以直視,一樣是大日,一樣是人心。可是大日明明可以直視,人心又為何不可以直視呢?”
黑蛟沒有去問“霈宸”是誰,他依舊無言。
李潮看著黑蛟,突然又問道:“我記得上回來這里的時候,河岸兩邊風平浪靜,怎么現在去風波不斷?你不是龐鴻水神嗎?”
黑蛟面上露出了一個擬人化的苦澀表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龐鴻河神在我身上只是一個空名,我的身體又成了這個樣子,已經無法鎮壓龐鴻河了。”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這不是廢話嗎?”
“我認識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或許可以救你。”
“當年你只是一個靈動境界的小修士,如今都已經快突破化域境界了。”
黑蛟感慨了一番,又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肯定是得了很大的機緣,可是龐鴻河乃是生我養我之地,我大限也將至了,不想再去折騰了。等我去了,留下這副殘軀回歸天地,化為靈炁也能生成靈脈,福澤一城,也算是對故土有所回報。”
李潮:“你甘心嗎?”
“哈哈哈哈!”
黑蛟一邊搖頭,一邊大笑:“我不甘心又能如何?難道我還能摧毀水壩淹沒一城用來泄憤?”
李潮:“你心地善良,不可能這么做。”
“你能來見我一面我很開心,你還是快走罷。”
黑蛟將他的頭顱緩緩沉入水中:“城里面來了很多修士,都覬覦我的內丹,你留在這里和我這么親近,他們恐怕會對你不利。”
黑蛟快將頭顱沉入水中之時,又開口道:“我當年助你悟道,你如今來送我一場,也算是全了咱們兩個之間的情誼。以后你只需要每年在我的忌日為我點上一炷香,也就足夠了。其他的你也不必多想,最好就是活得長一點,這樣我在地下也能多收些香火。”
李潮點個點頭,卻久久無言。
他看著黑蛟,卻不禁想起了當年第一次遇到黑蛟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名小修士,黑蛟在他眼中簡直是如神如魔。
可是這么強大的黑蛟卻并沒有因為他只是一名小修士而頤指氣使,反而和藹異常,在與他的交談之中,兩人意氣相投,就結為了朋友。
之后李潮就經常去龐鴻河畔,與黑椒聊天。
漸漸的,兩人的關系就好了起來。
于是,兩人就經常在龐鴻河畔相會,或談經,或論道,或閑聊,日子好不快活。
黑蛟的修為雖強,但性子最是和善,也沒啥忌諱,李潮和他在一起,沒有一點拘束。
那時候的日子,真是瀟灑快活。
咸福殿中。
墨星玄和弱傾若都是化域修為,就連就連藍輝和蛟澤沁也是化域修為。
過了這些年,得了敖皇的精血,蛟澤沁也突破到了化域境界。
眾人便圍繞著龐鴻河中的黑蛟閑聊了起來。
“那黑蛟也真是倒霉。”
蛟澤沁:“真不知道他當年為什么要強行布雨興云救那城中人族,不然他現在肯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知見大妖了。”
“確實。”
藍輝:“真不知道他為何要救人族,救便救罷,為何還要自損根基?”
至于墨星玄和弱傾若二人完全屬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坐在寶座之上不發一言。
蛟澤沁:“人族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這城中來了好些修士怕都是等著那黑蛟一斷氣,就上去奪丹。”
“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
藍輝:“人和妖之間,終究是兩個種族。”
《華成玄歌》有載:故人嘆,何以解憂?長生一夢,萬年無蹤,本是玄元一心空,迢迢星河東。